19.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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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悦脑中一片混沌，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分外清晰：快逃……

    方才默默站在远处，看到她和婢女玩的那样开心，多日的担忧这才彻底放下。

    裴俨眉头一皱，心里却是一酸，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是谁又欺负了她，为何这般护不住自己，为何总在受委屈。

    谁知过了不多时，白露跑回房里，说茯苓借口自己闹了痢疾，让楚悦另找别人。

    兀自心乱不已，忽听见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几日前还嘲笑他呆笨，如今竟将他错认成玄帝，对他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快快免礼！”楚悦双手将她扶起，恳切地道，“我有事想请你帮忙，能让我进屋说吗？”

    是你自己说的。

    他迅速合上双唇，长睫因为心虚，连番颤动。

    时值初夏，衣料轻薄，他一路骑马而来，身上寒气很快被她的体温驱散。

    楚悦彻底死心——今日犯下的罪孽，不是幻影，而是千真万确。

    见小青有些讶然，忙烫着脸解释，声气却细弱了许多：“我曾听闻一个朋友说起过他的一些事迹，对他略有了解。”

    可话到嘴边，却听见她再度出声。

    “正是，让娘娘久等了，奴婢该死。”

    没有回音，楚悦愈发不安起来。

    一连三个好想，一声更比一声情真意切。

    绕过回廊，来到小青门外，竟也是门窗紧闭。

    跌跌撞撞逃至寝殿门外，已是筋疲力竭，每走一步，只觉足心酸痛。

    罪恶感涌上心头，裴俨眸光几番闪烁，喉结滚动，艰难地启唇，想出声提醒她抱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

    她兴冲冲地来到床边，带回一个消息，方才她看见了裴俨的侍卫晨风。

    想逼自己睡着，骗自己方才一切都是梦境，可那一刹她吻上去之前，那张脸冷峻如凿，无欲无求，有如刀刻，犹在眼前。

    抬起手臂，犹豫之下还是在她后背轻拍两下，温柔地提醒她先将他松开。

    楚悦连忙拉着她坐下，柔声劝慰：“你放心，这位钦差大人是个好官，脾性温和，光明磊落，绝不会随意动怒，更不会为了毫末小事向朝廷告状。”

    楚悦紧紧拥着他，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感受着他身上寒意。

    裴俨从未听她用这般声气说过话，又轻又软，鼻音浓重，好似一阵风从耳边拂过，却留下了一片细雨，淋在他的心尖。

    只要明日糊弄过去，等他下山，便万事大吉。

    白露知道楚悦在担心什么，挑起眉头，得意洋洋地道：“我说我和姐姐在这里守陵，他只当我和娘娘都是宫女，没有多问。”

    虽知她或许再一次将他错认，但他却无耻地想要贪恋此时此刻，她难得一见的亲近。

    如今小青是她仅存的希望，若是不能得她相助，明日只怕唯有以死谢罪了。

    看清裴俨的脸，楚悦瞳孔一震，脑中嗡地一声，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只觉手臂一紧，是裴俨迅速伸手将她扶稳。

    这可如何是好？

    酥麻之感顷刻间传遍四肢百骸，他瞳孔一震，怔然呆住，任由她的指尖划过他的鼻梁。

    “她们那么多人，站在我面前，我好怕……”

    温香软玉在怀，她每颤抖一次，他的心跳便快上一分，负罪感便增加一分。

    而如今，她竟让她们在眼皮底下偷走了如此多物件。

    “她们都不听话……没有一个人听我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隐隐感觉到不祥。

    真是羞死了。

    悲喜交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紧紧拘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但思索一番，还是把利害关系跟她讲明：“只是若明日你代我去了，可能会遭到茯苓她们的排挤，你怕吗？”

    *

    楚悦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想起那日叫来宫女问话，好似有个人并未前来。

    黄天不负，多日苦寻，终复得见。

    自然不能让白露去，一来她年岁小，不懂拜谒的礼数；二来，裴俨知道她们关系密切，若是让白露去，他那般睿智，又怎会猜不出她的身份？

    想到什么，一跟头坐起来，急切地问：“你怎么跟他解释的？”

    “一言为定！”

    楚悦简直难以置信，不胜惊喜。

    他不但没震怒，还安慰她。所以，他并不怪她么？

    《拥吻禁欲权臣后他谋反了》

    轻揉他削薄的上唇，楚悦仰头，闭着眼靠近：“不要走，留下来陪着我……”

    “自然是真的！”楚悦坦然地迎视她的目光，脱口而出。

    明明受了欺负，却说自己不好，裴俨脸色愈发深沉，望着远处的宫门，眸中寒芒乍现。

    小青始终低眉敛目，态度恭谨，楚悦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并承诺事成之后，会资助她银两，供她买更多的书籍。

    倚门喘息，惊魂未定。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眼前唯一的浮木，楚悦立即拉住白露的手对她道：“快，去把小青叫过来！”

    柔弱的声音，好似羽毛在心尖拂过。

    楚悦愈发自责，将他拥地更紧。

    “一会儿你去告诉茯苓一声，明早他们若是要拜谒，便由她去接待。若有人问，就说我病了，不方便见人。”

    这几年长久的放权，导致茯苓在一众小宫女面前，竟比她这个太妃威望还要高。这样彰显地位和主权的任务，想必她定是乐意之至。

    楚悦轻叩门扉，低声唤道：“小青，你在房里吗？”

    抱着一丝侥幸，她回望身后，却清楚地看见那人立在原地，真真切切，正在凝视自己。

    一想到从前，不小心摔坏了玄帝经常佩戴的一块玉佩，他虽未曾大发雷霆，却连着几日都阴着脸。

    屋中陈设整洁干净，靠墙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楚悦一眼看见上面摊开的书本，霎时流出出惊艳的神色：“你方才在忙着看书？”

    这般彻骨思念的人，应当是她故去的郎君吧，裴俨心头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当真？”小青抬眸望着楚悦，紧张之色略有缓和。

    垂目凝望她凑上来的两瓣红唇，气血翻涌，凝神屏息，伸手探过她脑后，轻轻一牵，白绸瞬间松脱，露出她惊世容颜。

    楚悦猝不及防地拥上来，裴俨浑身僵住，慌乱的手无处安放。

    裴俨凝望她消失的地方，良久收回目光，白绸犹带薄汗，他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眸光愈深。

    小青立即垂首，笑着回道：“嗯。”

    白露走出去两步，楚悦急忙又将她叫住：“不必了，我亲自去找她。”

    “你怎么样？”他急声问。

    声音凄柔，令人心疼不已，一迟疑，她又贴上来，攀住了他肩头。

    眉心一热，是她温润的指腹在轻触。

    “总之，你放心地去，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见是楚悦，小青连忙垂首，恭敬地向她行礼：“娘娘万福。”

    他舍不得，也做不到，将她推远。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瘦削却干净的脸。

    楚悦不

    她竭尽全身之力，从他手中挣脱，不顾一切逃了出去。

    双眸凝在上面，暗潮翻涌，肺腑之间，窒息之感愈发强烈。

    小青一听，摇头不迭：“如此重任，万一出了差错，恐惹得钦差大人不快，若被圣上和太皇太后娘娘知道，怪罪下来，只怕会牵连娘娘您受罚的，奴婢万万不敢去。”

    “小青……”她急声唤，“你在里面吗，小青……”

    谁知她略一怔，不但没松手，反而又紧紧抱住了他。

    没想到这一次，小青竟挺直了后背，斩钉截铁地道：“奴婢不怕！”

    默然后退，楚悦慌忙上前，揪住他衣襟：“不要走……”

    楚悦揪紧的心这才一松，心念一转，扯了个谎话继续规劝她：“我来了癸水，血光会与先帝之灵相冲，不便去寝殿侍奉，所以才想请你帮我一次……”

    好在是白露。

    “我好想你……”她嗫喏道，多日委屈一股脑宣泄出来，竟是这般情不自禁，“好想，好想……”

    即便上次从歹人手里救下她，经历那般凶险，她最惧怕之时，都未曾这般委屈。

    别的宫女早                                                已成了茯苓的羽翼，宫里人最擅长的便是趋炎附势，唯有小青，向来独来独往，从不跟她们一起。

    煎熬一阵，轻轻握住她肩头，将她从身上推开，看着她眼上白绸，思量之下，还是决定默不作声躲去一旁树后，装作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楚悦松一口气，让白露给她端来水喝了两口，郑重地嘱咐道：

    “那，你答应我了？”楚悦望着她，满心期待。

    小青立即躬身退开，让出道路：“娘娘折煞奴婢了，快快请进。”

    两颊晕红，上面泪痕未干，惹人怜惜。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软弱了……”

    “可是……”小青抬眸望了楚悦一眼，立即又垂下眼帘，“官员谒陵这般的大事，应当由娘娘亲自出面，奴婢不过是个宫女，怎好越俎代庖……”

    回房关上门窗，楚悦坐立不安了一阵，最终躲进了被窝。

    心跳急乱，忙回首，一刻也不敢再停留，奔至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