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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西洲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轻轻点头:“警校时,顾警官是缉毒教材。”

    “裴西洲。”

    南风发现,喜欢一个人让她小鹿乱撞心潮澎湃,但也是有后遗症的,比如她丢失了她优越的睡眠质量。

    秦钊直视他的眼睛:“咱们这群人,不能见光,上报纸是‘某警官’,上电视是马赛克,死了没有墓碑,还要担心毒贩打击报复,直到现在我媳妇儿我闺女都不知道我在干嘛,她们以为我是派出所的老烟枪,天天处理社区纠纷,受伤都是被街坊邻里误伤……”

    是南博万不老实打翻了吃饭的小盆,无辜地看向她。

    南风瞬间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在点击发送的前一刻,她又觉得这样的语气太过亲昵,像是妻子在家等待晚归的丈夫,于是又全部删掉。

    -

    她好像不应该让他背,心动、心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此时此刻全部乱糟糟绞在一起。

    “嗯。”

    她装作起夜的样子走出卧室,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往玄关的位置飘。

    他们回家,身边不断不断有人经过。

    甚至有一个瞬间,有句话就像鱼刺一般卡在她的嗓子眼儿——

    “嗯。”

    他无奈笑道:“作为一个过来人,叔叔给你提个醒,就算以后成家也要做好保密工作,能不说的就不说,这是保护。”

    裴西洲微微偏过头,睫毛浓密,鼻梁挺直,鼻尖右侧还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近看更是勾魂摄魄。

    所以喜欢是这样的吗?

    南风的小脸贴在自己软绵绵的羽绒服衣领,又暖又热,小小声喊:“裴西洲。”

    可是玄关没有他缝着迪迦的黑色外套,心脏便不受控制下坠。

    他拍拍裴西洲的肩膀,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孩子。”

    因为他和自己的挚友、已经牺牲在禁毒一线的顾长生,眉眼轮廓身形气质都极为相像。

    以前又忙又累一天下来,她洗个热水澡沾了枕头就能睡着,可是现在,闭上眼睛全是裴西洲。

    裴西洲:“没。”以前没想过,现在依旧。

    有时候南风回家,能看到凉掉的黄豆粉糍粑,也会看到刚买的糖炒栗子,但是他人已经不知去向。

    他话音刚落, 背上压下重量, 隔着厚厚的她的羽绒服、和他冷硬的冲锋衣。

    最后她戳开【纯情小老弟】的对话框,发了三个字:【怎么办。】

    市局禁毒支队正在召开紧急会议,配合西南某公安局抓捕在逃毒贩。

    她忍不住想象裴西洲学生时代的样子,她没有见过也不可能见过。

    为了照顾南博万的小短腿, 裴西洲走得不算快, 远远跟不上南风的心跳声。

    鼻尖有干净的冷香像雪后初霁,眼前是他柔软的黑发,往下,脖颈是象牙一般的白。

    他明知不可能,但当他看着裴西洲,总有种故友站在自己面前的震撼。

    她和狗狗大眼瞪小眼片刻,而后咬着下嘴唇偷偷笑起来。

    这里是他家,空气里有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沐浴露又或者是洗衣粉,被阳光一晒就格外清冽。

    嘴边,递过来一根棒棒糖。

    裴西洲颔首:“秦警官。”

    客厅有猝不及防的声响,南风呼吸一凝掀开被子下床,手落在冰冷的门把手又迟疑,飞快把头发扒拉整齐才开门。

    裴西洲真的好高, 被他背着的时候就更加明显,南风得以体验了一次近乎两米的空气。

    月光温温柔柔抚过他清俊的眉眼,身形修长冷淡至极。

    所以自己是在吃醋吗?

    她的心也从来没如此生涩地跳动过, 像是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 那只小鹿似乎也想跳出胸腔奔向他,砰砰砰撞得她心尖发颤, 她甚至感到自己的肋骨在疼。

    可是他又不喜欢自己,他当然可以背过别的女孩子。

    除了青春期时对网友的朦胧好感, 她从来没真正喜欢过任何一个男孩子。

    南风心跳莫名一快,有种他咬在她指尖而不是棒棒糖的错觉,老老实实不敢再动。

    裴西洲整个人都干净锋利坦荡无畏, 肩背是剑,眼神是刀。

    每每她下班回家,都期待裴西洲会不会坐在沙发看书,怀里顺便抱一只狗。

    妈妈趴在他的背上,说裴西洲你不准哭。你要好好长大,长命百岁。

    南风的眼睛慢慢、慢慢合上,最后几乎是睡梦中的呓语,裴西洲侧头去听。

    背上的小姑娘,声音软软的,轻轻缓缓压在耳边:“不管你以后做什么工作……都不要再受伤了。”

    不要自己走, 要大美人背!

    她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能一笔一笔勾勒出他清晰的剑眉,锋利如刃的凤眼,最后在他鼻尖点一刻很淡的小痣。他的剪影干净清澈像雪山,没有一处不锋利,又没有一处不温柔。

    裴西洲会干净利落地拒绝, 说不定还会把背上的她扔到一边。

    但是她没有立场,她知道这句话说出口会是什么结果。

    这段几百米的路可不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是女孩子嘛?”

    裴西洲抿唇,刚想说再乱动就把你扔掉——

    而十年后,他们竟然可以并肩作战,秦钊心酸也骄傲。

    她从通讯录找到裴西洲的电话,发短信给他:【你去哪里啦?怎么最近都不回家?】

    即使肚子真的好疼。

    太多年不见,秦钊又像个老父亲一样关心他的人生大事:“年纪到了,成家没?”

    心里突然有点泛酸,而且酸得毫无立场。

    “嗯。”

    只是被生活逼到绝路的少年,不听人劝,不收人钱,冷冷撂下一句:“我只收举报奖金。”

    这样连休息都不休息,身体不会垮掉吗?

    那年他举报毒贩被毒贩察觉,快被找到家里的毒贩折磨致死,秦钊就在这时出现。

    会议结束,来自西南的缉毒警秦钊走向裴西洲,他年纪刚过五十,两鬓却已斑白,眉眼依旧锐利:“长大了。”

    她想吃些甜的,她的外套口袋总是有糖,为的是给自己补充能量,又或者哄哭鼻子的小病人。

    小姑娘们先是看到裴西洲,年轻英俊的男人,瞳色偏浅睫毛浓密勾人不自知。

    裴西洲,辞职吧,我养你。

    南风琢磨不出来, 他那股子难以琢磨的温柔劲儿到底是从哪透出来的,毕竟他从来都面无表情。

    南风自己咬着一根,清甜的芒果味道,把另一个剥好的递到裴西洲嘴边:“张嘴,报酬。”

    裴西洲难得笑,唇角轻扬,意气风发一如少年时。

    在擦肩而过的短短几秒,她们大脑飞快运转想要一个联系方式,而后再看到裴西洲后背上的南风。

    临近年底,裴西洲越来越忙,以前是昼伏夜出,现在是神出鬼没。

    秦钊给他钱,叮嘱他好好上学好好读书,公安机关特情必须年满十八岁,你不行。

    客厅并没有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南风慢慢把手搭在他肩膀, 不敢环过去,所有的痛感在那一秒钟全部消散。

    听到他对别的女孩子好会难过,不能参与他的过去会遗憾。

    难得的温情时刻,她贪心地不想破坏,下巴轻轻抵在他肩上。

    有时候是几天不见,有时候是十几天不见,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你穿警服,让我想起我的一名战友,”秦钊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年轻警官,“他叫顾长生,你认识吗?”

    秦钊上次见裴西洲,还是裴西洲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只觉得他眼熟。

    南风瘪了瘪嘴角,突然有种难以名状的委屈。

    背上的小姑娘,小孩似的不老实,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裴西洲无牵无挂,只是这个瞬间突然想起

    夜空低得触手可及,寒冬的枯枝萌生绿芽,旧时光兜头而来,场景在一瞬间变换到西南——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刚好看到他薄唇微张,润泽的粉色、很软,咬住她手里的糖。

    他们年底也要冲业绩吗?怎么这么忙。

    “你背过别人吗。”

    那些欣喜发酵为嫉妒,最后落在嘴边变成一句幽幽怨怨的:“原来有女朋友了哦……”

    裴西洲微微侧头:“还是你想自己走。”

    她又想起他背自己回家,在寒冷的冬夜,每一步都很稳,每一步都很有耐心,鼻尖便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他牺牲的时候才二十多岁,还没来得及娶媳妇儿,单看长相我会觉得你们是父子,因为真的一模一样。”

    裴西洲沉默片刻,在南风小脑袋落在他肩上沉沉睡去时,低低应了句“好”。

    能让裴西洲背的女孩子,是喜欢的人?是小初恋?

    直到现在,看到二十来岁穿警服的他,才明白那股子熟悉劲儿从哪儿来。

    即使刚才说的是“上来吧,我背你”, 下个瞬间,他好看的剑眉就已经微微拧起。

    看你一眼,那泛着冷光的利刃直接就朝着心尖最软的地方剜下来。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在不受控制地喜欢他。

    “是。”

    【纯情小老弟】没有回,好像跟裴西洲一起消失。

    他走得很稳,她又累又疼又困,可还是想说些什么,在他难得会耐心听她说话的时刻。

    他回来时不会告诉你,离开时自然也不会报备。

    生死都没有定数,何必去祸害谁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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