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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眠觉得他好像很在乎这个问题,便问了出来。

    灰蒙蒙的薄雾蔓延笼罩,仍能使人发寒,秦怀瑾失魂落魄地走在庭院中,他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可他当真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外头的人也一眼便瞧见她了,脚步随即一凝,心中先是诧异,随后又有些担忧,她才刚醒,怎的就坐在风口了,窗牖还开得这般大?

    秦怀瑾回头去看,府中的管事正领着一行望火楼的火师行色匆匆,忙追上去问。



    看她软磨硬泡的就快要哭了,玉沉渊终是松动了脚步,任由她拉着坐下。

    数不清的泪滴簌簌落下,销声匿迹……

    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此刻只剩一堆焦黑成灰的断壁残垣。

    “你可以陪着我吗?”

    叶清眠愉悦地笑着往他怀里依偎,眼底溢满的情愫引得他连连失神。

    牙关紧咬着,心里是无穷无尽的酸楚和折磨。www.cuilian.me

    低沉的声音自头顶悠悠传来。

    下一瞬,胆小怯懦的小丫头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吓得忙跪在地上赔罪。

    老管事不敢驻足,忍着披身大汗,断续开口。

    很亲切,很温暖,她想靠近。

    他懊恼地一拳捶在了石墙上,皮肤顷刻被坚硬的石砺穿破皮,渗出血。

    她接过白芷捡起的槐花白玉簪,仔细检查有无磕碰,确认无恙后小心地将它放在怀中。

    瞧着榻下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叶清眠有些疑虑,眨眨眼开口。

    可那解药并非轻易可得。

    她不知啊,叶清眠垂下了眼尾摇摇头。

    小丫头缩着肩连连摇头。

    “你,不愿?”

    平素龙姿凤采、纵横天下的大公子叶齐舟宛若丢了魂般跪在废墟中翻找,污浊染了他全身,端正的发髻乱了,隐忍的面上眼眶红肿。

    这是产自外域宫闱的禁药,专为女子所制,中毒后便会丧失记忆,心绪变得敏感脆弱,对潜意识里心动之人,或是第一眼所见的男子产生不可自控的依赖,非解药不得根除。

    那本是他亲手为她带上的。

    支撑秦怀瑾的最后一根弦霎时崩断,呼吸不稳,眼前一黑膝盖便重重落在地上,他茫然地同旁人一起翻那已成定局的废墟,喉中似吞了针般刺痛,口中念念有词一遍遍低唤着“眠儿”。

    “小姐,你的发簪落了。www.suruo.me”

    空气默了片刻,他怎的又不说话。

    许是她胆子小吧,叶清眠抿抿唇不再深究,她暗自环顾了遍四周,是从未见过的地方,视线又落了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直观地感受她极致纯净的眼眸,与往日任何时刻的都不同,没有心事重重也没有顾虑迟疑。

    环顾了遍四周,只见窗牖紧闭,随即便想去开窗。

    叶清眠潜意识想要逃离却无能为力,此刻,她没有半点力气,连呼吸都困难至此。

    ——

    “奴婢叫小梨,是公子派来伺候姑娘的。”

    “敢问管事的,府中是何处失了火吗?”

    得到了他的保证,叶清眠才放心,又往他怀里挪了挪,问他。

    “是……是,二小姐,二小姐的院中失火了!”

    叶清眠慢悠悠地点点头,便没再多问,眉眼间却是一片呆滞懵愣的模样。

    满眼珠帘粉饰的床帐迫使他清醒过来,手当即抓住了下面的褥子,心中泛凉。

    他知道,她是中毒了。

    甫一起身,晕眩感猝然直击大脑,叶清眠一个没稳住栽到地上,桌上的香炉也被衣袖刮蹭翻落,散了一地白灰。

    掌中倏然多出了柔软温热的触感,玉沉渊微微皱眉,有些严肃地问她。

    天还未亮,府中便乱成一片,气氛阴郁得压迫人心,不论是府兵还是丫鬟,都低着头飞快往后院跑,不敢慢了分毫,也不敢吭一声。

    不知为何,眼前这人让她觉得好生熟悉,就连他身上的青竹香气,也与潜意识中的某一点相交汇。

    得到了他的抚慰,可叶清眠还不满足,双手拉着他往座上推,玉沉渊一动不动。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见主子是个性子温和的,小梨便没那么胆怯了,十分规矩地帮她梳洗擦身。

    婉转动人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是因为太久没说话的缘故。

    只听得那三个字,未等他说完,秦怀瑾便似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直奔绛雪轩。

    自半掩的窗牖间徐徐拂来的清风,轻卷着纱幔,时不时还抚动了女子纤长的羽睫。

    她忙扣住桌角,用力闭眼摇摇头欲缓解,可意识愈发昏沉,她艰难地蜷缩在地上大口喘息。

    “你是何人?”

    —

    这下准没错,这美人当真是动了呀!

    竟有这般好看的人。

    过了片刻,玉沉渊才松了眉头,他抚了抚跟前女子的长发,抿唇不语。

    见他半晌不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叶清眠心里慌了,难不成他不愿意吗。

    他忍着荒诞的臆测看向身旁,大片白皙的肌肤撞入眼帘,女子背对着她,一条薄被堪堪盖住腰际。

    心底便没来由的难过,她撇了撇粉润的嘴巴,鼻中轻哼出声。

    “你是谁,你告诉我,我会记得的。”

    玉沉渊看着神色懵懂的她,不知她对他所产生的依赖,是第一种缘由,还是第二种……

    闻言,叶清眠忙摸了摸发髻,哎呀,果然落下了。

    “没有,我会陪着你。”

    眼前的女子眉眼弯弯,笑得暖烘烘的,轻轻点头。

    刚要抬头看他,身子却被一股力道按住不让她再动。

    叶清眠没有回他,而是凑近他,认真凝着鼻尖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潦草的净完脸漱过口便推门而出,看着院子的布局,他依旧身处叶家。

    门被缓缓推开,进来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她端着盥盆轻手轻脚地走到榻边,将帕子在温水中打湿,拧干,随后掀起帷幔一角,仔细给榻上的美人擦拭,不时看着她的脸微微出神。

    秦怀瑾万念俱灰,捏着那只金镯魂不守舍……

    步子也无意识加快了些。

    刚跨过门槛,只听得一声“叮当”,白芷驻足去看,一支莹润雅致的玉簪静静躺在角落。

    她就像是一直睡在此处般,从亘古经年便躺在这儿了,除了风,再无其余能令她有所一动。

    余晖染红了天际,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处,衣袂携着赤霞,美得不似真人,坐在窗前发呆的叶清眠突然注意到了,微微动了动脑袋。

    “秦、秦世子,您怎么会在此处?”

    “你可知我是谁?”

    秦怀瑾梦魇惊醒,冷汗湿透了脊背。

    “你醒了。”

    他还有办法挽回吗……

    忽而,那两片浓密的羽睫颤了颤,不知又是风还是怎的,小丫头忙回神,红着耳根继续给她擦脸。

    一切收拾停当后,她悄悄瞥了眼静坐在软垫上的叶清眠,松了口气。

    只翻出些残留的遗物,和一只镶了翡翠玛瑙的镂空金花镯。

    “真的吗?不要骗我。”

    浅青色帷幔笼罩的软榻上,一女子正面色怡然,酣甜入梦。

    洗漱完毕后,白芷被掌事嬷嬷唤去交代事宜,叶清眠自顾坐在妆奁台前通发,回想着今日的点点滴滴,嘴角泛起甜蜜的笑意。

    一行人寻了好多遍,未曾寻到二小姐的痕迹,众人皆不敢言她是随着大火烧烬了。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惊叹,接着便是带了颤抖的苍老声音。

    她全然记不得这人的脸。

    就凭着那露出不足半张的侧脸,他也能辨认,这不是叶清眠,是别人。

    她满眼受伤,玉沉渊无可奈何地缴械投降,顺着背哄她。

    不知是否因刚沐浴完,叶清眠只觉得房中闷闷的,热得有些发晕。

    翌日清晨。

    小丫头手忙脚乱地拎起帕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慌乱间,视线对上了那双掀开的眸子,清浅澄澈,顾盼生辉,好看得紧。

    “你很害怕?”

    进门后他便遣退了丫鬟,走到窗边关了大半,低头便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星眸,语气也不自觉缓和道。

    !

    榻上的人似是睡多了,尚且有些发懵,听到那人慌张的话才动了动身子,缓缓坐起来,靠上迎枕。

    秦怀瑾即刻红了眼,一股不上不下的恶感堵在胸腔,他快速抓了地上的衣物踉跄着冲出内室,扶着盥盆一阵干呕。

    她两手握着他的手片刻不松,分外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没过多久,那两道黛色的秀眉竟微微蹙起。

    最后昏迷在火海里……

    玉沉渊忍着她的撩拨,哑声开口。

    这般想着,她便抬着头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或是讨厌的样子,便大着胆子伸手去拉他。

    自从玉沉渊将她带离火海,每日处理完公务都会来看她,她一直昏迷不醒,足足睡了半月有余。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空气像是混了刺鼻的灼烧感,呛的叶清眠止不住咳嗽,朦胧的视线里,明黄的火光在窗外舔舐跳跃,伴着逐渐猛烈的火灼声。

    叶候夫人哭得晕倒在步撵上,负手而立的叶候闭上眼,颤抖着手,压制着悲恸的情绪。

    就是起火那日,她独自在屋中,吸入了散在空气里的失魂散。

    “……嗯,不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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