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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裳又说,"从前,世家也有过送女儿入官,侍奉陛下的。如今不过是送女儿入宫,侍奉殿下。与其在后宫勾心斗角,只盼着能得宠,好吹枕头风,不如自己掌权,想办什么事都更便宜,不是吗?"

    他们是真的对陆裴报了最大的期望,以为他能带领陆氏走向辉煌。即便如今陆裴颓废了,还是有不少人心存妄想,觉得他还有重新振作的时候。

    陆裳听笑了,"族老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可笑吗?一方面认为皇后牝鸡司晨,迟早会下台,方面又认为跟贺家联姻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好事?怎么,这时候就不担心贺氏失势了吗?"

    至无需互相交流,就能说出相似

    他们才不会说,其实真正的计划,是让陆裳先主动接近贺子越。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有什么见识?陆裳这样一个天人一般的女孩亲近自己,哪里扛得住,到时候,婚事自然就成了。

    要是有把握,族老们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陆裳见他爽快答应,不由微笑。

    "什么?"族老有些愕然。

    直到族老们来了,她才将思绪从回忆之中抽离,整顿心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雨。

    这背后所隐含的意思,让张本中忍不住脊背生寒。

    但族老们还是觉得不保险,"这又不是科举,要选谁,还不是由得皇后做主?到时候,她得了好处,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咱们又能如何?"

    这是两代开国之君,用三十年的时间换来的,为此甚至交出了不少利益。

    从始至终,他没有抬头看一眼自己身边的下属。

    陆家主亲自去请族老,陆裳则是坐在原处,想了很多。

    但不等他们回答,陆裳就道,"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族老们。我们陆氏可以不答应,却不能保证其他家族也不答应。"

    果然陆家主才起了个头,族老们便激烈地开口反对。因为是在自己家里,说话也没有那么客气,连贺星回都骂,"牝鸡司晨,还真以为自己是正道吗?她迟早都是要还政的,到时候你们这些女官,又当如何?"

    其实张本中虽然反对过立女户的事,但却未必会反对送女儿入宫。毕意他张家也有女儿,而目这种事,得益的终究还是家族,与可能造成家族成员嫌隙的女户,根本不是一回事。

    陆裳理所当然地道,"等我入宫为官,我在陆家的位置,就跟从前的陆裴一样了。"

    张本中看着手头这封,经由中书省草拟,加盖了玉玺,只等门下省颁行的诏书,感觉十分荒唐。

    这话一出,族老们顿时一凛。

    但她今天不是来激怒族老们的,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陆裳收敛起心头翻涌的情绪,对族老们道,"对陆氏而言,到底是听话重要,还是有用重要?族老们不妨仔细想想。"

    话已经摊开了说到这个地步,族老们固然愤怒,但是跟陆裳说话也确实没什么必要遮掩了。

    如果第三代皇帝不掉链子,局势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可惜先帝执政二十年,让世家的势力逐渐壮大,反而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众人依旧沉默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松动了许多。只不过还要面子,不可能立刻推翻自己的令

    张本中不像戴晔那样糊涂,连自己被孤立了都不知道,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一无所觉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背着他完成了串联,达成了协议,就只瞒着他!

    "原来如此。"陆裳听懂了,"你们怕的不是皇后失势,怕的是这些女眷们跟在皇后身边,耳濡目染,也变得 ''''不听话'''',是吗?"

    陆氏在南派世家之中,一直是核心,可是以后,这种优势还能保持吗?

    陆家现在压力大,无非是张本中联合各个世家,非要他们割肉。可是他们若是能反过来联络其他世家,那就又架空了张本中,重新回到领头的位置上。

    陆裳心中好笑,心想就世家这样的态度,皇后没有直接发作,已经是很有涵养了。

    与这件事比起来,送一个女儿入宫当女官,似乎确实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会儿,早已经不是世家与皇室共同执政的时代—本朝世家虽然还能参政,甚至能够左右朝堂局势,但是恐怕很少有人注意到,世家已不再如前朝一般蓄养私兵。

    大族老气得发抖 ,"你怎么能跟陆裴比! "

    这可比跟贺氏联姻把稳太多了。

    人人都说这位叔父才能平庸,陆裳倒觉得他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他身上有一种绝大多数世家出身的人都没有的东西——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天才没什么奇怪的,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庸人,才真正难得。

    "这是在说正事。您在陆裴面前,也是这样摆长辈的架子吗?"陆裳毫不相让。

    陆裳也是最近重新翻阅本朝以来的各种家族记载,才终于从细枝末节之中,看出了这一点。

    族老们顿时眼睛一亮。

    几位族老交换了一个视线,几乎已经被说动了。

    纵然他很想直接将这封诏书丢到韩青的脸上,但最终,他只是沉默地拿起门下省的印章,盖了上去。

    直到圣旨送到门下省,说要重立秘书省,择选女官入宫,为皇后处理文书案牍之事,同时以备咨询.他才终干知道了这个消息。

    其实只是入宫做女官,纵然要跟外臣接触,跟他们的这个想法比起来,那都算得上光风霁月了。

    "叔父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就由我来说服族老们?"陆裳说。

    在不让女人出头这件事上,所有男人心中好像都有着一杆秤,的话,做出同样的事。

陆家主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联姻之事,不由尴尬,半晌才叹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觉得此事是个极好的机会,就怕族老们心有顾虑,不肯答应。"

    陆裳心里转着这些念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入宫,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却又不得不跟眼前这些人周旋。

    陆裳见状,便又道,"族老们想与贺氏联姻,无非是想找个靠山。找贺氏,又何如直接找皇后?何况联姻之事,说到底只是我们自己的打算,你们有把握贺家会答应吗?"

    众人没想到会被她顶撞,而且陆裳这话说得也太犀利,开口说话的大族老脸上顿时挂不住,"放肆!你是怎么给长辈说话的?"

    可惜,在种种因素作用之下,没有人给他选择的权利。

    如今,皇后只不过是在做一件迟了二十年的事。

    倒也不是太惊讶。

    他们倒也知道,皇后对世家很是看不上。

    至于凭什么做这个领头?世家女之中,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考中,那也必是陆裳!

    陆家主有些诧异,但细想又不那么惊讶。陆裳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很会讲道理了,往往连大人也会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反正是自己没把握的事,不如让她来试试。

    她看向几位族老,"世家女自幼读书,考试结果必然是我们占优。若是这样也考不过别人,那也不必想什么入宫的事了,不够丢人的。”

    陆裳道,"我们可以让皇后公开征选女官,统一考试,甚至可以像科举那样糊名,避免作弊。

    如此,他们反倒可以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

    又对陆裳道,"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族里已经为了挑了一桩绝无仅有的婚事,你就安心备嫁吧。"

    终于,另一位族老开口道,"若能办成,自然有你说的这些好处。可万一你没选上呢?这个位置若当真如你所说,那想送女儿的人家也不少,勋贵、外戚、寒门,哪家没有女儿?皇后只怕不会选世家女。"

    "有道理。"大族老拍板道,"张氏必然不会同意此事,咱们先不要走漏了风声,悄悄联络世家,促成此事。"

    世家在很多时候都是同盟,可是私底下,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打算。彼此之间,只是大致上维持着一种平衡。可如果其他家族都更进一步,只有陆氏留在原地,那又跟落后了有什么分别?

    "对了。"顿了顿,她又补充,"正好可以借由这件事,联络其他世家,重新达成联盟。"

    在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陆家主已经解释过了,贺星回这一回至少要选六个女官,陆裳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可能性很高。

    陆裳甚至觉得,他们家这一代的子弟能成长得如此出色,正是这位叔父的功劳。只不过,除了她之外,似乎没人这么想。陆裴才十六岁,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中夺走了家主的位置,想要重现所谓的辉煌。

    路上回过神来,听到这里,不由道,"不是科举,那就将之变成科举。"

    陆裳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韬光养晦。除了担忧太过出色会被选入官,以及要避开陆裴的锋芒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个会一直站在她背后,像一座山般稳重可靠,无论她再怎么调皮捣蛋惹祸,都会替她善后的长辈,不能再管她了。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你听见没有?"大族老转头,朝陆家主发难,"还没有进宫呢,就已经目无尊长了。要是让她跟着姓贺的学,以后还不反了天去?"

    不过这种事,他们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本来还在琢磨该如何创造机会,没想到又出了入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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