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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唇角上扬,忍不住戳戳她小手,竟被一把攥住。小孩子澄澈瞳孔,直直望着他,也不哭闹,似要把他模样刻进心里。

    舒妈妈瞧着,有些不好。叫人都进去伺候夫人。她拉着江三爷,到走廊下头,看到他满额头密布的汗,多了些欣然,三爷是体贴自家姑娘。

    他们也瞥见江柏了,忙道:“右参议,恭喜贺喜生得千金。”

    他大兄,江松穿着竹青色的直缀常服,须眉堂堂,坐在正中间品茶。

    她提醒道:“你也不去看看你媳妇,不知受了多少罪。”

    只是生产一事……

    却说江柏去看望自家夫人,被扫了出去。

    还没走上木桥,就看到亭子里几个文人打扮的,在那里品茶赏景。

    生完孩子,只能简单梳洗下,是万不能沐浴的。房子里,只敢开几扇窗户,进出门都不敢大敞。

    舒妈妈望去,自家姑娘双目闭合,呼吸均匀,恬淡地睡去了。

    他还活泼性子,多是爷们的粗心,刚成亲两年,跳脱性子没改过来。

    江三爷是给司里请了几天假,很有时间。既是不能见老婆,也不能闲着无事。

    她道:“三爷,按理这话是不能拿台面上说得。怕您和夫人生分,老奴越礼多嘴几句。妇人生产后,本就是浑身难受……”

    他叫住梳双丫髻,着鹅黄衫子的少女,抬手问道:“怜杏,夫人和孩子怎么样了?”

    舒妈妈露出笑。

    “快来看看你姑娘。”她招手,自己稍稍离奶妈妈远点,好与小叔子保持距离。

    江松走上前拍拍自己嫡亲弟弟,见他官场往来应对自如,颇为满意。

    。

    产妇的形容,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刘氏摇首,对这个差自己丈夫十来岁的小叔子,真有种养儿子的感觉。

    这座亭子,建在广波之上,树木花草葳蕤,波中团团碧莲,真乃人间纳凉好去处。

    江柏一听,心中微甜,方才的一点芥蒂瞬间消散。

    “巧了今日是沐休,又赶上兄弟的喜事。”这些人不仅做文章是一流,说好话也是一流。

    去挑毛病……纠错改正。”

    她笑道:“三弟,这回是做了父亲的人,可要稳重些了。”

    卫芷扭过头,“我给赵姐姐说过,到时派人去看她,不许撵得。”

    他立马改口,然后道:“怕是不合适。”

    她叫丫鬟端着菱花镜照自己,“怕是要养好一阵子。”

    “姑娘现在,正被大夫人照料。”

    江柏双眼震惊,“大哥,我这人粗枝大叶,你让我

    “你在通政司待了,两年有余。”江松摩挲拇指上的扳指,道,“年底考核调任,你去都察院。”

    “好,我听她得。”他又道,“就劳烦妈妈照顾好芷娘。我还要重重赏您。”

    里面的七品官员,大家遇见,都跟猫见到老鼠似得。就怕他们挑到错处,直达天听,告上自己一笔。

    她此刻气力虚乏,想到的是自己容貌体态走样,不能让府里的人看到。

    这番叙谈,从中央议论到地方,从国事议论到吃食,天边泛了红色,才慢慢散场。

    哎呀,姑娘又记起冤家。

    她又转念,想到小叔子对弟媳的称呼,不由黯然。

    不过这些人,对他倒甚为亲近,还有些意味深长的眸光。

    闻言舒妈妈不禁头疼,闺阁里攀比较真也罢,怎么成了亲,还看得比自家老子妈还勤。

    江柏讪讪松手,恋恋不舍看着女儿。

    此时江柏心里叹了口气,却是不想去水榭了。他面上神采奕奕,向各位同僚大人谢礼。

    她看看四周,柳树上的蝉声越发尖锐,她道:“……有些许不雅,夫人怕您看到她,就不爱了。”

    不过卫芷不是担心,丈夫看到自己产后的样子,不爱自己。

    他道:“都察院的御史,你觉相处如何?”

    这么一转眼,还是娇娇小小的姑娘,都

    江三爷这才如醍醐灌顶,忙告辞:“对了,母亲因父亲近日发病,日夜照看累了身子,不能至。我看完芷娘,再去给老人家们报喜。”

    江柏眉眼笑开,道:“你们也辛苦出力了,先从我这里领一份赏。”

    垂柳里的蝉都自觉清闲不少。可对面进出绣槛的丫鬟婆子,仍是紧着把汗,端盆换水,没感受到半点清凉。

    江柏抚了下额头,都是汗水,道:“确是这个理。你且不要离产房太近,打眼望着去。”

    自家老爷是不可能,这么亲昵自己得。

    当然这种话,不为他人道也。

    小厮挠挠头,嘿嘿一笑。

    小厮甩了把脸上的汗。

    出了院子,朝垂花门走去,后边的小厮都快跟不上了:“三爷,您可慢点,阴着天不假,但还是很热。”

    老婆子和那产婆带头行礼:“恭贺三爷!祝贺三爷!喜得千金,母女平安。”

    “嗳。”怜杏应了一声,复又进去。

    进了偏阁,三个贴身丫鬟侍奉着,刘氏太阳穴贴着解凉贴,手里怀抱,用绸布包着的孩子。

    江柏回首瞧他,笑骂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跟个娘们儿似得。咱们到前头的水榭亭里乘乘凉。”

    他一阵头疼,又不得不更振作精神应对。谁不知现在除了内阁,比六部风头更大的是都察院。

    “这是自然……”

    他鞠了一礼,叫了声“大嫂”。

    门出来,是位穿紫丁香衫裙的丫头,她道:“夫人说了,她乏了,您过几日再来看她。”

    “还没有。”舒妈妈道,“毕竟是郡王府,算地皇家之地。定没有那么好出入。”

    老婆子也感叹了回岁月。

    更是不能……让赵若素的人知道。

    还不待他回答,江松雷厉风行得安排下来。

    她偏过头,问旁边削苹果的舒妈妈,“安世子妃生产,慰问的人回来了吗?”

    江柏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大兄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阿弥陀佛,上天保佑。”生孩子可真是在鬼门关走一回,她怜爱地给卫芷擦去脸颊的汗水。

    都说长嫂如母,何况他与大哥还是同胞兄弟。江柏自是高兴着应诺。

    江柏一怔,卫芷性情高傲不假,但也很少扫自己的面子。

    刘氏笑道:“怪不得母亲甚宠你,真是时刻把父亲、母亲记在心上了。我已派人给各府的亲眷说了。”

    江柏摆手:“这点热算什么,比不得芷娘这遭辛苦。”

    “再说英国公府里的人,他们也不能不给面子……明日把屋里再拾辍下,介时抱姐儿过来,别再让味冲得她不舒服。”卫芷打了个哈欠,浑身的疼痛渐渐酥柔,沉入梦里

    只听一道婴儿哭声,似冲破云霄。从卯时到日中,历经三四个时辰,孩子终于出生见这人间。二房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江柏身为英国公府的三少爷,亦是最小的公子,深受父母长辈的喜爱,兄长的照护。

    江三爷这会儿想到老太太,是因为她从自己成亲就对子嗣之事,颇为上心。

    江柏也顾不得那些,几步走上前。心中虽有头胎不是男孩的遗憾,但掩不住初为人父的激动喜悦。

    怜杏急忙踏踏跑出,满面笑容,声音娇脆:“三爷,姑娘出来了。”

    说完后,江柏迫不及待去看望自己女儿。步子又稍一顿,他要做父亲了。

    她把孩子递给,自己的奶妈妈。从小就照看自己,是以很有经验。

    她们心照不宣,也跟着笑得更开怀。英国公府按例要给赏,其他主子也多半是要再给得。江三爷这话一出,就暗示板上钉钉,获得好几份赏钱。

    圣上是不会让两个亲兄

    旁边的小厮,也吊着心谨慎跟着伺候。

    舒妈妈暗暗点头,知道自家姑爷虽有点孩子气,做事不周全,但心底纯良,对姑娘颇为真挚。

    刘氏的奶妈妈,轻呼道:“三爷,小孩子刚出生,细胳膊细腿,您不可能玩儿。”

    他打算亲自去给母亲报喜,还有父亲……想起父亲因痛风加重,近几年不能下床,甚至口角含糊。江柏高涨的情绪,黯然不少。

    悬中天的日头渐偏,恰逢一团轻云拢过来,天气刹那阴凉不少。

    成亲生女了。

    刘氏抬首,柔眉和目,秀美端庄,但是眼角的一丝皱纹,泄露了年纪

    她偏头和一个老妈妈,说着出生小孩的注意事宜。

    被称作怜杏的丫头,清秀的脸微皱:“三爷,舒妈妈不让婢子凑近,说人多眼杂反而不好生产。”

    江柏再定睛打量几人,不仅有大哥本部的官员,还有都察院的几位名人。

    只听里面有人开

    “还是大嫂想得周到。”

    江柏凑上前去,小姑娘脸蛋皱巴巴得,半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凝望自己,双眸仿佛琉璃,纤尘不染,映射人心。

    站在门外守候的男子,头顶的发髻用玉簪簪着,宝蓝绸衫。他腰间的荷包、玉珏、香穗随着来回踱步,摇晃的人发慌。

    “小蹄子,连得体话都不会说了。”一位梳髻的老婆子半嗔怒道,身后又跟着几人,其中就有产婆。

    三夫人卫氏,身边的第一亲近人,舒妈妈道:“大夏天的,房子里又闷又热。刚生完孩子,不能放冰。进去再热着三爷。”

    江松气度从容,十几年的官场沉浮,一身常服也掩不住威压。面对兄弟,他开门见山:“让你去通政司,就是去熟悉奏章章程,以文识人。你任期满了调哪里都不够好,除非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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