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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允甩开她,冷哼道:“我可没有一个傻子女儿!”

    小梁因看到了倚嫣,快步跑过来,将双手捧着的雪送至她面前,“娘!娘!”

    “原是这样。”修仙之人最是讲求灵力,若最开始修炼出的灵力就不纯,那即便再有天赋,也很难在这一道上有何作为。

    梁允阴沉着脸,确认道:“你是说这孩子是个傻子?”

    重霄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眉眼间带着些许歉意:“姐姐何必与我客气,若非是我...”

    倚嫣目光又移回那张她怎么看也看不够的脸,“阿因...

    府医低着头,恭顺地说:“不敢欺瞒老爷,四小姐她天生缺少...”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在彻底陷入睡眠前,梁惜因最后嗫嚅着道:“阿霄,还好有你在。”

    重霄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姐姐。”他只唤了这么一声,但已是足够了。

    小梁因也不知听没听懂,又跟着她笑了起来。

    倚嫣拉住她,声音虚弱:“没用的,什么药都没用的。”

    好景不长,倚嫣抱着神情呆滞的小梁因,怔怔地听着着梁允和府医对话。

    “这事要传出去,你让我官场上的那些同僚怎么看我,搞不好我一世英名都要败在这傻子头上!”

    谢淳则是一进门就去找了重霄,含笑道:“不知梁公子可有兴趣入天璇峰修行?”

    柳甫畅小声嘀咕:“就知道睡。”又在燕明昭袭来的眼刀下飞速改口,“是啊,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谢淳失笑:“那我们便不叨扰小师妹和梁公子了。”

    “嘶—”伤口接触到清凉的药膏,不禁令梁惜因颤了颤身子。

    “我在。”重霄拿着梁惜因先前递给他的药膏,从里面剜了一小块出来,轻柔地抹在她的伤处。

    倚嫣枯瘦的手抚着小梁因的脸,她多么想陪着这孩子长大,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梁惜因走到两人身边说:“大师兄,阿霄他身子弱,不适合修行,平时他就是在家中随便学学。”

    还好,来得不算太迟。

    “那我...”

    许是睡前听了姑娘们说的那些话,梁惜因梦到了原身的生母——倚嫣。

    画面一转,倚嫣怀中抱着一皱巴巴的婴孩,面色虚脱:“夫君,你瞧,我们的孩子。”

    幻阵结束前,他见梁惜因冲进了一间被大火占领的房间,心下一悸。哪怕明知她没有把握断然不会这么做,且自己还在她体内留有怨气护体,但他还是跑了过去。

    差点都忘了,她在幻阵中受了伤。

    梁惜因声音里含着哽咽:“阿霄,她们明明还那么年轻,又那么勇敢。凭什么、凭什么只能就...她们本该有更好的人生的。”

    倚嫣注视着怀中的小生命,眼底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就叫阿因吧,因缘的因。”

    身后的重霄却久久没有动静,梁惜因心内莫名有几分紧张,侧首唤了一声:“阿霄?”

    “可以!”梁惜因刚应声,房门就猛地被推开了,燕明昭几步走到床前,握着她的手问:“师妹,是不是你找到的阵眼?”

    “姐姐可是信不过我?还是我在姐姐心中比不过燕姑娘?”重霄愈说,脸上的神情就愈落寞。

    梁允叹了口气:“你且宽心,平野战场上大盛军连连获胜,定能报仇雪恨。”

    “没有,你继续。”只是她在现世中从没受过烧伤,所以有些难耐。

    房门被敲响,燕明昭在外喊道:“师妹,梁公子,我们可以进来吗?”

    秋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强忍着泪意替她掖了掖被角。只是再厚的被子都掩不住倚嫣身上的死意。

    梁惜因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重霄。分明身心俱已疲乏,她却还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浮现起楼中姑娘们的面容,一会是她们笑着对自己说话;一会又成了她们在火中呼救哀嚎,半边身子都被烧烂了;一会又是她们的身影彻底消散,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后面那句话梁惜因没听清:“嗯?什么?”

    府医慌忙告退。倚嫣见梁允要走,把小梁因放在床上,连忙跑来追他:“老爷,老爷,阿因她再如何也是你的孩子啊老爷!”

    重霄立马止住了动作,关切道:“姐姐,很疼吗?”

    秋月凝视着倚嫣的双眸,霎时间什么都懂了,她跪在床前,衷心道::“姨娘放心,奴婢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照顾好小姐!”

    “小姐在屋门口看雪呢,奴婢这就去把小姐找来。”秋月拭了拭眼角,急忙向门口走去。少顷,她领着裹得像球一样的小梁因走了进来。

    梁惜因不说话了。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是,就是办生辰宴的那间雅间中的蜡烛。”梁惜因被她的激动感染,语速也不自觉加快了些许。

    倚嫣膝行着还想再追,但梁允再也没有回头。

    重霄果断道:“没有。”

    秋月大惊:“姨娘这病怎的越生越严重了?奴婢这便想法子去寻更好的药。”

    他                                                看着跌坐在地痛哭的倚嫣,无比厌恶地说了句:“贱人就是贱人!”

    她褪下左肩的衣服,露出莹润的肩膀和一小部分后背,“那还是阿霄你来吧。”

    重霄也注意到了,眸光微黯:“姐姐,我给你上药。”

    精致华美的房间内,一女子玉貌花容,正对窗抹泪,瞧着楚楚可怜极了。梁允心疼地揽住她:“嫣儿,乐楼被烧了,我知你心中难受,但你也要为你腹中孩子想想,不能过于哀痛。”

    重霄皱眉:“姐姐自己如何看得清伤处,况这伤口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愈加严重。”

    在现世中,她也不乏崩溃的时刻。只是在那里,从没有人会这般耐心地哄着她。

    燕明昭打了个哈欠:“既然事情都结束了,那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吧。”

    大火伤不到他,世间万物无不是恃强凌弱,怨气也不例外,在他靠近之时便叫嚣着向旁退去。他停在房间门口,在最后时刻用怨气为她阻隔了大火。

    啊,这不好吧。“还是我回宗自己上吧。”梁惜因说。

    然而大师兄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当然不是。“我观梁公子对阵法颇有研究,实不相瞒,如今阵道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才。这等天赋,万不能就此埋没了。”

    其实也不算毫无端倪,梁惜因觉得自己应该早些想到的。在幻阵中,正是那只蜡烛见证了楼内姑娘的欢庆,寄托了对远方情郎的思念,也点燃了楼中的第一场火,贯穿了整场幻境。

    可这一小团雪很快就化了,小梁因撇了撇嘴就想哭。倚嫣把她的双手塞进被褥里,笑着说:“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冷的吗。”

    重霄轻笑:“想必是这药起了作用,很快就能痊愈了。”

    梁惜因动了动肩膀,奇道:“咦,好像不疼了。”

    可倚嫣的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夫君,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那么多姐妹,还有李娘子,一夜之间全都......”

    梦境的最后,在梁府破败的小院中,倚嫣面色苍白憔悴,她躺在那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抑制不住地咳嗽着,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手中的白帕。

    重霄勾唇,凝出一抹灵力来:“怕是要让谢公子失望了,我灵力不纯,就算是入了宗门也提不了多少修为。”

    “够了!我不想听!”梁允挥袖,大喊一声。

    她问秋月:“我的阿因呢?”

    柳甫畅插话道:“我说师兄啊,你要挖人也得问问师妹同不同意吧。”

    倚嫣一阵心酸:“多好的孩子啊。”

    柳甫畅坐在房内的椅子上,转着扇子道:“这也太难想了吧。”

    这都哪跟哪啊?而且这有什么可比的??梁惜因震惊了。她内心迟疑片刻,也罢,不就是上个药吗,阿霄是她弟弟,有何好犹豫不决的?

    梁惜因抓着他的衣袖,鼻尖萦绕的尽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她一句句地说着,重霄便也一直耐心听着,低声宽慰着她。

    这药这么神吗?里头不会还有麻醉成分吧??梁惜因合上衣服,弯唇笑道:“多谢阿霄了。”

    “那我轻一些。”重霄抹着药,从指尖凝出几丝极细的怨气,注入到了梁惜因的伤口中。

    梁惜因睁开双眼,她依旧躺在客栈的床上。窗外天刚破晓,鸟鸣声声。

    梁允吻了吻她,笑容真切地说:“辛苦嫣儿了,这孩子的名字就由嫣儿来取吧。”

    “苦了你了...”

    “无事,姐姐抓紧时间休息吧。”他应该一直跟在梁惜因身后护着她才是。

    谢淳:“......”

    “还是说姐姐想去找燕姑娘?”

    见梁惜因已睡熟了,重霄动作极轻地抚着她的面颊,眼底柔情万千,在她发顶上落下一了个吻,“好梦,阿因。”

    谢淳更兴奋了:“随便学学都能学成这样,梁公子真的不考虑入宗门修行吗?”

    秋月附和道:“可不是,我们小姐光是看着就惹人喜爱。”

    她看向秋月,念着她的名字:“秋月...”

    窗外寒风呼啸,几粒雪点透过窗缝落在了她脸上,凉透了。

    谢淳反过来宽慰他道:“无妨,梁公子一表人才,想来将来无论做什么都能有所作为。”

    三人一道出去了,还贴心的把门给关好了。梁惜因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而这一放松,她就感到了后肩处隐隐的痛意。

    梁惜因说着翻过身来,重霄轻抚着她的后背:“我明白,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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