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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听月走了进去,好一会儿前面出现个分叉口,轻车熟路的拐向左边。

    —

    在瑄平侯回京那日。

    “好的。”荆芥应下。

    灯笼在檐下高高的挂着,将漆黑的夜照了个亮堂,宾朋尽兴陆陆续续的离去。

    徐道年整个人倚在他身上,步履杂乱无章。

    荆芥推门而入:“少爷,今日的礼悉数记录在册了。”

    更何况徐道年自入仕以来,从不收礼,朝中各官员早已习惯,只是他们一向认为没有不收礼的人,只有没送对的礼,逢年过节依旧乐此不疲。

    瑄平侯独子,临安城百姓口中诞罔不经的纨绔戴青云。

    默了半晌,抱着面前厚厚一叠的册子,起身走到身边的书架上,转了转上头的玉白菜摆件。

    许是别家掌柜来谈生意的。

    多年前,曾遥遥的见过这位戴小侯爷。

    徐道年起身将话本子放回架上:“进来吧。”

    入了后宅,徐道年将搭在荆芥身上的手收了回来,眸子透亮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

    烛火晃了晃,沈听月从无边无际的回忆里抽离。

    将最后一本话本在架上放好,看着架上整整齐齐的话本子,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思索了一番,寻了个粉釉瓷瓶摆了上去。

    在这里,以沈听月的身份,重新经历了一回成长。

    “怎么样,谈拢了吗?”

    季允言的声音很好认,低低沉沉的。

    沈听月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拿着笔坐在案台前,新话本子再校正下,就可以送到季允言那儿准备发行了。

    起初,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要回去,后来都已失败告终,就开始接受了自己要生活在这个不知名朝代的现实。

    手搭在案台上虚虚的支着身子,轻摇折扇,看着山居图上层峦叠翠,碧波荡漾,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嘴角弯了弯,眉目柔和,像是江南三月和煦的风。

    看到沈听月远远的倚在墙上,眉头松了松:“为何不进来。”

    门还未完全合上,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探进半个身子来,有些严肃的嘱咐:“早些歇息。”

    徐道年在卧房里辟出一方小小的书房,慢条斯理的将案台上的话本子往身后架上摆着。

    荆芥上前,扶着徐道年离了席。www.suruo.me

    这本写的是少年意气的小侯爷和一个富家小姐的故事。

    季允言执笔的手顿住,视线落在书架上久久没有移开,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弥。

    身后,徐道年漫不经心的应着。

    大昭皇室,多多少少,都会在府里造条隐秘的暗道,留作最后的退路。

    起初,暗道只有一条路,直通城郊。

    多年未见,少年脱去了稚气,俨然有了大人的模样。

    话本子扉页上印着的名字“苟都不写话本子”,短短半年,换了三个名字,徐道年笑着摇了摇头。

    临安城百姓纷纷夹道欢迎,戴青云骑在马上,跟在瑄平侯身后,笑咧着一口整齐素白的牙。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第十二年。

    徐道年同戴青云素来没什么交集,但今日却不是头一回见他。

    前些日子听季允言说,城里别的书铺见话本子畅销,想着能不能放些话本子去他们书铺售卖。

    思璇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将早膳放在案台边,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还不忘将书房门带上。

    沈听月从他身边走过去,兀自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方才听到你和人在谈事,我怕就这么走出来吓到人家。”

    脑子里一片混沌,话本子上的字开始模糊,只有小侯爷那三个字格外的清晰。

    一个穿着锦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从案台后的书架后走出来,站在季允言身后,看向密道入口,面上的神色耐人寻味。

    话本子校正的差不多,沈听月将笔放回笔搁上,掩嘴打了个哈欠,端过边上的莲子粥,胡乱喝了两口。

    长公主府的书房,烛火通明。

    用她的话来说,这叫马甲遍天下。

    半晌,徐道年将话本子合上,眉目间有片刻的失神。www.jingshen.me

    沈听月脚步顿住。

    沈听月曾跟着他学过算盘,没两天就放弃了,见他拨算盘的手快出残影,便又想到那些亘长的口诀,瞬间起了困意。

    少年意气的小侯爷。

    为何此番,独独收了她的画?

    送的礼在库房堆了半边,荆芥愣是从白天清点到了晚上才清点完毕。

    书架打开,里面是条暗道。

    荆芥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公子做事向来有他的缘由。

    方才的女子若

    徐道年将案台后挂着的那幅荷花图拿了下来,收在柜中,而后把山居图挂了上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门外的脚步声渐远。

    徐道年接过册子,粗略的扫了两眼,上头记录的名字或熟悉或陌生。

    徐道年一声不吭的走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锦盒,瞧见荆芥还站在这儿,眉尾微挑:“还有何事。”

    低声让门口的洒扫的人走远些,生怕他们打扰到长公主。

    “没事没事,那公子我先走了。”荆芥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想起了今日打马而来的戴青云。

    沈听月歪歪斜斜的倚在太师椅上。

    他头脑好,善于经营,短短几年,两人合伙开的博古书铺开了不少分号,遍布大昭各地。

    “现在别家书铺掌柜揽生意都这么拼吗?”

    徐道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眼神澄澈明净,笑容肆意张扬,就像是塞外猎猎的风,灼灼的烈阳,只瞧上他一眼,就能想到大漠孤烟,流沙似金。

    沈听月直起身,向他走过去,将手里厚厚的册子递给他,见书房里并没有人:“人走了?”

    季允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见她睡意惺忪的样子,面上带了些笑意。

    无功不受禄,这天底下没有平白拿人好处的道理,与其因礼而受制于人,不如一开始就断了旁人这条路。

    没一会儿,交谈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人好像走了。

    手指在算盘上抚过,澄澈透明微微泛着蓝的琉璃算珠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

    徐道年粗略的扫了两眼,合上册子,瞥见末页上写的,眸光顿了顿,复又将册子打开。

    “明日差人将礼送回各位大人府上吧。”

    沈听月确认外头没声了,正准备走出去,书架从外头被人推开。

    悉数不收,将人都得罪了,便相当于都没得罪。

    长公主写的话本子无论是剧情还是行文方式实在是过于独特,在一众话本子里很好认。

    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

    季允言接过册子,轻“嗯”了一声。

    沈听月走进密道,书架合上,将密道掩了个严严实实。

    话语间隐约带着喜悦。

    说着坐下,翻开账册,拨弄着琉璃算盘。

    此番搬家,旁的东西都全权由荆芥置办,唯独那些话本子,徐道年怕磕着碰着,跑了两趟亲自从徐府运过来。

    沈听月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想着自己这般推开书架走出去总归是不太好,便远远的倚在墙壁上。

    掩嘴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个回笼觉。”

    公子入仕多年,在官场上从未收过谁的礼,同这位长公主也素来没有交集。

    前些年有人罗列出大昭最富盛名的话本写手排行榜,上榜的十个写手,其中七个是长公主。

    徐道年将册子递过去:“荆芥,那幅画留下。”

    另一个声音很陌生,听着还有些上了年纪。

    荆芥关上门,觉得有些不对劲。

    十二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现代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久到沈苒彻底的变成了沈听月。

    季允言眉头微微蹙着,身上的黑衣镶着银丝,隐隐的反着光。

    “好。”

    叩门声轻起,荆芥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少爷。”

    徐道年展开画,一幅灵动的山居图出现在眼前,青绿重色,山峰交叠,是董大家早年之作。

    这条密道,是当年建造长公主府时,一同挖出来的。

    后来,同季允言合伙开书铺,不想惹人注意,恰好暗道离书铺不远,就找人将暗道又加了岔口,通向了博古书铺的书房。

    暗道里有特殊的机关,门开时,里面会涌入大量的空气,墙上原本熄灭的烛火兀自燃了起来。

    季允言是南国商人,出宫立府那年同他结识,两人一拍即合,搭伙做书铺生意。

    隔着几步远,透过厚重的书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交谈。

    天还没大亮,东边的天泛起白,太阳泛着金光探出个头来。

    长公主—山居图一幅。

    笑容明净的小少年,自巷口打马而来。

    季允言走过来,将册子放在案台上:“尚未,还在观望。”

    徐道年眉间微微蹙了起来。

    视线凝在那几个字上。

    徐道年拿起边上的茶盏,饮了一大口,入口冰凉才发现是昨夜沏的茶,复又将茶盏挪的远远的。

    董大家擅画山水,向来是一画千金,自前些年封笔不再作画后,更是一画难求。

    将瓷瓶正了正,而后从架上拿了本话本子,坐在案前翻看着。

    大昭鲜少有人知道,长公主沈听月喜欢写话本,火遍全大昭的那些话本子,大多都是出自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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