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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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燕城剧院的灯全部大亮，演员们集体出场谢幕时，现场竟仍是一片鸦雀无声。

    他们知道裴邵城的演技精湛，历来不论是跟谁合作，总能把控着整体节奏，带动情绪的发展。

    裴邵城此时满心想的都是温钰寒，只想跟他一起不管不顾地回到他们的小家中，喝喝酒逗逗猫，听对方尾音上挑地开几句玩笑，再用一个吻轻而易举地将其打断。

    似乎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黑终于成了白，去伪存真。而过往那些个歇斯底里与遍体鳞伤也都化作了过眼云烟，褪了色、蒙了尘，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看来今晚的娱乐圈，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镜子在寒对andrew进行反抗时倒在了地上，发出道破碎的响声，碎片同时也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空气里飞扬着灰尘，寒的衬衣挂在柜角，扯出条长长的裂口。

    温钰寒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了句:“有烟么？”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头重脚轻，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看到温钰寒露出难堪的样子，裴邵城直接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在emily和安保人员的护送下，让温钰寒先回后台去休息。

    那时的他愚蠢地认为温钰寒可以为了自己的名利而放弃尊严，对着那些所谓的资方极尽谄媚。却不曾想，若他真愿意这么做，就不会始终坚守着内心深处这座破败的剧场，不肯离去。

    裴邵城担心对方受伤，因而在纠缠过程中刻意进行了保护，但当他看到温钰寒后背上事先化妆做好的刺眼血痕时，而是觉得心疼难忍。

    不知是谁最先从这场摄人心魄的视听盛宴中回过了神，爆发出一阵突兀的掌声，剧场跟着就像是被汹涌的海潮席卷了一般顿时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连带着剧院门口的工作人员都被吓了一跳，声音接连响彻了好几条街。

    台下坐了不少专程为裴邵城而来的影迷，此时简直要疯了。

    他闻言抬头循声看去，只见andrew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面前，如同天神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毫不避讳敞开的领口下方, 还印有昨晚留下的暗红色吻痕。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双目空洞地盯着一处，喃喃自语，“角色失控，甚至开始反过来牵制我……呵……改、得改、这戏还得改……”

    无数相机交相闪烁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一部经典之作横空出世了。其震撼程度甚至已远远超过了这出戏的前身。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懵了。倒不只是因为裴邵城居然当众直指韩舒抄袭，更是因为他的那句“爱人”。

    “对。”裴邵城不急不缓，吐字清晰，“这部戏的另一位主演，也就是最初版本和新版本的编剧，就是我的爱人。”

    后来，媒体的炮火直接轰向了温钰寒，都想要从他的身上再挖掘出什么劲爆的猛料。

    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还有很多烂摊子得处理，毕竟他才刚亲手往娱乐圈投掷了一枚重磅炸弹。他不能让温钰寒因此受到困扰，却又迫不及待地想向所有人宣布这一切。

    至于戏剧效果本身，从蜂拥而至的“一边倒”口碑中已然高下立见。

    在这之前, 裴邵城也从未见过温钰寒以演员的身份登上舞台。www.qiweishuwu.com即便是在昨晚两人确定了这个应急方案后，温钰寒也只是点燃一根又一根的香烟，一声不吭地看着剧本, 从深夜坐到了天际泛白。

    现场随着这个问题，一时间陷入安静。

    andrew走到他的身后，俯身从背后环过了那纤细的腰肢，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恶劣地咬了一口:“你难道不知道是谁给的么？”andrew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与他一起看向镜子，笑道，“别改了，你知道这部戏根本就卖不出去。剧场就要被他们铲平了，这里荒的连只蟑螂都不愿意爬进来，或许比南山更适合做你的墓地。”

    “那是个骗子。”andrew丝毫不理会他的制止，如同雄狮般继续细嗅着利爪下苍白的肌肤，“不过又是个下了床就不认账的人渣，你可是个艺术家，不是任人轻薄的。”

    一支烟递到他手边，接着便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抱歉，我来晚了。”

    时间随着舞台上的演出，不易察觉地飞速流逝着。

    他游荡在布满灰尘的废弃剧场里, 像一只孤独的幽灵。时而呆坐在石阶上目光悠远，时而疯狂大笑、狂热的在任何一个能够触及到的地方落下文字, 时而又追随着一只唯有他才能看得到的蝴蝶来到尘封的道具间，对着斑驳的镜子自言自语。

    “听说当年那部戏的情节有涉嫌抄袭，对此您怎么看？”

    “就当是为艺术献身吧。”他一张嘴，烟头从他唇间掉落，“再说你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不问世的作品不过是一沓废纸，你又真的甘心么？”

    感受到身旁的温钰寒神色微促，裴邵城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了他的手，对着镜头说:“有，那是我爱人的作品，被韩舒剽窃了。”

    他说着转身便要走，裴邵城一把将他拉住拽了回来压在镜面之上，从身后亲吻着对方凸出的蝴蝶骨，吐息间皆是蛊惑:“不许走，今晚你得和我在一起。”

    提出疑问的记者也变得结巴起来，有些不确定地看看裴邵城又看看被他紧握着手，轻蹙眉头的温钰寒，咽了口唾沫不确定地问:“您…您刚刚说…您的…爱、爱人？”他直觉自己可能捕捉到了一个惊天大新闻，自此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曾几何时，他也曾像现在这般将温钰寒按在浴室的洗手池上，用冰凉刺骨的水冲刷对方的脸，问着同样的话。

    “我只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若你真的想它问世，大可不必一直守在这里。”andrew说着，突然掐住寒的脖子迫使他看向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另一边，温钰寒刚打开后台休息室的门，便被小洋激动地抱了个满怀。

    “裴先生，现在韩舒老师的《情话2》正在如晟剧场进行首次公演。据说这两部戏都是源自过去的同一部戏，是这样么？”

    他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今晚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人，是他裴邵城的。

    后景上的挖掘机在轰鸣中又将剧场的墙体掏出了个大窟窿，刺眼的强光从中照进来, 正投在他的身上。

    像是觉察到了裴邵城的失神，温钰寒的眸光颤了颤，将他一把推开，整理着被弄皱的衣衫冷声说:“闪开，不然一把火烧了你这没用的东西。”

    而此时，裴邵城也同步得到消息，如晟剧院那边在演出刚刚结束后，韩舒和陆彦琛就被警方给带走了。《情话2》被举报涉嫌高昂的洗钱行为，证据确凿，现已正式立案调查。

    他的身体因为对方的噬咬疼得一颤，脖颈向上仰起，气息也变得不稳:“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今晚我还约了一位投资人要见。”

    话及此处，裴邵城心里蓦地一紧，一不小心竟从人物中剥离了出来。

    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甚至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座椅扶手，紧盯着舞台上的一切。

    “到底是谁给了你这副令人讨厌的性格, andrew。”他自顾自地叹笑，“居然还能同时拥有那么多情人，这一点都不符合逻辑。改、这戏得改。”

    此时看着舞台上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被角色灵魂附体的人, 裴邵城不禁暗自心惊, 他的小寒才是真正为舞台、为戏剧而生的。

    小洋这人但凡一激动就容易说不出话，此时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嘴里只知道反复说着一句“太好了、太好了！”

    想来，艺术创作这件事，既是复杂又相当纯粹，似乎想方设法也总说不清楚，又似乎根本不需要太多言语便能证明一切。

    他的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大家迫切地想要融入这个疯子的世界，却又发现那样奇妙的边界感并非只是舞台带来的距离。

    一个磁性深沉的声音自镜子的另一端响起，冰冷且高傲:“可你却买不起那里，甚至还买不起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他匀着力，将寒反制在了地板上，虔诚地吻向了那条血红的伤口。寒突然停止了挣扎，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到了主创见面环节，裴邵城带领剧组人员回到台前。现场立刻又燃起一阵骚动，各大媒体争相要取得第一手的采访资料，吩咐着各自带来的摄影机，不要错过哪怕一个镜头。

    “我在南山为自己挑了块地方, 连墓志铭都想好了。”他说着，弯腰从地上遍布的废烟头里挑拣出了一支相对较长的含进嘴里点燃，对着镜子徐徐吐出口烟雾,“步子放轻些，这儿有个伟大的艺术家在进行创作。”说到这儿, 他将手肘撑在桌上，抵着额头自顾自笑了起来。

    而此时，那个被他压在身下的漂亮的男人，居然一点也没落为被动，反而在与裴邵城的一来一回间，将张力拉扯的恰到好处。

    灯光熄灭了，当再次亮起时，舞台上已独留下寒一人跪坐在满目狼藉的道具间，仿佛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andrew从不曾出现过。

    裴邵城淡淡扫了面前的话筒一眼，开口道:“是。”

    他闭了闭眼，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裴邵城拉他的手却握得更紧，索性直接十指相扣。

    温钰寒蓦地一愣，转

    问题在那些常规性的诸如“您现在心情如何”、“您是如何看待戏里andrew和寒这两个角色的”、“请问接下来《刻薄情话》的演出安排是怎样的？”、“这部戏的最初版本也是您来饰演andrew，请问时隔多年再次出演这个角色，您有什么样的感想？”之后，终于渐渐引向了多年前的那些事。

    温钰寒压根没想到裴邵城会在这时候公然宣布自己与他的恋情，想开口阻止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