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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之前你带给我吃过,阿姨手艺很好。”容嘉陆藏在黑暗中,眼神不明的回答了一句。

    他现在其实看着林七七就怕,但是耐不住,想见他。

    “容小陆,饿不饿啊?”林七七转头看着他。

    容嘉陆穿着偏头看着外面的风景,低声回答了一句:“嗯,有点饿。”

    看着偏白又青筋分明的脚踩在鞋上,然后站起来,他看着林七七,病号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大了两个码,单薄的肩膀,消瘦的身影。

    容父失望收回目光之后,眼神越发复杂了,他看着林七七的目光不再冰凉,而是透露着一种难言的悲伤。

    身后是容家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是反对之类的声音。

    将一双拖鞋放在他脚边,又退后了两步。

    容嘉陆始终都保持在一个他认为的安全距离。

    林七七闻言笑了一下,那拖鞋踩在雪里,就像是没穿一般,尽管冷的讲话都能听见牙齿发出抗议的声音,但是他还是很欢喜。

    偏偏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是想要靠近林七七的。

    林七七沉然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收回目光,嗓音压低放柔:“走啦。”

    环顾四周,只有一双拖鞋,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床底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病房内十分捡漏,除了一个电视,上面还布满了蜘蛛网。

    然后他看向林七七身后的容嘉陆,表情带着一点讨好,“小陆,你想去吗?”

    再看看男孩儿还穿着病号服,秉持着人道主义,她说不出半句不是。

    林七七又继续说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好。”他嗓子沙哑,艰难的发出声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控制住鼻尖的酸意:“我带你去我家好不好。”

    林七七已经麻木了,眼眶酸胀,无法言语的心疼,病房内暖气很足,他却只觉得寒从脚底起。

    这话一出,容嘉陆下意识捏住了手指,而林七七只是有一瞬间的疑问,只以为是容嘉陆身上有伤,还有心里的一些创伤。

    “跟我回家好不好?”林七七伸出一只手,是容嘉陆伸手就可以勾到的距离。

    但其实他已经例行公事,吃过饭了,甚至于,他胃还在悄悄抽搐,发出抗议,完全是没有胃口的。

    “他们说同性恋是病,说我恶心,说我是变态……但是我知道我不是。”

    容嘉陆退后了半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往日桀骜眉眼此刻都是冰凉和一点颓废,但是对他们的攻击性是不加掩饰的。

    林七七尽量像是没事人一般和他说话,没有表现出其他任何一点其他的情绪,就像只是一个月假没见,只是有点想念他。

    原本的震撼,下意识的回避,在看见两个男生缩着头,冷的小鸡仔似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了。

    “好。”林七七说。

    “我有每天都好好吃饭,我想和他们好好说,好好认错,但是他们还是把我送进了戒同所,他们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们可以理解世界上所有的其他人异类,偏偏无法包容我,我……恨他们。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随后,林七七便从容家人手中带走了容嘉陆。

    “他们会拿你的照片、你的视频给我看,然后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他们就会打我,额头上贴着电极电我,将我按在水里……还会给我看女生和男生的视频,没有反应,他们也会惩罚我……”他容嘉陆有些愣愣的表情。

    林七七将拖鞋捡了回来,又床底找了另外一只,然后放在里床边不远的地方,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视线一直不敢停留在他眼睛上:“我已经和我妈说了,我妈做饭很好吃的,她在家等我们回去吃饭,以后可以一起去上学,一起吃饭,干什么都一起好不好……”

    林七七抬眸,仅仅穿了一件贴身黑色高领毛衣,将身材勾勒的恰当好处,他坐下将靴子脱了,放在他脚边,蹲在容嘉陆脚边,仰头看着他。

    他坐在病床,是极限了。

    容嘉陆眼神飘过去,看着雪落在他头上,然后消失在发间,明明冷的双牙打颤,但还在努力找话题安抚他。

    “林七七,你不会放弃我的对吗?”容嘉陆红肿的双眸看想他,坐在床边,脊背微弯,显得的格外脆弱。

    林七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拖鞋里面全都是雪,随后都成了水,冰天雪地里,脚都冻得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容母在容家人看戏的表情中,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和呵斥,但是被容父拉住了,还低声说了一句:“你先闭嘴。”

    容嘉陆只能和他换了鞋,穿了他的衣服,但尽管这样,一出门,他还是冷的嘴唇都紫了。

    更怕的是,怕林七七看出来,觉得伤心。

    久而久之,其实便会产生一种错觉,也许自己真的错了?

    随着容嘉陆的出现,原本散的三三两两的容家人,瞬间警惕起来,原地站定,容父容母更是一瞬间围了过来。

    最后带着一丝担忧,招呼两人进屋:“呦,这是干什么去了,大冷天,快进来,你

    容嘉陆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不肯看他,抿着唇也不肯说话,一点反应也不愿意给他。

    “我妈做的红烧肉很好吃的,有点甜,又很香,还有她的红烧鱼也还可以,改天做给你吃……”

    幸好,他一直坚定着,喜欢一个人不是错的。

    房间是压抑的抽噎声,半晌,林七七咽下口中的哽咽,咬牙稳住情绪。

    “你乖一点,外面很冷,穿这么点,你会感冒的。我们要快点回去,等会妈妈做的饭冷了。”

    好在医院外面出租车很多,上车之后,车内暖气足,倒是有一种回春的感觉,林七七坐在副驾驶,容嘉陆在后座。

    他记忆中,从来没有哭的这么狼狈过。

    后来对林七七有好感之后,才开始下意识的了解。

    他往林七七后面躲了躲,林七七也下意识的往前站一站。

    容嘉陆也看见了窗外的大雪,看着便觉得打骨子有寒气袭来,他拧眉看着容嘉陆的动作,抿着唇,不怎么乐意的看着他:“我不换。”

    容嘉陆跟他一起停住,离他一米的距离。

    他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伯父伯母,我想要带容小陆回家住几天,您们看可以吗?”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司机是个女士,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不管林七七两人说话有多暧昧或者露骨,她只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他现在只希望儿子能和他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也好。

    “对不起,我太晚找到你了,我应该在你和我分开的那一天就死皮赖脸留在你家里的……”林七七捂着因为情绪变化太大,而有些隐隐抽搐的胃。

    声音越来越小,不敢让容嘉陆听见。

    “我不会。”林七七坚定的说,见他还要说什么,他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你还要我光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多久?再久一点,我真的会生病的。”

    容嘉陆抖得有些厉害,他从来都不是懦弱的人,相反他知道他们那些人说的都是错的,但是当反抗一次次被更为惨烈的方式镇压,被强按住头承认自己的错误。

    容嘉陆对于同性恋这个群体,从前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之前在大环境下,总是避之不及。

    林七七对上那双泪光闪烁的双眼,不过是一个多月,之前从来就算断腿断脚,咬牙也不肯留下一滴眼泪的男孩,现在眼泪止都止不住,宛如雨幕一般。

    声音也是硬邦邦的。

    显得善意又温柔。

    容嘉陆忍住了哭腔,掀开被子,踩在冰凉地上的腿,有些软。

    他看见林七七还是很难受,那种生理反应想吐,想要逃避。

    这种感觉几乎将他撕裂,分成两半了。

    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最后下车,林七七便和他说着:“互相穿过对方的鞋子,裤子,衣服,是不是一辈子都纠缠不清了?”

    “我们两换一个鞋子,还有衣服穿上。”林七七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放在旁边的座椅上,然后将靴子也脱了。

    他将舌头都要破了,才能支撑到靠近林七七一点点。

    “等会,我将医院开得药给你,还有你劝劝他,让他接受治疗,不积极看病,病是不会好的……”

    林七七脚步顿住,看着外面大雪纷飞,而容嘉陆脚上只有一双类似酒店的白色拖鞋,穿的也十分单薄。

    此刻却不敢碰他了,他怕自己真的会腿软、真的会恶心、真的会害怕。

    “穿好衣服,我们一起回家。”林七七看着他沉默的双眸,反应过来,当做没事人似的收回手。

    结合之前儿子说的话,不难猜出男生的身份。

    容嘉陆却不敢伸手去碰他,之前阴影并不是说笑的。

    剩下一个沙发一个床。

    他觉得他可以一步一步将他的少年从黑暗中拉回来。

    但是不行,容嘉陆的身体,对他产生了厌恶。

    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很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想要更亲密的接触。

    李海燕在家里等了自家儿子很久,然后便看见了儿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儿。

    说的很慢,很慢。

    说到最后,林七七眼眶湿润了,声音哽咽,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别怕我,好不好……”

    他眼神暖了暖,说了一句:“对啊,以后分不开了。”

    甚至恶心的情绪。

    容嘉陆低头看着他,只是说:“你也会感冒的。”

    目光汇聚在那只手上,之前他牵过很多遍,在隐秘的书桌底下紧紧相扣,失控尖叫时的含咬指尖,在无人球场的亲密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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