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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黑风高,厚重的云翳彻底阻隔了月光,风吹过,树影如鬼魅般在黑夜中起舞,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裴寂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呕出一口血来,他用力抓着旁边的栏杆,到底站直了身体:“……师尊……”

    好疼。

    可是这一世,他有过太多与沈辞在一起的回忆了,他的心里不再是一片没有尽头的荒漠,那些细碎的温柔与纵容像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然后开出了花朵。

    自己明明没有再练那本错误的功法了。

    

    可此刻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走火入魔的现状,像一把尖锐的锤子,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裴寂拥有的一切美好。

    他不敢看沈辞,几乎恐惧着面前的人会像上一世那样,把自己打入无间地狱。

    裴寂似乎真的知错了,接下来一连几天,都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懂事徒弟的角色,没再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上台论剑也是两下就把对手击败,那轻松的模样,让沈辞感觉他不是来这里和谁决一高下的,而纯粹就是满级大佬回新手村炸鱼来的。www.chuangshige.com

    看着地上躺在血里,痛到浑身颤抖,冷汗浸透的少年,他语气平缓:“裴寂。”

    更可悲的是,裴寂发现,比起灵力,陪伴了自己几百年的魔气,反倒让他感觉更加熟悉和自在。

    然而这祈求显然是毫无作用的。

    他试图将黑夜远远甩在脑后,可黑夜却早已融入了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束缚着他,时机一到便如饿狼般扑上来,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为什么自己依旧入魔了?

    啧。

    他爱上了沈辞,也已然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展露给了沈辞。

    他彻底入魔了,沦为魔修了。

    为什么……明明已经走到阳光下了,明明拥有了所爱的对象,也得到了关心自己怜惜自己的人。

    他是三清门的大师兄,是人人慕羡的天生剑体,站在万众瞩目下,沐浴无数光辉。明天,他就会战胜最后一个对手,夺得台首,然后师尊会亲吻自己……

    火焰再度漫延在他的经脉,可这一次,并不是前几日于沈辞榻上时,那种酸胀的不满足与渴求感,而是疼痛!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到沈辞房前时,一阵异香猛然钻入鼻腔中,紧接着一种古怪又熟悉的感觉猛然冲入他的心脉之中,紧接着,便是宛如万蚁噬身般的奇痒与剧痛!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

    其实比起询问,他这番话的目的更多是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

    他试图用丹田里的灵力做最后的负隅顽抗,可根本没用,烈火已烧干了他的经脉,灵力不通行,魔气倒是畅行无阻。

    为什么?

    如果沈辞将那些花全都连根拔起的话……

    怎么可能?

    其实疼痛是其次的。

    熟悉到几乎浸入骨髓的沉月香飘散过来,裴寂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破天荒的祈求沈辞不要看到自己,快点离开。

    大晚上的,夜深人静,喊一个曾经把他压在身下胡乱亲吻的男人去房里单独相处?

    那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好痛!

    系统这次大约没在看猫和老鼠,回得很快:【宿主您请说呢~】

    今天论剑结束后,因为几天前那事一直对自己冷眼相待的师尊竟突然转了性,要自己晚上去房里找他。

    系统似乎有点儿无语,沉默了一会才回:【宿主,您是认真问我这个问题的吗?您好好想想,之前的剧情已经被您改变多少了?我现在说不行您信吗?再重复一遍,系统只在乎您有没有在符合人设的情况下完成任务,并不在乎您完成任务的方法!】

    怎么会?

    为什么?

    沈辞当然已经闻到了走廊上的血腥味,可脚步却分毫不见慌乱,神情也是如常,冷漠、冷静。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忽然,门扉被推开,一声轻响,在这静谧无声的夜里却宛如一声巨响,直接打断了裴寂的思绪。

    难道说,他注定会堕为魔修,和沈辞没有任何关系,他身体里从始至终都流着魔修的血——

    “按照原世界线,裴寂会在明天于众目睽睽之下走火入魔,然后被我亲自打入无间地狱,没错吧。”

    “如果我修改其中几个细节呢?比如……不是众目睽睽之下?”

    尽管只是短短六年,可这六年实在是太美好太温柔了,站在阳光下的每一秒都是那么心情舒畅,以至于裴寂几乎忘了这种身心都被啃噬的痛苦,忘了自己曾承受数百年的绝望。

    诗意幽静的楼阁隐在黑暗里,也变得莫名有些诡异。裴寂阔步行在走廊上,一袭黑衣,腰间斜斜的挂着剑,挺拔颀长的身姿与夜色竟极为相称,仿佛他生来就属于黑夜,而非白昼。

    裴寂身形摇晃,一个站不住,直接跪了下来,伏在地面上,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咽喉,几乎要忍不住痛呼出声。

    不同的是,上一世自己被日夜鞭打,不曾尝过半点温柔,对这个师尊自然也没有过半点期望,被打入无间地狱后,心里只有浓烈的仇恨在发酵。

    一想到当时向自己说出这话时,沈辞那根本不敢正眼看过来的闪躲模样,裴寂就有点儿心痒。

    沈辞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真是多余问这些废话。

    更可怕的是,裴寂在这种钻心剜骨的疼痛中,意识到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明明一切已经重来了,自己不再是那个灰扑扑每日被鞭打的遍体鳞伤,只能窝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裴寂了。

    站在高处,望着论剑台上潇洒如风的少年剑客,沈辞摸了摸唇,戳了下系统:“系统,出来。我问你个问题。”

    难道……

    到底是太没防备心,还是……

    【是的哦,宿主。】

    裴寂舔了下嘴唇,脚下的步子隐隐加快几分。

    师尊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

    面对众人的道喜,沈辞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反正自己这会儿的身份也是一个喜欢虐待儿童、心胸狭隘的人渣,再多做几件坏事儿,也债多不压身,不痛不痒了。

    裴寂跪伏在地面,满额冷汗,侧颈青筋暴突,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开,强烈的窒息感触发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于是扣住喉咙的手微微失力,黑色的血液大口大口自唇涌出,血腥味漫延开来。

    曾得到的、珍惜的东西都化为一捧沙,裴寂捏紧拳头试图攥紧,却只是让其流逝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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