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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的印象中，她娘是一个性子软和的老实人。
白淑英恨铁不成钢，她妈之前的劲头都去哪了，现在成了只病鸡。
把你大姐得罪的不回咱这个家，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听说俩人还开了啥公司，潘凤都上赶着去她们家，帮她们做饭收拾卫生去了。
潘凤苦口婆心的劝。
她想起了她，又想起了那个不是潘家女儿的婉仪姐……又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白淑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白淑英一边说，一边往身上系着围裙，拿起菜刀手脚麻利的处理着买来的那两条一斤多重的草鱼。
这些年，她只在报纸上偶尔看到她的消息。
“豆腐多少钱一斤？”
“成，那就一毛一。”
今年说什么也要来家里，你爸把大菜都买好了，带着女婿孩子一块过来，热闹热闹。”
“你……是我外婆和旁人的女儿？”
这种事，她都难以启齿。
反而更着重于一斤豆腐多少钱这样的生活琐事了。
“哎。”
鞋厂的工人梅大姐用编织袋，拎着两个买来的青茄子，和白淑英搭话。
卖豆腐的大爷手脚麻利的刀子切了一块豆腐，过秤，然后递给了女人，
梅大姐拉着她，在鱼摊子旁挑着盆里的活鱼，问着摊主价格。
“淑英啊，你就不能给你大姐说两句软话吗，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从小到大，只有她讥讽白淑华，看白淑华的笑话，还轮不到白淑华讥讽她。
旁人家炒菜炝锅的葱花味，从窗户那飘了进来。
潘凤抓住了白淑英的胳膊，
“死鱼活鱼都是鱼，再说了，这鱼刚死没多久，吃着和活鱼一样。”
十七岁的王翠芬一听这话，也顾不上打枣子了，甩着自己的大辫子跑回了家。
可她还是活成了这个样子，过上了在婚姻里整天鸡毛蒜皮的日子。
爹娘做的，都是为了儿女好，可那些当儿女的哪，成天只想着自己，不想着含辛茹苦把她抚养长大的亲爹。”
被闺女指着鼻子骂的潘凤也不生气，知道了真相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妈说的都是真的……淑英，接受现实吧，我压根就不是潘家的女儿，你也不是潘家的外孙女。”
后面结婚生子，渐渐的也没有了那股子眼高于顶，好高骛远。
平凡没有什么不好，她想追求她想要的生活，可自己的能力又满足不了自己。
这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她娘会偷人，还生下了她。
王翠芬的后娘刘氏手上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的裹脚布，正满院子的逮着一个面相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
妹妹一般见识，她就是那样狗脾气的人，你是大姐你多担待点。”
“婶子，她不想裹，你就别让她裹了。”
“芬儿，恁娘给恁妹子缠脚哪，你快回家看看去吧。”
很久以前，她以为是她爹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才和她娘离婚的。
“一毛二，来两斤？”
潘凤怕她跑到潘家公馆去闹，到时候丢人可要丢大发了。
从屋里走出一个病歪歪的庄稼男人，这个人正是王翠芬的爹，王铁锤。
“你是潘家的闺女，潘家的一切都有咱一份，我只是想要我该得的，还有，舅舅帮助外甥女安排工作，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再送我两根葱吧。”
……
年轻的时候，辗转了很多工作，一般的工作，她瞧不上，好的工作，人家瞧不上她。
每当回想起以前那段日子的时候，那是她离她想要的生活最近的时候。
可那是泡沫，一碰就破了。
“买点鱼，烧给孩子吃。”
“妈，你怎么又买死鱼回来了？”
叫俺说，人刘大娘
“是啊，我儿子爱吃豆腐……”
“这事再说吧，妈，也不是我说你，你看淑英都猖狂成什么样子了，几年前，天天喊她姐夫矮冬瓜，看不起他。
“妮子，你去把喂牛的草料给你二大爷背过去。”
“我都和你说了八百遍了，你不用去求她们两口子替我安排工作。
本来她就是一个知足的人，过着平淡的日子，之前的那段时间，她感觉一直不真实，那种突然要诈富的心情。
她的海外留学梦破了，继承庞大家产的梦也破了。
目光落在了她的那双大脚上，过了好一会，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语气也没有了刚刚的亲热，
王枣花藏在了同父异母的三姐王翠芬的身后，她三姐是她爹前面娶的媳妇生的，她亲娘是她爹的第二个媳妇。
“便宜点，我前两天买，还是一毛一哪，都是买你家的豆腐，老主顾了。”
等她回家后，就见把大闺女又给得罪的小闺女还有脸吃罐头，走上前，她一把把罐头从她手里抢了过来，砸在了地上。
她现在是一个鞋厂的会计。
我去找我舅舅，找我二姨，找我外公，让他们给我安排。”
潘凤看着大闺女冷淡的态度，和离开的背影，只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谁家的妈像你这么没本事，这么窝囊……”
“妈，你胡诌啥啊？”
“你的药又吃完了，咱家可是穷的拿不出钱给你这个药罐子买药吃了。
“淑英，别闹了，再闹也是这样……算了，我和你说了吧，不是啥光彩的事……我是你外婆和旁人的女儿。”
那潘家的钱，她外公的家产，不就和她没关系了吗？
刘氏一听她还喊自己婶子，她也不急着抓自己的闺女了，站在那，拿眼幽幽的斜这个继女。
白淑英接受不了。
“白会计，晚上吃烧豆腐啊？”
你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去找我舅舅，找我二姨要钱要工作。”
白淑华知道她妈盼着她男人过来，是为了缓和她男人和她妹妹俩人之间的关系。
寄托外物的时候，又是不可靠的……等人到中年，被各种琐事绊住了手脚，磨平了心性。
一九三六年，
这是她见梅大姐走后，又偷偷的折返到鱼摊子上买的。
潘凤从记事起都以为自己是纺织大王的女儿。
只是心中大起大落的，让潘凤很不得劲。
“妮子，你回来的正好，快帮娘按住你妹子。”
“妈，我要是和她一般见识，在几年前，我就不再进咱那个家门了。”
她和她的差距，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白天愁，晚上愁，愁亲爹偏心，愁抢不过兄弟潘良……这下好了，清静了，也没有了烦恼。
“妈知道，你懂事又孝顺，宰相肚子里能乘船……你看，女婿都好多年没来家里看过我和你爸了。
刘氏这个后娘的这番话，不是说给旁人听的，是说给她听的，王翠芬心里清楚的很。
“三姐，俺娘要给俺裹脚，你和俺娘说说，别让她给俺裹。”
谁能想到，刘氏见这个继女不吭声，声音更加的大了起来，故意说给她听，
白淑英是一个不甘于平凡，最后又平凡的人。
鞋厂的会计，一个月拿着几十块钱，这种生活，是以前的她最瞧不起的。
“不能去……我意思是说，你不能总麻烦他们，凡事都要靠自己才行。”
白淑英的儿子诉说着不满，脸子吊的像是个苦瓜似的。
不过她还算是硬气，即使自己过的再不如意，都不去找曾经她最瞧不起的大姐和大姐夫。
白淑英的目光落在了价格更为便宜的死鱼身上，面对同事的一再怂恿，她推说家里人不爱吃鱼。
她曾经想进贸易公司，但她外语不行。
王翠芬去后院背草料去了，她不想让她爹生气，只能忍受着后娘对她的刻薄。
人流涌动的菜市场的豆腐小摊旁，站着一个买菜的中年妇女。
“干啥啊，这好好的罐头你给我砸了干啥？”
她妈之所以要缓和俩人的关系，就是想让她男人给她妹妹安排工作，
“我就看不惯她那个嘚瑟的样子，你不是看见了吗，今天是我先挑事的吗，明明是她在那阴阳怪气我，我还不能吭声了？”
“把你大姐气走，你开心了？快活了？”
刚刚在里面，她又那样说，我看啊，你就别管她了，看她最后能过得有多好。”
她娘出身普通，是个榨油匠的闺女。
“淑英，咱靠自己，靠自己也能过得不错，你别想旁人的东西，也别想靠旁人了，行不行？”
“两毛三。”
她的大姐和大姐夫，去年的时候，把她所在厂子的食堂都给承包下来了。
低不成高不就，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体现。
自从几年前，她妹妹把她男人奚落嘲笑了一顿后，她男人就再也没有登过她娘家的门。
“俺说妮子，这裹脚那是恁爹让裹的，当闺女的就该听爹娘的话，养个闺女不听话，那不是白眼狼吗？
沾着鱼血，鱼鳞，散发着腥气的手，就好似白淑英的中年生活一样。
女人把豆腐放进菜篮子里，然后不由分说的从摊子上拿走了两根小葱，摊主想拦都拦不住。
坐在小板凳上刮鱼鳞的白淑英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回忆着刚刚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见到的故人，她还是那么的年轻。
] 在她的印象中，她娘是一个性子软和的老实人。
白淑英恨铁不成钢，她妈之前的劲头都去哪了，现在成了只病鸡。
把你大姐得罪的不回咱这个家，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听说俩人还开了啥公司，潘凤都上赶着去她们家，帮她们做饭收拾卫生去了。
潘凤苦口婆心的劝。
她想起了她，又想起了那个不是潘家女儿的婉仪姐……又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白淑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白淑英一边说，一边往身上系着围裙，拿起菜刀手脚麻利的处理着买来的那两条一斤多重的草鱼。
这些年，她只在报纸上偶尔看到她的消息。
“豆腐多少钱一斤？”
“成，那就一毛一。”
今年说什么也要来家里，你爸把大菜都买好了，带着女婿孩子一块过来，热闹热闹。”
“你……是我外婆和旁人的女儿？”
这种事，她都难以启齿。
反而更着重于一斤豆腐多少钱这样的生活琐事了。
“哎。”
鞋厂的工人梅大姐用编织袋，拎着两个买来的青茄子，和白淑英搭话。
卖豆腐的大爷手脚麻利的刀子切了一块豆腐，过秤，然后递给了女人，
梅大姐拉着她，在鱼摊子旁挑着盆里的活鱼，问着摊主价格。
“淑英啊，你就不能给你大姐说两句软话吗，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从小到大，只有她讥讽白淑华，看白淑华的笑话，还轮不到白淑华讥讽她。
旁人家炒菜炝锅的葱花味，从窗户那飘了进来。
潘凤抓住了白淑英的胳膊，
“死鱼活鱼都是鱼，再说了，这鱼刚死没多久，吃着和活鱼一样。”
十七岁的王翠芬一听这话，也顾不上打枣子了，甩着自己的大辫子跑回了家。
可她还是活成了这个样子，过上了在婚姻里整天鸡毛蒜皮的日子。
爹娘做的，都是为了儿女好，可那些当儿女的哪，成天只想着自己，不想着含辛茹苦把她抚养长大的亲爹。”
被闺女指着鼻子骂的潘凤也不生气，知道了真相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妈说的都是真的……淑英，接受现实吧，我压根就不是潘家的女儿，你也不是潘家的外孙女。”
后面结婚生子，渐渐的也没有了那股子眼高于顶，好高骛远。
平凡没有什么不好，她想追求她想要的生活，可自己的能力又满足不了自己。
这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她娘会偷人，还生下了她。
王翠芬的后娘刘氏手上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的裹脚布，正满院子的逮着一个面相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
妹妹一般见识，她就是那样狗脾气的人，你是大姐你多担待点。”
“婶子，她不想裹，你就别让她裹了。”
“芬儿，恁娘给恁妹子缠脚哪，你快回家看看去吧。”
很久以前，她以为是她爹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才和她娘离婚的。
“一毛二，来两斤？”
潘凤怕她跑到潘家公馆去闹，到时候丢人可要丢大发了。
从屋里走出一个病歪歪的庄稼男人，这个人正是王翠芬的爹，王铁锤。
“你是潘家的闺女，潘家的一切都有咱一份，我只是想要我该得的，还有，舅舅帮助外甥女安排工作，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再送我两根葱吧。”
……
年轻的时候，辗转了很多工作，一般的工作，她瞧不上，好的工作，人家瞧不上她。
每当回想起以前那段日子的时候，那是她离她想要的生活最近的时候。
可那是泡沫，一碰就破了。
“买点鱼，烧给孩子吃。”
“妈，你怎么又买死鱼回来了？”
叫俺说，人刘大娘
“是啊，我儿子爱吃豆腐……”
“这事再说吧，妈，也不是我说你，你看淑英都猖狂成什么样子了，几年前，天天喊她姐夫矮冬瓜，看不起他。
“妮子，你去把喂牛的草料给你二大爷背过去。”
“我都和你说了八百遍了，你不用去求她们两口子替我安排工作。
本来她就是一个知足的人，过着平淡的日子，之前的那段时间，她感觉一直不真实，那种突然要诈富的心情。
她的海外留学梦破了，继承庞大家产的梦也破了。
目光落在了她的那双大脚上，过了好一会，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语气也没有了刚刚的亲热，
王枣花藏在了同父异母的三姐王翠芬的身后，她三姐是她爹前面娶的媳妇生的，她亲娘是她爹的第二个媳妇。
“便宜点，我前两天买，还是一毛一哪，都是买你家的豆腐，老主顾了。”
等她回家后，就见把大闺女又给得罪的小闺女还有脸吃罐头，走上前，她一把把罐头从她手里抢了过来，砸在了地上。
她现在是一个鞋厂的会计。
我去找我舅舅，找我二姨，找我外公，让他们给我安排。”
潘凤看着大闺女冷淡的态度，和离开的背影，只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谁家的妈像你这么没本事，这么窝囊……”
“妈，你胡诌啥啊？”
“你的药又吃完了，咱家可是穷的拿不出钱给你这个药罐子买药吃了。
“淑英，别闹了，再闹也是这样……算了，我和你说了吧，不是啥光彩的事……我是你外婆和旁人的女儿。”
那潘家的钱，她外公的家产，不就和她没关系了吗？
刘氏一听她还喊自己婶子，她也不急着抓自己的闺女了，站在那，拿眼幽幽的斜这个继女。
白淑英接受不了。
“白会计，晚上吃烧豆腐啊？”
你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去找我舅舅，找我二姨要钱要工作。”
白淑华知道她妈盼着她男人过来，是为了缓和她男人和她妹妹俩人之间的关系。
寄托外物的时候，又是不可靠的……等人到中年，被各种琐事绊住了手脚，磨平了心性。
一九三六年，
这是她见梅大姐走后，又偷偷的折返到鱼摊子上买的。
潘凤从记事起都以为自己是纺织大王的女儿。
只是心中大起大落的，让潘凤很不得劲。
“妮子，你回来的正好，快帮娘按住你妹子。”
“妈，我要是和她一般见识，在几年前，我就不再进咱那个家门了。”
她和她的差距，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白天愁，晚上愁，愁亲爹偏心，愁抢不过兄弟潘良……这下好了，清静了，也没有了烦恼。
“妈知道，你懂事又孝顺，宰相肚子里能乘船……你看，女婿都好多年没来家里看过我和你爸了。
刘氏这个后娘的这番话，不是说给旁人听的，是说给她听的，王翠芬心里清楚的很。
“三姐，俺娘要给俺裹脚，你和俺娘说说，别让她给俺裹。”
谁能想到，刘氏见这个继女不吭声，声音更加的大了起来，故意说给她听，
白淑英是一个不甘于平凡，最后又平凡的人。
鞋厂的会计，一个月拿着几十块钱，这种生活，是以前的她最瞧不起的。
“不能去……我意思是说，你不能总麻烦他们，凡事都要靠自己才行。”
白淑英的儿子诉说着不满，脸子吊的像是个苦瓜似的。
不过她还算是硬气，即使自己过的再不如意，都不去找曾经她最瞧不起的大姐和大姐夫。
白淑英的目光落在了价格更为便宜的死鱼身上，面对同事的一再怂恿，她推说家里人不爱吃鱼。
她曾经想进贸易公司，但她外语不行。
王翠芬去后院背草料去了，她不想让她爹生气，只能忍受着后娘对她的刻薄。
人流涌动的菜市场的豆腐小摊旁，站着一个买菜的中年妇女。
“干啥啊，这好好的罐头你给我砸了干啥？”
她妈之所以要缓和俩人的关系，就是想让她男人给她妹妹安排工作，
“我就看不惯她那个嘚瑟的样子，你不是看见了吗，今天是我先挑事的吗，明明是她在那阴阳怪气我，我还不能吭声了？”
“把你大姐气走，你开心了？快活了？”
刚刚在里面，她又那样说，我看啊，你就别管她了，看她最后能过得有多好。”
她娘出身普通，是个榨油匠的闺女。
“淑英，咱靠自己，靠自己也能过得不错，你别想旁人的东西，也别想靠旁人了，行不行？”
“两毛三。”
她的大姐和大姐夫，去年的时候，把她所在厂子的食堂都给承包下来了。
低不成高不就，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体现。
自从几年前，她妹妹把她男人奚落嘲笑了一顿后，她男人就再也没有登过她娘家的门。
“俺说妮子，这裹脚那是恁爹让裹的，当闺女的就该听爹娘的话，养个闺女不听话，那不是白眼狼吗？
沾着鱼血，鱼鳞，散发着腥气的手，就好似白淑英的中年生活一样。
女人把豆腐放进菜篮子里，然后不由分说的从摊子上拿走了两根小葱，摊主想拦都拦不住。
坐在小板凳上刮鱼鳞的白淑英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回忆着刚刚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见到的故人，她还是那么的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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