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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战场上厮杀之际,只能盼着自己的女儿能早日被找到,他不求他能从战场上活下来,但求老天爷能眷顾他一回,让他的女儿能相安无事。

    岔子出的甚为蓦地,她低头垂眸看了看自己作乱的手,隔着衣襟,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内那颗跳动的活物,扑哧扑哧的,一下又一下,孔武有力。

    “那个……”郑茴翘挺的鼻尖生出微微痒意,她难得支吾,语气稍显软糯。

    不过一日光景,远在战场上的郑于凌得知了此事,恨不得当即就回府。可战事吃紧,两军对峙,他身为军中主将,如何能抛下上万的将士。

    后来,郑于凌常找顾行主议事,顾行主也就是当下已崩的平治帝。就此,郑茴顺理成章地黏着她的父亲一同到往顾府。

    而顾府与郑府不过一墙之隔,郑府丢了小主子,闹出个这么大的乱子,自然是瞒不住顾府内的人。

    郑茴还在咕哧着说不准的事情,生怕幼时的玩伴碍于颜面,与她计较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水淹了一角,有长草挡住的一块隐隐松动。若搬开点砖石,便能让瘦小些的人钻过。两人闲逛郑府时,发现了此处。

    顾府主母,也就是当下慈宁宫的那位,以不让顾临晟添乱为由,命顾府中的下人把他从郑府中带了回去。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至多也不过,若是他要治她的罪,她就拿他幼时更多的糗事威胁他,看他敢不敢。

    小小的顾临晟虽年长郑茴一岁,可身量却比郑茴小上许多。那处小洞,瞧着只有他能钻过去,而郑茴却钻不过去。郑茴见此,也没了多大的兴致,还想唤下人给它封住。

    见此,郑茴忍笑,假意说道:“你就打算一直如此背着我吗?”

    可到底是含有私心,眼下,就算完完全全地撒手,郑茴也能稳住身子,站的稳稳当当,可他眷恋她身上的味道,那股味道不是别的,正是幼时念念不忘的暖意。

    见此,郑茴茫然费解,他这是怎么了?

    “回回。”顾临晟心不由主地把儿时的称呢唤了出来,好似如此便能跨越两人断交的那些年头,他当初的无奈与不舍,这些年来,反反复复出现,令他心旌摇摇。

    “你从小就板着张脸,我扯着你不让你走,那是在逗你,可你每次都经不起人逗弄。才逗你没两句,你那张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的,我至今还记得呢。”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今非昔比了,他如今可是新帝了,也更该好面儿才是。她也就提上两句,他当不会治她大不敬之罪罢?

    而他,从清晓等到日半,一直到管事嬷嬷来传膳,他才知道郑茴不是无故负约,恐是遭遇不测。

    但顾临晟当时阻止了她,说是放任着也无碍。

    “过去的三年,我远在蜀地,都见不到你。而今,你我好不容易相见了,却要背立而谈,这是何道理?”郑茴以能言善辩之才,与道行尚浅的少年儿郎过招,本以为胜败既见分晓。

    可在得知郑将军因军务缠身,无法回府之时,他很怕很怕,他怕郑茴悄无声息地死在外头。

    当下看来,那会儿他拦着她,便是有了钻洞的念头罢。郑茴还不等顾临晟作答,便接着说道:“怪不得你每次来我房中,都不让我惊动下人,我还以为你不喜见生人。”

    舍不得的情绪充斥在他心间,因他贪恋这片刻的相拥,他才舍不得放开她。

    顾临晟直愣愣地站着,见她笑得花枝烂颤,绛唇上的珠儿惹人遐想,倒吸了口气,待面红而过,他按捺不住自己狂跳的胸腔,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好了,你不喜我记得你红扑扑的小脸,那我就当即忘记。”郑茴没忍住开口哄了哄他,反正幼时又不是没哄过,就他那别别扭扭的劲儿,想来一会就过去了。

    可少年儿郎背着身,也不说是不是在怄气,就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郑茴从后面瞧着,他那垂头不语的模样,活似别的府上遭受委屈的小媳妇。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郑茴踮了踮脚尖,头微微仰起,刚想付诸行动,可身子却摇摇晃晃了起来,一时之间,双脚失衡,整个人霍地往前倒去。

    怎么好端端地背过身去了,莫非是她打趣狠了。也对,他本来就是个面薄的人,若不是面薄,也不会动不动就红脸。怪她,怪她,好好儿的提往事做什么。

    将士将性命交付于他,而千千万万将士的身后,其家人同样在等着他们回去。

    听之,顾临晟唇角微动,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翻起旧账,难乎为情地说道:“若不是两府相隔不过一墙,我怕是连轩楻都爬不得,更何况你的闺门。”

    郑茴没法奈何,若是仍在幼时,她还能动手捏着他的肩膀,掰正他的身子。于今,到底是男女有别,她如何能做出越矩之行,她或许不介怀,可还是怕唐突了他。

    郑茴妍姿巧笑,粉面朱唇,两颊笑涡霞光荡漾,红扑扑算是戳中了她,让她忍不住发笑。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别扭的人儿,初初长成,成了旻天的新帝。

    可那日,暖意就这么消失了。

    “而你傻乎乎地撞了上来,与我走的愈发得近,而我又逐渐想脱离她的操控。明面上,我会乖乖地听她的话,但暗地里,却又与你交好。”

    郑茴见他双眸清明,适时把手从他的胸膛上挪开,骤举在两人之间,肤若凝脂的玉手在辰光下显得格外透亮,她晃了晃手,解释道:“我就是想在你额间敲一敲,谁成想没站住脚,倒了下来。”

    “每回,我去你那儿,都只能待上一会,你还扯着我不让我走。”念及幼时,顾临晟善谈了许多。

    “你莫不是日日钻洞来见的我?”

    他本不想与她言道当初的伤心事,那年的仇怨,狠狠地扎根在他的心底,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不想与郑茴断交。

    千钧一发之际,顾临晟什么都来不及想,顺势接过倒在他怀中的人。

    此言一出,郑茴微微仰头,似是想明白了些事儿,原先她还以为那是顾临晟的怪癖,如今看来,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她闲话般问道:“这就是你当年日日不走门,偏要爬轩楻的缘由吗?”

    缘,他于她而言,是不同的。

    一个从未察觉世间暖意的人,好不容易探手够到了皎皎明月,明月挨他挨得那么近,近到月光挥洒,他再也不会觉得自己如置寒冬。

    在她这儿,她将永续交托信任予他。

    在家国面前,郑于凌没有选择,他甚至不能回府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好端端的女儿就这么丢了。

    他从来就不会与她怄气,他背过身子,不是不想直面她,而是他在等脸上的余热降下来。

    顾临晟透过眼前郑茴的身影,记起了那年不愿想起的事,好在如今暖意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珍视地凝视了她片刻,勉强地笑了笑道:“当年你会被人掠走,是我连累了你。”

    郑茴的右手本来是悬空抬着的,可整个身子砸下去的那个瞬间,受惊般的挥了挥,由此,她那只秀窄修长的手如是按在了顾临晟的胸膛上。

    说来倒是话长,顾府与郑府本该是一处宅院,但宅邸过大,当年才砌了一面墙分做两府,

    却不知那人如同木桩子似的,不管她说了些什么,他都置而不闻。

    那段时日,虽然要偷偷摸摸地去见郑茴,但他却丝毫不觉得麻烦,就如此钻来钻去,度过了春去秋来。

    见顾临晟面上怔怔的神情,郑茴暗叹了口气。幼时,便有点儿呆,怎么过去这么多年,年岁见长,看着还是有些犯傻。

    于他的认知里,茕茕孤立之际,郑茴是他全部的救赎,如天上明月,如皎洁月光,如寒冬暖意,回回让他知道他是有人陪伴的。

    顾府的长女和幼女不喜郑茴,而郑茴也不会予她们好脸色。她来顾府又不来寻她们,她们不喜她,她也不会上杆子讨人厌,她可是特意为了顾临晟而来。

    三言两语,本该解释清楚了的,可奈何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的话中,他神情恍惚地盯着她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愣神儿地应了声:“嗯。”

    见她闪烁其词,眼神躲躲闪闪,顾临晟语气中或多或少带了些宠溺:“什么?”

    她的指腹瞧着甚是软和,而小小的指节,一段一段的,分外纤长,整只手怕是都没有他的手掌大,他的手掌若是覆上她的手

    顾临晟轻敛神色,他喉间的那颗“珠子”不合时宜的滑动,口中泛出津液,喉间隐隐发干。纵是如此,他克制着自己的欲念,让两人的身子隔开了些。

    当年的顾临晟,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变得越来越阴沉。他弄丢了回回,也弄丢了自己,他盼着往日对回回百般疼爱的郑将军回府,更盼着郑将军回府后能将她寻回来。

    郑茴尚未意识到两人贴身而立,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还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化解眼前的窘态。

    若是让顾临晟知道郑茴心底所想,指不定根本就不怕唐突,只会更加赧红。

    而顾临晟更是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只能以半拥的姿态,让她足以站好,不至于生出乱子倒在地上。

    “她想要掌控我,让我只能倚靠她。”

    目逢本该站在他身后的人,站在了他的跟前。而从轩楻外洒进来的光亮,映在她白皙的面颊上,那绛唇上的一抹红越发的娇艳,让人忍不住想覆手轻捻。

    毕竟,全府上下的人寻遍了整个郑府,都没寻到她。

    那年,他同往日那般去爬郑茴的轩楻,可等他好不容易爬进屋内,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儿郎,不仅是皇城中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还是郑茴年幼记忆中无可替代的玩伴。当下,不管他同她如何解释,她都会相信他的言辞。

    秋日本该是树木凋零的时节,可他怎么觉得外面的那颗红枫树上有芽儿在不知不觉地冒头。待他刚闭上眼睛,再想睁眼重新好好瞧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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