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云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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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的妹妹最多有个亲娘护着，受到的限制不比她少，至于门当户对的朋友，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玩骰子，就算愿意，一听说拿碎银子玩，不得把大牙笑掉。

    而人在受惊之下，会做出许多异于往常的举动。

    “真的。”

    “他不要的话，这一半也给你。”李澜说道。

    当时却不觉。

    妇人把儿子放下来后，五六岁的孩子竟也学着母亲刚才的样子，冲上去对小黑子拳打脚踢，奶声奶气骂道:“丧门星，白吃我们家的粮食，怎么不饿死你？”

    “郡主若是愿意玩，不如找府里的妹妹，或是找门当户对的朋友，一起玩？”见她久久未语，奶娘又替她出主意道。

    李澜点头。

    “为什么？”奶娘问道。

    小黑子抓回来一把，说道:“你愿意让着她是你的事，我跟她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不要银子？”

    此时已至正午，阳光洒落，又被三人头顶上的树冠切割成细碎的光线，少女穿着男装，清雅秀气，眸中像是装着天高云淡，清风徐来，树叶摇晃，明明暗暗的阳光里，她头顶好像闪现三个大字:财神爷。

    小黑子笑得见牙不见脸，恨不得把银子抱在怀里，又抬头警惕的看了李澜一眼，狐疑道:“你真的都给我？”

    命运从未如此眷顾过自己。

    李澜苦笑一声，反问:“奶娘，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玩骰子？”

    一声巨吼从围观的人群里传来，怀里还抱着儿子的妇人冲过来，一脚踹在小黑子的腰上，犹不解恨，连踢了好几脚，骂道:“你个丧尽天良的，你干什么呢？昨天还吃狗屎的玩意，今天就瞎抖落银子，我的天爷呀，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丧门星。”

    后来再烤不出如那夜带着清香的麦子。

    这举动惹得旁边的钟天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很多年后，小黑子才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叫做受宠若惊。

    从里面看，她生母早逝，母族早被流放了，父亲老迈，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到时候异母哥哥当家，会把她一个没有半点感情的妹妹放在眼里？

    “小黑子！”

    “我明天还来跟他赌，不过他要是被打坏了，或者身上又添了新伤，我就不跟他赌了。”李澜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我当然有大名，我的大名……”小黑子一顿，显然正在临时捏造大名。

    李澜也真的收回银子，说道:“你好好练练，我明天还过来找你玩，你不会真叫小黑子吧？总得有个大名。”

    她固然站在云端上，却也只是云端上的一个边缘人。

    奶娘很快跟进来。

    “凭什么不要？”

    这个还真是，不过不是今生，而是上辈子的事，不仅掷骰子，而且还说过快板、捏过泥人、编过草鞋、唱过小曲，还替人哭过丧，蹭了很多酒席吃，都是为了挣钱，为了活着。

    如今回想起来，不仅辛酸，而且险象环生，好几次从虎口逃出。

    “我就拿一块，其他的还给你吧，瞧你那傻样，我看了都觉得可怜。”小黑子拿了一块碎银子收好，把其他的又推了回去。

    车夫驾车，奶娘欲言又止，最终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怎么学会掷骰子了，又是她教的？”

    妇人骂声不绝，眼睛却直往李澜身上瞟。

    小黑子被她踹倒在地，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垂着头，全无刚才的威风。

    “因为我，穷啊。”李澜颇为幽怨的答道。

    有一次李澜被拐卖，又被姜小简救出来，两人半夜躲在麦子地里，姜小简给她烤麦子吃的时候，李澜抬头就是漫无边际的明亮星空，她当时半点也不愿意回王府。

    她，指的是姜小简。

    从外面看，李澜是清平郡主，王爷的嫡女，可谓是站在云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