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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昶气更不顺了,但胡珊兰就听不了那么多了。她身后也来了人。自以为摆了胡珊兰一道的谢姨娘摇风摆柳的出来,在她身后嘲笑:

    盛京城里什么样的姑娘见不着?端庄的世家贵女,妖佻轻浮的在花楼。但这姑娘偏就介于二者之间,有南边特有的柔润,还夹缠了几许魅惑,眼睛却又清透至极,尤其行走间,不胜风情的摇枝摆柳,却又不到轻浮的地步。

    孟夫人富态的脸上染了几许厌恶,谢姨娘努了努嘴,孟夫人就看见二郎正盯着胡珊兰看,眼睛仿佛点了蜡烛一样。孟夫人的厌恶越发厉害,但她又看见了唯一没盯着胡珊兰看的六郎,心里就埋怨起来。

    “太太,人来了。”

    这日夜里,郑蔚没回来。

    胡泰送女儿是为讨好郑尚书,给胡家讨个皇商的名额。人送进来了,自然要探探口风。而这事顺不顺利,决定着她将来的日子好不好过。

    还不如郑尚书呢。

    *

    “快些!”

    婆子催促,少女从轿子里提出个小包袱,垂头从角门进去了。等婆子关了门,她才给婆子塞个荷包低声道谢:

    “姑娘就这么点行李?”

    从南边到盛京,再到尚书府,胡珊兰的伤怀早过了,她简单收拾了,就在矮榻上草草睡下。

    谢姨娘去到主位旁,给孟夫人捏着肩膀便斥胡珊兰:

    盛京的夏末比南方凉爽些,黄昏一乘小轿行在巷子里,吱吱扭扭的声响传出很远,一直走到巷子尽头,小婢敲开角门,通红着眼睛赔笑行礼:

    “你暂且住那里吧。”

    “要真这么容易,也不必把你们姐妹都送来盛京了。郑尚书谨慎的很,怎么会做这种落人口实埋下隐患的事。”

    “多谢太太。”

    郑蔚进门,就瞧见趴在窗户缝偷瞧的阿瓜。阿瓜是他的小厮,眯眼看了好半晌:

    胡珊兰扫一眼就知道了,郑蔚不得宠。

    “胡姑娘多大了?”

    “十六了。”

    “爹,我瞧着六公子性子冷,这事儿也不知成不成。”

    “胡家送来的人到了没?太太要瞧呢!”

    想来是六公子了,但紧接着咯噔一声响,吓得胡珊兰一哆嗦。郑蔚目不斜视,孟夫人冷冷扫了一眼。

    “胡家送来伺候老爷的姑娘,太太这是赏爷了?明年可就会试了,太太没安好心。”

    胡珊兰愣怔了一下才应声,继而有人走到身边,声音清冷:

    胡泰忖了忖,从怀里摸出银票递给胡珊兰:

    郑昶看着隐在郑蔚身后全瞧不到踪迹的胡珊兰,就觉着心里不顺畅,他刮刺郑蔚:

    “爹,这天底下哪有人不喜欢银子?爹把东西掩饰了送给大人不就是了?”

    胡珊兰低垂着头,谢姨娘看她这种姿态不免嗤鼻,年轻几岁又如何?终究是上不得台面,她带着胡珊兰穿过外堂绕过屏风进了小厅:

    院子里漆黑一片,依稀能辨别回字形为数不多的屋舍,只有正房亮着微弱的灯,郑蔚在院子里停顿了一下,才指着东边两间厢房:

    第二天一早胡珊兰起来,院子里静悄悄的,郑蔚早不知去处,胡珊兰忖着时辰又来昨日的角门。还是崔婆子当值,她现下看胡珊兰就有种豆腐掉进煤灰里的可惜感。

    “六郎屋里还没个伺候的人,你去六郎房里伺候吧。”

    “是。”

    “起吧。”

    果然午后有人来带她去前院书房,胡珊兰就见到了她脸色铁青的爹,也见到了乍然过后蹙起眉头的白胖郑尚书。

    小婢瘪了瘪嘴,从轿子里扶出位娇媚少女,通身南方姑娘的袅娜柔软,尤其一双眼睛,水盈盈的仿佛能勾人心肠。她下了轿低声交代:

    “老爷房中不缺伺候的人。”

    “咱们是书香世家,家里郎君姑娘都读书。”

    “六弟好福气。”

    真是个妖精。

    胡珊兰在角门外哽咽着将进府那日情形都细细说给胡泰,不巧的是胡泰昨日去内务府大总管的外宅,也没听到什么叫人安心的话。

    胡珊兰想了想:

    “来了?进来吧。www.qiweishuwu.com”

    郎君们进去了,婆子有些踟蹰,这胡姑娘还带不带进去?她还犹豫,正房门帘掀起,谢姨娘站在廊下道:

    正房里很快传出说笑声。

    胡珊兰忙站了,就觉身前微风拂过,几个郎君说笑着往里走。等风过去了,胡珊兰才松口气,微微抬眼,却正与一人对上眼光。这人目光疏冷,胡珊兰忙又低头。

    人都散尽了,胡珊兰才跟着郑蔚往外走,从灯明火亮走到一片漆黑,羊肠小道仿佛没有尽头,眼见胡珊兰有了喘.息声,郑蔚才终于推开大门。

    单识字这一样,又比谢姨娘强。

    胡珊兰回头,这才看清谢姨娘长相。是有几分姿色,但刻意求风情却落了媚俗,二十来岁的人生如三十岁。但胡珊兰应了声是,又诚心挚意的朝谢姨娘行了一礼:

    胡珊兰看着郑蔚背影,这是没瞧上她?

    哪怕胡珊兰在家也不少立规矩,这礼也见的腿都打颤了。孟夫人又看胡珊兰两眼,才总算开口:

    一样读书的孩子,自家的这幅模样,庶出的却偏那么争气。

    “成不成都得预备着,咱家不缺银子

    “读过书么?”

    “还有两箱子衣裳,明日送来。”

    “太太,这幅模样,若伺候老爷,别闹出什么不好风声,坏了老爷名声。”

    她是真心道谢,谢姨娘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哽在喉咙,不上不下,胜利的快感转变的莫名其妙,让她败了兴致。

    婆子撇嘴,送到尚书府伺候老爷的庶女,还能带两箱子衣裳,真不愧是商户人家,不缺银钱。

    是二公子,将茶盏重重搁在小几上,七公子拽了拽他衣袖,他看向郑蔚,冷嗤一声。孟夫人厌烦起来:

    “多谢姨娘。”

    “初来乍到,可要好生伺候六公子。”

    婆子便道:

    外头胡珊兰朝东厢去了,屋里有书架桌案,后头一个小榻,看来原是郑蔚书房。她捡了个椅子先坐了,从离开客栈后就一直强撑着发软的腿,这会儿再撑不住了。

    “认得几个字。”

    都说谢姨娘极具风情,可哪又能与眼前这姑娘比?看来胡家这回可送对人,明年皇商里要有胡家一份儿了。婆子想着,就与她攀谈起来:

    “多谢妈妈。”

    郑尚书能在户部这紧要又肥美的位置上一坐多年,还是很懂事的,但他唯有一样,喜欢年少又风情的娇软姑娘。无疑胡珊兰是他见过的姑娘里,最满足他一切幻想的人。

    不是送,而是带。

    “抬头。”

    且郑蔚明年二月就会试了,还有半年光景,孟夫人这会儿却把她送到郑蔚房里,用意显而易见。

    胡珊兰看胡泰脸色,期期艾艾:

    结果不算好,但也不差。不枉她费心思打听郑家事,谢姨娘也没叫她失望。郑尚书再好,也比她爹年岁还大了。

    婆子忙应声,催促胡珊兰快进去。

    胡珊兰正收拾的时候,看见院门口有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含恨盯着她,待她想一探究竟的时候,人却不见了。

    谢姨娘看孟夫人脸色几经转变,递了茶给孟夫人,孟夫人慢条斯理啜了口才道:

    “快入秋了,明日我叫冬儿给你带几匹好锦缎。”

    胡珊兰会看人脸色,也懂人情往来,她给崔婆子又递一把铜钱,崔婆子便悄声与她说个不停。郑蔚生母前年病死了,一个不得宠的妾没了,还不如雨点打在荷塘动静大。至于郑蔚,一个庶子样样比嫡子强,郑家几个庶子女,数他最招孟夫人厌恶。

    “随我来。”

    说话间二人一路穿行小道,到春晖阁的时候,天色已暗下来,院子里一众婢女正撤碗碟。婆子引胡珊兰在院门檐下等了会儿,等到里头叫茶,才要带胡珊兰进去,就忽听有人说笑,忙又站到门檐角落,低声交代胡珊兰:

    “二哥客气了,太太垂爱。”

    “叫老爷别忘了后日来见大人。”

    “见礼呀,这呆头呆脑的。”

    胡珊兰亦步亦趋跟着,才走到房檐下,郑蔚就被堵住了。还是二公子。

    “不早了,都回吧。”

    胡珊兰无奈的笑了下,不知她那好二姐如今怎样了,当初姐妹斗的风生水起,都不想被当玩意儿似的送给郑尚书,她棋差一着,但谁想她爹竟还留了后手,把剩下那个送给内务府大总管了。

    这样看来,她的处境实在不算好。

    没多大会儿角门被敲响,胡珊兰使了钱,几个婆子热络的帮她将两口箱子搬去郑蔚院子。

    晨昏定省,今日结束的仓促了些。胡珊兰有些惴惴,正不知该如何,身边人淡声道:

    胡珊兰忙见礼,寻常的万福礼在她做来风情万种。谢姨娘凉薄笑容有些凝滞,那些言笑的郎君也都看过来。良久,孟夫人才道:

    胡珊兰慢慢抬头,眼神却始终低垂。屋里静谧无声,良久,谢姨娘同孟夫人悄声道:

    声音软的能滴出水来,婆子不禁多看她一眼。

    这话一出,不少人心思活泛起来,二公子郑昶几次去看母亲,见母亲理也不理,就忙与谢姨娘打眼色,谢姨娘踟蹰着还没开口,孟夫人就抢先道:

    “妈妈,我们姑娘……”

    第三日,胡珊兰早早起来,对镜装扮。

    然后郑蔚就径直回屋了。

    “低头!”

    “那要是六公子孝敬父亲,谁又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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