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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含说完,也不待人回应,便是朝着孟霁他们一拱手,转身走了。

    “对了,沈伯父什么时候封侯的?我竟不知道。”孟霁忽想起一事。

    两人稍作整理,便一起往长沙王府而去。

    接着晋军颓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先是梓潼太守弃城逃走,再是巴西丞毛植举城投降,最后是逃                                                跑的衙博,在葭萌被李荡攻歼,全军尽降,仅衙博一人仓皇逃走。

    那位南夷校尉李毅,看起来并没有出兵帮罗尚的意思,依旧稳稳地坐镇南中。

    长沙王府所在的方位,乃是内皇城,这地方按说普通的黔首是进不来的,所以往往比较僻静。

    这段时间,孟霁老上长沙王府去打探消息。时常便会被司马乂拉着,陪他切磋武艺。

    在看了那么多只顾自己,不顾百姓死活的高官显爵后,李含这话倒是一股清流,孟霁一时有感而发。

    沈介一看孟霁表情,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赵骧瞥了李含一眼,拖长了声音道:“李校尉此言差矣,这是军中急务,关系益州存亡,岂容你如此拈轻怕重!”

    好消息是——

    “李校尉!”孟霁忽喊了一嗓子。

    可是现在,街上明显多了很多布衣打扮的人,孟霁打眼一扫,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青壮汉子。

    二人快步追了上去,双双朝着李含行了个大礼,“校尉为益州百姓奔波,我等小民感激不尽。”

    李含一把抓过,一字一顿道:“含定不辱命。”说完扭身就走。

    打输了。

    沈介点头,“所有。”

    他们在这里聊了一会儿,那人的情绪看起来也平复了一些。此时见皇甫商朝自己看来,他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胸膛再度剧烈起伏起来。

    说着,他把那封密封好了的书信递了过来。

    “皇甫商!你莫欺人太甚!我李含再不济,也是堂堂翊军校尉,只管护卫大驾,眼下成给你送信跑腿的了?”

    屋中一个笔吏很快将书信写好,奉给了皇甫商。

    “明彻,事情已了,咱们现在回南中吗?”沈介看向孟霁。

    “孟某有要事要找长沙王殿下,还请通报一下。”

    “夏侯主簿所言甚是,”皇甫商侧眼觑向李含,拖长了声音道,“李校尉——”

    沈介吓了一大跳,“明彻!不可妄语!”

    《想咸鱼,非逼她造反》

    他说着,状似不经意地朝那个着甲之人看去。

    “这位小兄弟说得没有错,”李含冷哼了一声,“齐王选举不均,惟宠亲昵,好好一个朝堂,被这些人搅得乌烟瘴气。等着吧,这天下,总得有人拨云见天。”

    “李校尉,此事我在屋外已经听见了,还望李校尉以军国大事为重,勿以个人得失为念。”那人道。

    而且越靠近长沙王府,人就越多。

    “好离谱的想法,”孟霁叹了一句,又嗔道,“那好歹也是封侯,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咱们再去求求齐王吧?”沈介提议道,“听闻齐王麾下甲士十万,若是他肯派兵,倒可解益州燃眉之危。”

    他们也没有再回主殿去找长沙王,只是让仆役领着他们,离开了齐王府。

    孟霁将情况回去跟沈介讲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愣是都没能说出话来。

    给一个人升官封侯,那的确是恩典,可要是所有人一起升官封侯,那岂不相当于谁也没封。

    要见齐王,还得求长沙王带路。

    “所有郡守以上的官员都封侯?”孟霁诧异地扬了扬眉。

    那几个人,能做出拿公务当私器,去倾轧异己的行为,你跟他们说罗尚残暴,是没有用的,他们根本不在乎,多说也无益。

    坏消息是——

    门口忽有人掀帘子进来。

    孟霁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他们都知道这法子未必有用,眼下不过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而李特再无掣肘,遂自称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

    李含一见那人,就仿佛被冰霜冻住了,整个人像个冰柱子一样僵立在那里,竟是不再开口。

    孟霁一礼后问道:“殿下,这是出什么事情了?为何府外那么多人。”

    这段时间,孟霁没事就往这里跑,上下早就混熟了。守卫并不多问,就会放孟霁进去了。

    见他们如此说,李含呼出一口浊气,脸色也好看了那么一点儿,“你们放心,我不会因为一己私怨,而耽误家国大事。信,我一定尽快送到关右。”

    河间王收到信后,还真出兵了。

    皇甫商瞥他一眼,“翊军校尉的部卒承担着护卫大驾出行的职责,怎么能跟着李校尉前往关右?”

    “你们不用一唱一和了,我去便是!”大抵认清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状,知道此事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推脱掉,李含只好恨恨地应承下来。

    两人对望一眼,一颗心都跌落到了谷底。

    李特跟自己儿子李荡兵分两路,李荡败衙博于阳沔,李特自己袭击罗尚的都护张龟于繁城,父子俩双双大胜。

    “没来得及,”沈介摇头苦笑,“刚收到封侯的旨意,赵廞就……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反正赵王已倒,前事已没,我也不会袭爵,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影响。”

    如此要紧的军国大事,在这些朝廷中枢要员的手里,竟成了排挤同侪的工具。

    李含看起来火气还未消下去,在他们前面走得虎虎生风的。

    皇甫商接过来看了一眼,回身到自己案前用了印,方道:“此信还得着一可靠之人送去关右。”

    而这些人什么也不做,只是在街巷中走过来,又走过去,倒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看起来当真是出事了。

    “李校尉,慎言!”

    李含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向他们,一张脸依旧黑得像锅底。

    “罗尚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若是南中土人勾连内外,跟李特两下夹击……”沈介说到这里住了口。

    然而他只是道:“不劳参军操心,含单骑亦可前往关右。”

    孟霁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司马乂的书房,让僮仆通传后,同沈介一起走了进去。

    他派了自己最为器重的,据说是才兼文武的遣督护衙博,去讨伐李特。

    孟霁摇了摇头,“不急,还不知道河间王到底肯不肯出兵,咱们且在洛阳等等消息。若是他不肯出兵,咱们还得再设法。”

    皇甫商满意地笑了一下,转头又问那位夏侯主簿,“李校尉此去关右山长水远,夏侯主簿看能不能派些人手相随。”

    见这一桩事情了了,沈介还想再进言两句,说说撤换罗尚的事情,然而刚要抬手,却被孟霁一把抓住手腕。

    “晋廷如果能多一些像李校尉这样心系苍生的大员,而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赃官滥吏就好了。”

    ……看得孟霁同沈介只觉瘆得慌。

    又等了少顷,大门才从里面打了开,“我们殿下请二位进去。”

    但今天,就有些不一样了,守卫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孟霁同沈介一番,才问道:“孟郎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孟霁道:“南中暂时太平无事。”

    “也不是多荣光的事情,当日赵王司马伦谋反登基后,曾下旨给所有在任的两千石以上的官员封侯,我父彼时乃是太守,自然在列。”

    孟霁同沈介对望一眼,都觉出了不对,双双加快了脚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沙王府门口。

    “那南中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沈介问。

    孟霁扭头一看,又是一个穿直裾的中年人。

    皇甫商点点头,“李校尉快去快回,军情不能耽误,大驾若是出行,也少不得你。这两方不论耽搁了哪一个,谁都担待不起。”

    快到长沙王府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了。

    自此,孟霁他们好不容易搞过去的援兵算是全军覆没了。

    刚走出府门,正好看到了先他们一步出来的李含。

    “但如果李特的势头继续发展下去,等到他吃下成都,吃下益州,就势必波及南中,”孟霁那长长的眉毛几乎打结,“不,甚至不用等到李特进攻南中,家门口乱成这个样子,难保南中某些人不会蠢蠢欲动。”

    孟霁同沈介在洛阳这一等,就等到了夏天。

    屋里那三个穿直裾的并排站在一起,看着李含摔帘子出去,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露出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

    两人也只好拱手告退。

    李含的拳头就攥紧了,孟霁甚至听到了他关节发出的咔咔的响声。

    “不用了,我手下自有兵卒。”李含冷冷道。

    守卫转身把门一关,通报去了。

    到五月底的时候,她终于得知了益州那边的军情。

    孟霁同沈介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难以言喻。

    沈介略一颔首,“那咱们就再等等。”

    进去一看,这位年轻的骠骑将军长沙王乂,正在里面看着什么东西,整个人看起来,似乎特别烦躁。

    那个向来精神奕奕的年轻人抬起头来,却是一脸颓丧,他长叹一声,“我命今日休矣。你我二人相识一场,明彻此来,正好诀别。”

    “你们这摆明了是公报私仇!”李含咆哮道。

    那守卫一面把他们往里面迎,一面十分警惕地看了看门口那些鬼鬼祟祟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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