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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和婉婉的最后一个除夕夜终究被他亲手捏碎。
平婉心里满是难过和心疼。
刑场谩骂叫好迭起，场内布满烂菜叶臭鸡蛋，幸好距离较远，有台子，没有弄脏我的新郎喜服。
在济福寺。
正要返回时，魏单半道被已然相熟的鬼差堵住，鬼差终于扔了烫手山芋似的道：“你要等的人去找你了，可以走了吧？”
有鬼差巡逻, 恰好向她这边儿走来，对话声逐渐清晰入耳。
望着面无表情的天子，我知了。
我何其激动。婉婉怀孕了。我想是可以赎罪的吧，是看得到盎然春日的吧。虽然不能像平凡夫妻那样，但可以一同跪拜，我已满足。磕头那际，是我前所未有的虔诚——
愿我佛有灵，护佑婉婉。若有余力，可否容我纠错，我非穷凶极恶。
我是如此渺小，不如浮沉。
队伍前面的人一个一个渡河而去, 平婉离得越来越近。
一路上，魏单行得磕磕绊绊，他看到开了一半的门，像是为他留的回家的路。
她以为他转世了的，在另一个世界等着接她，她知道他会选择用寿命来换铜钱，却不承想，他一直在这里等她。
脚尖旋了方向，裙摆曳动，一路疾奔而去。
二鬼对望，神色莫辨，被拉扯衣服的鬼差一把甩开她的手，整理着衣服, 不紧不慢道：“不知他叫什么, 只知他在等人。”
官家对此不闻不问，任由我行此残忍，我甚至想放声大笑。
“罢了, 莫管他了，他想当个孤魂野鬼就随他。”
“大人, 你们方才说的那人叫什么？”
是怕她回不了家吗？
脑海有一瞬空白，无法思考，眼皮一烫，眼前霎时蒙了水雾。
“是啊，再等下去不知下一次又是何时。”
--------------------
屋里亮了明黄的灯，他第一次觉得这灯甚亮，以至刺得他眼睛酸胀。
他走进去，走得小心翼翼，在舌尖绕过千百次的名字却不敢出声，他怕惊扰。
只是，仍然迟了。
身上勾出皮肉的鞭痕是反抗，是充斥希冀。
天子一怒，是不加掩饰的怒火和惩罚。
若没了心中念想, 岁月太长亦是空虚，茫然和煎熬。
平婉随一众鬼魂七拐八拐, 尽头是黑色的翻涌浪花的长河。她知道这就是往生河了，过了这条河，她就可以转世。
手指摸到心口, 硬实的，铜钱被缝得严密, 没有消失。
她问了鬼差, 可以带东西转世, 只是会相应处罚，影响再世寿命。
这外门，没有门栓。
官家啊官家。
一定是他。
死了。死了。在这里，生出死寂。
天子怒容，我之命运已然想见，摆在了端坐宝座上的官家面前。
另一个鬼差热情指了指方向, “那个方位，栽了不开花桃花树的那家就是了。”
小院子，桃树，石桌木凳。
平婉站立在门前，抬手要叩门，手将碰到，门就动了动，却是虚掩的。
我有些不甘，为了达成官家计划的最后一步，我必死无疑吗？为何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在峪州，小山，小寺。
手指滑过每一轮廓，想象着他如何打造出来，摆放，坐在上面。
那顿鞭子是打给我的，让我认清自己不过是一把由他掌控的刀。
我又犯了大罪，可我早已不在乎。
然而，所有期望在残血夕阳下随着大片大片的红色碎成齑粉。
心弦毫无征兆地跳了跳，平婉拉住其中一个鬼差的衣服, 面对其拧眉疑惑的神情，她百般斟酌措辞才能忍住内心的潮涌澎湃。
寺中果真如婉婉所言，来往者甚多，香火袅袅，我久久凝望慈目佛像，深深磕头，阖目，到底忍不住想求一求，问佛——
平婉正收拾着屋里东西，听到外面动静，手里掂掸子，半举着，在门边儿见到他。
等人。桃花。
是我罪孽深重，是我拖累了他们。
她却是不在意的。
譬如除夕夜。
我本就立在血泊罪恶之中。
警告和惩戒我这把刀脱了手。
平天下民怨，换一朝安稳。我可算做件善事？可能消我身上罪过？可能换婉婉平安？可能……换我下辈子再遇婉婉？
李文并非狱中病死，是我亲手，折磨至死，犹不痛快。
施粥后不久，官家问我如何看坊间四起的“魏贼作恶多端，假意施粥，焉能赎罪？”的说法，如何看“官家圣心蒙蔽，重用奸臣魏贼”的说法。
可现在，我不想死了。
第25章 番外 归家
遥望着那棵算不得繁茂的桃花树，愈发临近了，她有些紧张。
最后一人，我要杀李文。与顾雪鸿有勾结，明里暗里向吴王投诚，与我作对，对婉婉有威胁之人。
“这好不容易可以再转世了, 他还不来？”
我忘不了，平安看到我来时安息闭上的眼神，忘不了，婉婉那染红的衣裙。
魏府的密道，东水巷等等，我和婉婉的事官家大多知晓，或许他知婉婉于我而言之意义，又或因为约定，是而很多事上装作不问，成全了我和婉婉。
她知道，一定是他。
既如此，似乎，我尚可以利用官家那仅余的一丝怜悯和当初约定，最后可为婉婉和平安报仇，为我和婉婉争得最后时光和最体面的告别。
今日过往生河，每每这时候魏单都要去现场，他怕错过他的婉婉。今日迟了些，因为这日也是他可以转世的机会，鬼差要来找他，他不想多周旋，遂躲了些时候。
第三次拜佛。
第二次拜佛。
唯有奸臣一死。
] 然而，我和婉婉的最后一个除夕夜终究被他亲手捏碎。
平婉心里满是难过和心疼。
刑场谩骂叫好迭起，场内布满烂菜叶臭鸡蛋，幸好距离较远，有台子，没有弄脏我的新郎喜服。
在济福寺。
正要返回时，魏单半道被已然相熟的鬼差堵住，鬼差终于扔了烫手山芋似的道：“你要等的人去找你了，可以走了吧？”
有鬼差巡逻, 恰好向她这边儿走来，对话声逐渐清晰入耳。
望着面无表情的天子，我知了。
我何其激动。婉婉怀孕了。我想是可以赎罪的吧，是看得到盎然春日的吧。虽然不能像平凡夫妻那样，但可以一同跪拜，我已满足。磕头那际，是我前所未有的虔诚——
愿我佛有灵，护佑婉婉。若有余力，可否容我纠错，我非穷凶极恶。
我是如此渺小，不如浮沉。
队伍前面的人一个一个渡河而去, 平婉离得越来越近。
一路上，魏单行得磕磕绊绊，他看到开了一半的门，像是为他留的回家的路。
她以为他转世了的，在另一个世界等着接她，她知道他会选择用寿命来换铜钱，却不承想，他一直在这里等她。
脚尖旋了方向，裙摆曳动，一路疾奔而去。
二鬼对望，神色莫辨，被拉扯衣服的鬼差一把甩开她的手，整理着衣服, 不紧不慢道：“不知他叫什么, 只知他在等人。”
官家对此不闻不问，任由我行此残忍，我甚至想放声大笑。
“罢了, 莫管他了，他想当个孤魂野鬼就随他。”
“大人, 你们方才说的那人叫什么？”
是怕她回不了家吗？
脑海有一瞬空白，无法思考，眼皮一烫，眼前霎时蒙了水雾。
“是啊，再等下去不知下一次又是何时。”
--------------------
屋里亮了明黄的灯，他第一次觉得这灯甚亮，以至刺得他眼睛酸胀。
他走进去，走得小心翼翼，在舌尖绕过千百次的名字却不敢出声，他怕惊扰。
只是，仍然迟了。
身上勾出皮肉的鞭痕是反抗，是充斥希冀。
天子一怒，是不加掩饰的怒火和惩罚。
若没了心中念想, 岁月太长亦是空虚，茫然和煎熬。
平婉随一众鬼魂七拐八拐, 尽头是黑色的翻涌浪花的长河。她知道这就是往生河了，过了这条河，她就可以转世。
手指摸到心口, 硬实的，铜钱被缝得严密, 没有消失。
她问了鬼差, 可以带东西转世, 只是会相应处罚，影响再世寿命。
这外门，没有门栓。
官家啊官家。
一定是他。
死了。死了。在这里，生出死寂。
天子怒容，我之命运已然想见，摆在了端坐宝座上的官家面前。
另一个鬼差热情指了指方向, “那个方位，栽了不开花桃花树的那家就是了。”
小院子，桃树，石桌木凳。
平婉站立在门前，抬手要叩门，手将碰到，门就动了动，却是虚掩的。
我有些不甘，为了达成官家计划的最后一步，我必死无疑吗？为何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在峪州，小山，小寺。
手指滑过每一轮廓，想象着他如何打造出来，摆放，坐在上面。
那顿鞭子是打给我的，让我认清自己不过是一把由他掌控的刀。
我又犯了大罪，可我早已不在乎。
然而，所有期望在残血夕阳下随着大片大片的红色碎成齑粉。
心弦毫无征兆地跳了跳，平婉拉住其中一个鬼差的衣服, 面对其拧眉疑惑的神情，她百般斟酌措辞才能忍住内心的潮涌澎湃。
寺中果真如婉婉所言，来往者甚多，香火袅袅，我久久凝望慈目佛像，深深磕头，阖目，到底忍不住想求一求，问佛——
平婉正收拾着屋里东西，听到外面动静，手里掂掸子，半举着，在门边儿见到他。
等人。桃花。
是我罪孽深重，是我拖累了他们。
她却是不在意的。
譬如除夕夜。
我本就立在血泊罪恶之中。
警告和惩戒我这把刀脱了手。
平天下民怨，换一朝安稳。我可算做件善事？可能消我身上罪过？可能换婉婉平安？可能……换我下辈子再遇婉婉？
李文并非狱中病死，是我亲手，折磨至死，犹不痛快。
施粥后不久，官家问我如何看坊间四起的“魏贼作恶多端，假意施粥，焉能赎罪？”的说法，如何看“官家圣心蒙蔽，重用奸臣魏贼”的说法。
可现在，我不想死了。
第25章 番外 归家
遥望着那棵算不得繁茂的桃花树，愈发临近了，她有些紧张。
最后一人，我要杀李文。与顾雪鸿有勾结，明里暗里向吴王投诚，与我作对，对婉婉有威胁之人。
“这好不容易可以再转世了, 他还不来？”
我忘不了，平安看到我来时安息闭上的眼神，忘不了，婉婉那染红的衣裙。
魏府的密道，东水巷等等，我和婉婉的事官家大多知晓，或许他知婉婉于我而言之意义，又或因为约定，是而很多事上装作不问，成全了我和婉婉。
她知道，一定是他。
既如此，似乎，我尚可以利用官家那仅余的一丝怜悯和当初约定，最后可为婉婉和平安报仇，为我和婉婉争得最后时光和最体面的告别。
今日过往生河，每每这时候魏单都要去现场，他怕错过他的婉婉。今日迟了些，因为这日也是他可以转世的机会，鬼差要来找他，他不想多周旋，遂躲了些时候。
第三次拜佛。
第二次拜佛。
唯有奸臣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