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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约定明日一早出发，好赶上开关的时辰。
长江，古时称大江。自古以来湍流不息，滋养着两岸土地。
走出昭关，一阵凉风吹来。与山风不同，这风裹挟着水汽，沁人心脾，转眼便吹干了伍宁脑门上滑下的冷汗。
“大概……也不会吧。”芈胜顿了顿，“郑公一事，本就是我父亲不义在先，再加上我自己愚蠢，才导致了这样的下场。我……不怨郑公。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
而伍员看到她手上那把头发，微微一愣，旋即竟笑了起来。
“骗你做什么。”东皋公得意道，“我好歹是扁鹊之徒，又行医济世数十载，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吃饭了。”伍员的声音突然自两人身后响起。
东皋公的草堂虽然宽阔，但只有一张床榻，本该留给身份最高的芈胜，不过这小子倒是谦让，将床铺让与了她这个病人兼唯一的女孩，自己与其余人皆席地而睡，在屋中躺得横七竖八。
她长出一口气：“好舒服……”
正当她累得眼冒金星，便见有
走上半日，伍宁便觉得有些吃力。这小妮子的体质实在太差……虽养好了病，但仍受不得累挨不得饿，娇气得很。
说好了过关之后就可以乘船东去，但一直不见船影，只能沿着江岸寻找。
这孩子，才过了几天，又变得口无遮拦，孺子不可教也啊。
“我在等一位友人，他可保你们平安过关。”
他将少年引入堂内，招来伍员和芈胜，为少年做起介绍。
等轮到皇甫讷时，两名盘查关卒一对眼，当即拦下，喊人去报蒍越。
抬起头，一张少年脸庞，眉眼形状和嘴角弧度，都与伍员有五六分神似，只不过气质宽厚，温文尔雅，不见丝毫戾气。
伍宁早先还怨过这具体弱多病的娇小姐身子，听东皋公这么说，自是喜不胜收：“真的？！”
伍宁小心翼翼地从一地熟睡的男人中间穿行而过，走到堂下，抬头看月。
转眼三日过去，期间有东皋公时时替她把脉，三餐又辅以清淡的药膳，这回可是真的拔了病根，将身体也调养好了大概。
吃过午饭，东皋公忽然带了一外人来到草堂。伍宁到堂前看了，那人正在脱鞋，低头弯腰，看不见面目，但身形倒与她二哥有些相仿。
“明日过关，紧张吗？”
东皋公的草堂位于山林深处，人迹罕至，空气清爽。山中野菜野果四季轮换，又有野鸭野兔，溪中有鱼虾石蟹，不愁吃食。前走几十里，又有关隘城镇，可满足日常采买。
“说来也真是恰好，或许伍氏子此行得天相助。有吾友皇甫在，过昭关之事可安稳无虞。”东皋公一会儿看看皇甫讷，一会儿又看向伍员，似乎在比对二人相貌，“你二人虽不说一模一样，但如今伍氏子发白如霜，可扮做老人，再加上皇甫混淆视听，定能将守关之人蒙骗过去。”
几人装作过关百姓，加入了队列的末尾。
伍员转过头去。两人大眼瞪小眼，芈胜发出一声惊叫：“伍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东皋公说要等人，原来是等为他们送行之人。
而夜里，伍宁却迟迟不能入睡。
“……姐姐，伍家的情况和我父亲不一样。我大父非明君，连尹乃含冤而死，伍哥哥当然想要为父报仇，这是正当的孝行。”芈胜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楚地与吴国，以大江为界，江西为楚、江东为吴。只要乘船过江，便是吴国境内。
伍员起初不愿多待，东皋公便以女娲才刚病好，稍需休养为由，硬是将他留了下来。伍宁没想到自己的病情是这么好用的借口。
伍员一无所觉地回过头，伸手摸了一下伍宁的额头：“老先生所说的命坎，看来已经跨过去了。”
“哦？”
她缩了一下脖子，站起身，拍拍屁股，拉着芈胜往前堂跑去。也不知道她那些话被二哥听去了多少，会不会惹他不快。
伍员拉着她的手说：“是江风。”
“到底是个小丫头。”皇甫讷摇了摇头。
不圆不满的弦月，成了她跨越两千年光阴的一缕慰藉。
少年看见她，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如春风拂面。
就算这头长发不全是一夜之间为她而白，但她恐怕也无法完全脱去干系——这样说，到底有没有自作多情之嫌？她不敢妄自揣测。
“莫要大惊小怪，惊扰了病人。”身着短褐的老人从门外拾级而来，看到草堂中的景象后，却也不免愣住，“这……”
不知不觉，她倚着堂下的木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在进行出发前的准备。她身上披着一层薄被，也不知是谁这么贴心。
伍宁还宁可他态度凉薄一些，好让她不会那么内疚。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感情骗子似的。
芈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会是愁傻了吧？”
“我是担心过关之后的事。”她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真不想我哥去报仇。”
“哦。”伍宁应了一句，不再说话。她望着天，继续赏她的那弯月亮。
乱世纷争之中，这也算一片净土。若在这山林深处当只闲云野鹤，度过余生，春来播种，夏至采果，秋来狩山珍，酿浊酒，冬来数雪落，烤火炉，又怎不是一种神仙日子？
“那你要是有本事呢？”
伍宁唰地坐了起来，回过头，看到她那神出鬼没的二哥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一身素衣配一头白发，愈发有孤魂野鬼的形状。
“东皋公说守关将领蒍越识得伍子胥面貌，兵卒抓了我，定会让蒍越前来辨认，再加上我有正经的通关文牒，脱身不难。”
皇甫讷低低地笑了起来。
伍宁一撇嘴，又问：“你就不怕明日真被关口的兵卒当成我哥，然后被拉去杀头吗？”
伍员抓紧了两个孩子的手，从两名关卒身旁经过。
伍宁站在一根梁柱后面，眨了眨眼睛：“你是谁？”
嗯嗯，果然，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
又一日午前，伍宁与芈胜坐在草堂廊下晒太阳。
看吧，别人家的小孩多看得开……
虽然扮成了老人的模样，但若仔细查看，未必不能发现破绽。但此时关卒以为伍子胥已被捉拿，对往来之人的盘查便不再像先前那样严谨，还真让这假冒的爷孙三人混过了关隘。
此时天才熹亮，空气微寒，一行人已整装上路。
三人在东皋公处蹭了一顿稀粥配野菜的早饭，加上先前剩下的肉类，也算得上营养齐全。
东皋公用药水将伍员的脸染了个蜡黄，换上一套农家的粗布褐衣，与伍宁、芈胜扮做祖孙三人的样子。让皇甫讷穿上素衣，束好发，与此前的伍员作相似打扮。
伍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孝行？我怎么想都是自讨苦吃。我‘父兄’在天有灵，真的希望二哥替他们报这个仇吗？”
伍宁连日昏睡，不知其中事由，但看两人神情，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加上寒病初愈，身体轻快，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报仇什么的，说到底，与她何干……
伍宁有些哀怨地望向东皋公。原本还指望能在这里多留些时日，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走了。
“睡得着我也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伍宁觉得他似乎松了一下肩膀的力气，像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她心情复杂地从榻沿抓起一把头发：“哥……你的头发都变白了。”
伍宁双手抱住脑袋，向后仰躺下去：“大家都说我哥聪明有能耐，可他要是真的聪明，就应该放下复仇的念想，找个地方潇洒快乐地生活。”
周围百姓听说捉到了伍子胥，纷纷伸长脖子一探究竟，有人还挤到前列，想趁乱插队，一时间关口一片混杂。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二哥是有血性的儿郎，我很敬佩。”他说，“像他这样的人，日后定能成就功业，名垂青史。而我呢……说不定能因为这小小义举，乘了便宜，在史书故事里留下一个名字。”
“青史留名哪有活得自在重要？史书上的名字再响，那也是身后之事了，黄土一埋，谁还知道那些。”伍宁说。
此人复姓皇甫，单名讷，是东皋公云游之时所结识的忘年之交，之前相约近日来此地游玩。
吃饱歇足，伍员开始张罗上路，东皋公却劝三人再等上一等，以求万全。
“哎——”伍宁忽的压低了声音，将脑袋凑到老人家耳边，“老爷爷，若我哥问起，你能不能说我还需休养，受不得劳累？”
芈胜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更没这个本事。”
“睡不着吗？”过了一会儿，有人悄然在她身畔坐下。
还没有见到江道，但大江滚滚奔流之声，已在耳畔。
皇甫讷走在最前，伍员带着两个小孩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因为蒍越将军有令，北人东渡必须盘诘明白，放行速度变缓，故而虽时辰尚早，但关口已经排起了队伍。
东皋公笑着从门外走来：“伍家小妹，这就是我正在等候之人。”
“今后应该不会再那么容易生病了。”东皋公将二指自她手腕收走。
东皋公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个好说。我本就有意将他多留几日。”
“芈胜，你爹娘被郑公杀了，你想过找他报仇雪恨吗？”伍宁忽而问道。
短褐老人悟出他为何而笑，也舒了眉头：“原来如此——这下，你一行人便无需发愁过关事宜。难题得解，伍家妹子又脱离险境，可谓好事成双。”
她一侧眼，还当是她哥，但看到那头鸦羽般的黑发，才发觉是皇甫讷。
] 几人约定明日一早出发，好赶上开关的时辰。
长江，古时称大江。自古以来湍流不息，滋养着两岸土地。
走出昭关，一阵凉风吹来。与山风不同，这风裹挟着水汽，沁人心脾，转眼便吹干了伍宁脑门上滑下的冷汗。
“大概……也不会吧。”芈胜顿了顿，“郑公一事，本就是我父亲不义在先，再加上我自己愚蠢，才导致了这样的下场。我……不怨郑公。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
而伍员看到她手上那把头发，微微一愣，旋即竟笑了起来。
“骗你做什么。”东皋公得意道，“我好歹是扁鹊之徒，又行医济世数十载，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吃饭了。”伍员的声音突然自两人身后响起。
东皋公的草堂虽然宽阔，但只有一张床榻，本该留给身份最高的芈胜，不过这小子倒是谦让，将床铺让与了她这个病人兼唯一的女孩，自己与其余人皆席地而睡，在屋中躺得横七竖八。
她长出一口气：“好舒服……”
正当她累得眼冒金星，便见有
走上半日，伍宁便觉得有些吃力。这小妮子的体质实在太差……虽养好了病，但仍受不得累挨不得饿，娇气得很。
说好了过关之后就可以乘船东去，但一直不见船影，只能沿着江岸寻找。
这孩子，才过了几天，又变得口无遮拦，孺子不可教也啊。
“我在等一位友人，他可保你们平安过关。”
他将少年引入堂内，招来伍员和芈胜，为少年做起介绍。
等轮到皇甫讷时，两名盘查关卒一对眼，当即拦下，喊人去报蒍越。
抬起头，一张少年脸庞，眉眼形状和嘴角弧度，都与伍员有五六分神似，只不过气质宽厚，温文尔雅，不见丝毫戾气。
伍宁早先还怨过这具体弱多病的娇小姐身子，听东皋公这么说，自是喜不胜收：“真的？！”
伍宁小心翼翼地从一地熟睡的男人中间穿行而过，走到堂下，抬头看月。
转眼三日过去，期间有东皋公时时替她把脉，三餐又辅以清淡的药膳，这回可是真的拔了病根，将身体也调养好了大概。
吃过午饭，东皋公忽然带了一外人来到草堂。伍宁到堂前看了，那人正在脱鞋，低头弯腰，看不见面目，但身形倒与她二哥有些相仿。
“明日过关，紧张吗？”
东皋公的草堂位于山林深处，人迹罕至，空气清爽。山中野菜野果四季轮换，又有野鸭野兔，溪中有鱼虾石蟹，不愁吃食。前走几十里，又有关隘城镇，可满足日常采买。
“说来也真是恰好，或许伍氏子此行得天相助。有吾友皇甫在，过昭关之事可安稳无虞。”东皋公一会儿看看皇甫讷，一会儿又看向伍员，似乎在比对二人相貌，“你二人虽不说一模一样，但如今伍氏子发白如霜，可扮做老人，再加上皇甫混淆视听，定能将守关之人蒙骗过去。”
几人装作过关百姓，加入了队列的末尾。
伍员转过头去。两人大眼瞪小眼，芈胜发出一声惊叫：“伍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东皋公说要等人，原来是等为他们送行之人。
而夜里，伍宁却迟迟不能入睡。
“……姐姐，伍家的情况和我父亲不一样。我大父非明君，连尹乃含冤而死，伍哥哥当然想要为父报仇，这是正当的孝行。”芈胜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楚地与吴国，以大江为界，江西为楚、江东为吴。只要乘船过江，便是吴国境内。
伍员起初不愿多待，东皋公便以女娲才刚病好，稍需休养为由，硬是将他留了下来。伍宁没想到自己的病情是这么好用的借口。
伍员一无所觉地回过头，伸手摸了一下伍宁的额头：“老先生所说的命坎，看来已经跨过去了。”
“哦？”
她缩了一下脖子，站起身，拍拍屁股，拉着芈胜往前堂跑去。也不知道她那些话被二哥听去了多少，会不会惹他不快。
伍员拉着她的手说：“是江风。”
“到底是个小丫头。”皇甫讷摇了摇头。
不圆不满的弦月，成了她跨越两千年光阴的一缕慰藉。
少年看见她，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如春风拂面。
就算这头长发不全是一夜之间为她而白，但她恐怕也无法完全脱去干系——这样说，到底有没有自作多情之嫌？她不敢妄自揣测。
“莫要大惊小怪，惊扰了病人。”身着短褐的老人从门外拾级而来，看到草堂中的景象后，却也不免愣住，“这……”
不知不觉，她倚着堂下的木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在进行出发前的准备。她身上披着一层薄被，也不知是谁这么贴心。
伍宁还宁可他态度凉薄一些，好让她不会那么内疚。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感情骗子似的。
芈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会是愁傻了吧？”
“我是担心过关之后的事。”她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真不想我哥去报仇。”
“哦。”伍宁应了一句，不再说话。她望着天，继续赏她的那弯月亮。
乱世纷争之中，这也算一片净土。若在这山林深处当只闲云野鹤，度过余生，春来播种，夏至采果，秋来狩山珍，酿浊酒，冬来数雪落，烤火炉，又怎不是一种神仙日子？
“那你要是有本事呢？”
伍宁唰地坐了起来，回过头，看到她那神出鬼没的二哥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一身素衣配一头白发，愈发有孤魂野鬼的形状。
“东皋公说守关将领蒍越识得伍子胥面貌，兵卒抓了我，定会让蒍越前来辨认，再加上我有正经的通关文牒，脱身不难。”
皇甫讷低低地笑了起来。
伍宁一撇嘴，又问：“你就不怕明日真被关口的兵卒当成我哥，然后被拉去杀头吗？”
伍员抓紧了两个孩子的手，从两名关卒身旁经过。
伍宁站在一根梁柱后面，眨了眨眼睛：“你是谁？”
嗯嗯，果然，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
又一日午前，伍宁与芈胜坐在草堂廊下晒太阳。
看吧，别人家的小孩多看得开……
虽然扮成了老人的模样，但若仔细查看，未必不能发现破绽。但此时关卒以为伍子胥已被捉拿，对往来之人的盘查便不再像先前那样严谨，还真让这假冒的爷孙三人混过了关隘。
此时天才熹亮，空气微寒，一行人已整装上路。
三人在东皋公处蹭了一顿稀粥配野菜的早饭，加上先前剩下的肉类，也算得上营养齐全。
东皋公用药水将伍员的脸染了个蜡黄，换上一套农家的粗布褐衣，与伍宁、芈胜扮做祖孙三人的样子。让皇甫讷穿上素衣，束好发，与此前的伍员作相似打扮。
伍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孝行？我怎么想都是自讨苦吃。我‘父兄’在天有灵，真的希望二哥替他们报这个仇吗？”
伍宁连日昏睡，不知其中事由，但看两人神情，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加上寒病初愈，身体轻快，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报仇什么的，说到底，与她何干……
伍宁有些哀怨地望向东皋公。原本还指望能在这里多留些时日，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走了。
“睡得着我也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伍宁觉得他似乎松了一下肩膀的力气，像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她心情复杂地从榻沿抓起一把头发：“哥……你的头发都变白了。”
伍宁双手抱住脑袋，向后仰躺下去：“大家都说我哥聪明有能耐，可他要是真的聪明，就应该放下复仇的念想，找个地方潇洒快乐地生活。”
周围百姓听说捉到了伍子胥，纷纷伸长脖子一探究竟，有人还挤到前列，想趁乱插队，一时间关口一片混杂。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二哥是有血性的儿郎，我很敬佩。”他说，“像他这样的人，日后定能成就功业，名垂青史。而我呢……说不定能因为这小小义举，乘了便宜，在史书故事里留下一个名字。”
“青史留名哪有活得自在重要？史书上的名字再响，那也是身后之事了，黄土一埋，谁还知道那些。”伍宁说。
此人复姓皇甫，单名讷，是东皋公云游之时所结识的忘年之交，之前相约近日来此地游玩。
吃饱歇足，伍员开始张罗上路，东皋公却劝三人再等上一等，以求万全。
“哎——”伍宁忽的压低了声音，将脑袋凑到老人家耳边，“老爷爷，若我哥问起，你能不能说我还需休养，受不得劳累？”
芈胜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更没这个本事。”
“睡不着吗？”过了一会儿，有人悄然在她身畔坐下。
还没有见到江道，但大江滚滚奔流之声，已在耳畔。
皇甫讷走在最前，伍员带着两个小孩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因为蒍越将军有令，北人东渡必须盘诘明白，放行速度变缓，故而虽时辰尚早，但关口已经排起了队伍。
东皋公笑着从门外走来：“伍家小妹，这就是我正在等候之人。”
“今后应该不会再那么容易生病了。”东皋公将二指自她手腕收走。
东皋公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个好说。我本就有意将他多留几日。”
“芈胜，你爹娘被郑公杀了，你想过找他报仇雪恨吗？”伍宁忽而问道。
短褐老人悟出他为何而笑，也舒了眉头：“原来如此——这下，你一行人便无需发愁过关事宜。难题得解，伍家妹子又脱离险境，可谓好事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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