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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忽然想起手表忘在了学校的办公室,回去取手表的路上,途径乔璐家,顺手把她救了下来。

    毕竟,这岩桥寨,只有她一人从那场大火里活了下来。

    卫朝没说话,只垂下眸子,微微踮了踮脚,盛放趁机把脚尖抽出。

    但即使这样,卫朝也凭借他能听懂的那几个词,隐约猜到她谈话的内容是和他有关。

    堰西的土话本就有些拗口,女人说话的语速又极快,好些字句连在一起,虽然卫朝昨晚熬了一个大夜,专门去练堰西的土话,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还是有些听不太懂,只听到了几个浅显的词句。

    盛放是听得懂堰西话,但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进岩桥寨要这样谨慎。她的余光瞥过坐落在一旁的三层小洋楼群 ,心里生出一种异样,转瞬即逝。

    卫暮本人是愿意的,反正也是假结婚,但领导不同意她以身犯险,便下了道命令把她召回了。

    前两位,都是一木仓毙命,第三位比较幸运,他的心脏长在了右侧,这才捡回一条命。

    话落,男人凶神恶煞的,一步一步抵近卫朝。

    冷不丁的,被打断了视线,男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稀疏的眉毛瞬间皱到了一块儿,脸上的赘肉横飞,就连吐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冲意,尽管他刚才的言语也并没有多么礼貌。

    他自小生活在国外,国内几乎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在加上他身上偶尔漾出的那股不服管教的邪劲儿,岩桥寨的人定然不会把他往卧底那方面想。

    “谢谢。”

    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因为那个看起来特别猥琐的男人忽然动手推了卫朝的肩膀。

    卫朝转过身来的同时,盛放移开了眼眸,蹲下身,捡起脚边沾满尘土的鸭舌帽,微微侧了侧身,拍了拍沾染在帽体上的灰尘,而后才递给他。

    可就算这样,卫朝也没退一步,只冷眼看着他,紧紧把盛放护在身后,像护小崽子一样。

    自那场大火后,乔璐和乔欢两人性情都有了相应的变化,从此慢慢疏远,关系不再亲近。

    卫朝察觉到盛放的不安,腰脊挺得笔直,清冷的目光和男人对上,眼底满是警戒。

    男人的老婆也连忙挂了电话,迈着大步,匆匆往这里赶,生怕他再惹出什么祸事。

    她原以为,他会长的很粗犷,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的五官会生的如此柔和。她虽看的有些出神,但还是意识到了她的目光或许有些无礼,红着双颊,先卫朝一步,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了。

    三个警察,两死一伤,尸体被他们趁夜丢回了堰西市公安局门口。

    这个时间,太阳正毒辣,寨子里的大多数人都在家中午睡,学校又建在寨子边缘,故而,刚起火时,寨子里的人也都没察觉。

    乔璐脸上的烧伤,也是那时烧出来的。

    期间,盛放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试图把他的这点微末善意完完整整地记在心里。

    虽然如此,但盛放还是听妈妈说起过乔璐,在外公每年忌日的时候。

    女人巴掌大的脸上,只有右边一小块的肌肤是完好的,其余大半都是被火烧伤的疤痕,从额头延伸到脖颈,再到衣领之下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她更名易姓扮作自由职业者潜在岩桥寨半年,收获颇丰。如果不是寨子里有人看上了她,非要和她结婚,她现在怕是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

    “你们两个...不是我们寨子里的人吧?看着有点面生啊?”夫妻两人咬了一会儿耳朵,最后派男人过来打探消息。

    场地用的是早年的乱葬岗,挖掘机平了平,盖成了一座简易的小学。半人高的院墙用破旧砖头和石块合砌而成,寨子里的村民们一起从山上砍了树,合力建了五间教室,分别代表了一到五年级。后院的一大片空地,是学生们用来运动(疯跑)的操场。

    另外两人,一个是乔璐的父亲——乔祖旺。还有一人,是乔潮生,也就是盛放的外公。他也是岩桥寨小学的老师,不过他教的是五年级,小升初考试后,他就闲了下来。

    盛放在看清了她的长相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眸中滑过一丝惊愕,随即在女人发现之前,迅速挪开了目光。

    男人自上而下打量了卫朝两眼,没好气的嘟哝道:“你们到底谁啊?来我们寨子干什么,没事赶紧离开,我们寨子不欢迎外人。”

    盛放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也没想起眼前这个男人的半点信息。

    盛放的脚步一顿,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下意识往卫朝身后挪了挪。

    男人还在不依不饶,盛放不得已,又把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女人身上。

    她操着一口地道的乡音,用她即使刻意收了音也依旧很大嗓门的声音,和电话那头的人通风报信,大致内容就是说寨子里来了两个陌生的面孔,还问要不要放他们进去之类的。

    那场大火,烧死了岩桥寨四十五人。

    刚才离的远,家里的母老虎看的又紧,他根本没敢多看盛放一眼。现在他就站在盛放面前,目光下意识落在了盛放身上。

    女人叫乔璐,是乔欢(盛放妈妈)的初中同学,也是她年幼时玩的比较好的玩伴。

    盛放下意识蹙紧了眉心,她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无礼中带着一抹掩饰不去的贪婪。

    很多年以前,盛放还没有出生,岩桥寨起了一场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的大火。

    盛放听出不对劲,稍稍挪动了一下,越过卫朝的肩膀,把目光落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身前的两人。

    ————

    那对中年夫妻就站在不远处,虽然听不清盛放和卫朝说些什么,但凭着盛放和卫朝的一举一动,暗自推测他们两人是一起的。

    乔潮生把乔璐救出来之后,又返回去救乔祖旺。他刚进去,乔璐家的房子就烧塌了,乔潮生再也没出来。

    第6章

    唯一一个负责看管操场的老许头,也窝在储藏室里午睡。一时间,学校里的人谁也没发现后院起了火。

    火是从学校后院操场的储藏室着起来的,那时,正值下午的第一节课。老师和同学们都在前院的教室里上课,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她准备转过身去,避开他目光的时候,忽然一个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她身前,完全阻隔了那人的视线。

    “谢谢。”

    卫朝一直保持着将她护在身后的姿势,直到大货车开出好一段距离后,他才把手臂放下来。

    乔欢痛失父亲,也没心思理会旁的事情。后来,暑期结束,乔欢又被舅舅接去

    虽然盛放没怎么见过她,更确切的说,盛放没见过被烧伤后的她。但只一眼,盛放还是猜到了她的身份。

    可卫暮又放心不下岩桥寨,旁人又打不进去,卫暮没办法,才向上面推荐了卫朝。

    她在岩桥寨住过好几年,寨子里的人,一大半她都认识。可眼前这个男人,别说认识了,她甚至见都没见过。

    女人并没有看向这里,她正拿着手机跟人打着电话。

    盛放和卫朝两个人异口同声,四目相对,同时向对方道了声谢。

    当年,乔璐的家,就在学校后面不远。大火蔓延到了她家,如果不是乔潮生冲进去,把乔璐救了出来,她怕是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昨晚,卫暮说起岩桥寨里的人大多都沆瀣一气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件问题到底有多严重。现在,他亲耳听见那女人对寨子里的人通风报信,卫朝这才真正意识事情的严重性,心里也陡然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紧张感。

    女人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卫朝却想起了昨晚卫暮同他说的话。

    卫朝来不及反应,在巨大的推力的作用下,不得已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了盛放一脚。盛放吃痛,倒吸了一口气,却来不及把脚从他脚底抽出,连忙伸手,用手掌抵住了他的后腰,帮他稳住了身形。

    这个男人,话里话外,都想赶他们两个离开岩桥寨。

    卫暮是第四个卧底到岩桥寨的人,关于她的事情,堰西警方不知情,她这才逃过一劫。

    当村民们提着水桶赶到学校的时候,为时已晚,整座校园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一时间,两人都有了片刻的愣神。

    女人的电话还没挂断,卫朝的视线也没从她身上移开,面目凝重,浓眉微蹙。

    直到火势渐大,呛人的浓烟笼罩了半个寨子,人们听到走水的叫喊声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那年,乔欢正值小升初,乔璐也是。考试结束后,毕业生放了暑假,学校里只剩下低年级的学生摇首期盼着暑假的到来。

    “你他.妈的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往哪儿看呢?”随后,男人愤怒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他老婆听见了,也微微转过身来。

    其中,学校里的三十八名小朋友、四名老师、外加一个老许头,一个都没出来。

    卫朝垂眸看了一眼她拿在手上的他的鸭舌帽,伸手接过。

    许是被烧伤了脸,自此,乔璐的性情大变,终日躲在房里,不再和任何人来往。

    站在卫朝身前的男人,本就不满卫朝挡住他看盛放的视线,现在又看到卫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老婆看,心里的那股邪火如何也压制不住了。

    卫朝莞尔低笑一声,也移开了目光。

    卫暮还说,岩桥寨的情况很复杂,似乎和堰西警方也有勾结,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上面,所以这才又秘密派了卫暮前来。

    一日下午,岩桥寨小学不慎失火。那时的小学,条件差的很,根本不似现在建成的朱红色小楼。

    卫暮告诉他,自开始着手调查岩桥寨,警方派了四个人来,却是死伤惨重。其中,三个观察员栽在这群‘手无寸铁’又‘良善之至’的村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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