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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夫人这么昏厥,使回话的婆子抖若糠塞,大暑天里激出一身冷汗,从小凳子上滚落,瘫软在地。

    江府老太爷一共有四个子女,老太太育有一女两子,其妾氏育一子。

    她看着这娇娇笑笑小姑娘们,心里那个猜测又慢慢浮上。

    她不欲再想,眼睛轻阖,耳边响起温柔的歌声。江芙渐渐睡去。

    撒金花帐子半落下,正好挡住母女二人的视线。里边朦胧勾出三夫人的形容,却看不清表情了。

    到了江芙满月那天,府内下人大早起来,肃整新衣,洒落院子。屋檐树稍结彩辉煌,花厅厢房奉上鲜果。

    竹帘外头,有丫鬟传报:“三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来了。”

    到了花厅,江芙尤感自己眼睛使不过来了。布置倒没铺张浪费,贵妇老爷,分席而座。衣香鬓影,个个举止有度,气度雍容。

    三夫人抱女而出,平辈和晚辈皆起身迎接。

    江芙心道:月子里的女人,情绪多变实属正常。

    “现在还不到下学,你们怎么就过来了?”于氏向来轻柔的眉眼,皱肃起来。

    舒妈妈望着可爱的婴儿,心情复杂,但也应了下去。

    于氏掩嘴一笑,“看你跟姐姐们学了什么,被你大姐姐知道还不生气?”

    屋里也瞬间乱成一锅粥,这个喊着“夫人”,那个“哎呀”一声。本来安安静静的婴儿,也哇哇哭起来。

    于氏感念她们姊妹情好,低首凝视自己平坦的腹部。又很是感伤,自己已是近乎三十,不知何时才能生个男孩?

    她柳眉瓜子脸,清隽极了,举止又很是斯文端秀:“回禀母亲,大伯派人传话,说过几日就是小妹妹的满月礼。府中人忙,让我们歇歇,不要添了乱。”

    江芙小手朝母亲抓去,小嘴张合露出纯稚的笑容,一双眼睛又清又明。叫人看了,欢喜得不得了。

    只听卫芷淡淡道:“舒妈妈我乏了,你抱着姐儿下去喝会儿奶。”

    舒妈妈抱着孩子上前,探望主子。

    小女童看了会儿江芙,似乎里里外外把她钻研透。虽然眼神清澈,丝毫无恶意,但还是把江芙看得发毛。

    江芙的身子,被那枕在床上的一推。她哇哇大哭起来,心道:不是吧,才一个月,我就又要死一次。

    她是跟着卫芷嫁过来的,又深得房里二位主人倚重。一番话下来,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按着安排去做,恢复了秩序。

    “赵姐姐送芙姐儿,嵌金丝的莲花璎珞圈。”她道,“她家男孩子倒好办,送龙佩亦是可行,只是女孩……”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这便是我三弟的宝贝了。”那妇人笑着过来,道,“真是大宝贝连着小宝贝。”

    舒妈妈瞧着自家姑娘的神色,哪有不明白的?

    卫芷面上傅粉,胭脂淡扫,唇脂绯红,云髻巍峨,朱钗精致。

    江芙热泪盈眶,奶奶懂我,奶奶真好。

    江芙今天笑得嘴抽,仪式终于快完了。剪完胎毛就完事了,却不是剪发匠过来。而是位年轻的女子,清雅秀美,气质高洁。

    被三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哄着,江芙心情愉悦了一下午。

    大夫人姓刘,名字就是贞。

    但这是大伯取得。她们家也是因江松在朝堂的崛起,才把自己嫁过来。人都嫁过来了,何况一个名字,所想也只得作罢。

    于是三个小姑娘手牵手,笑嘻嘻,将江芙团团围住。

    隔壁的推杯换盏,馋嘴被勾起。

    他又向众人宣告,孩子名字的由来。

    “怜杏啊,怜杏。亏你还是从小伺候夫人的。快掐一下夫人人中,余下的人不要吼叫,出一两人去找医士。”舒妈妈吩咐道。

    她二伯母生了三个女儿,其中大的两个就是双胞胎。

    二女儿瞬间丧气,看得人气笑不得。

    然后女童重重点头,认真道:“我懂了,这就是大姐姐说得,‘沉默是金’,对不对?”

    她仰首,项间的长命锁摇晃“叮铃”。小姑娘不解,问道:“小妹妹,怎么不说话,老是咿呀咿呀。”

    她身边立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亦是云鬓整齐,步摇晃动。脸倒不是多美,气韵却是极佳。

    卫芷面色虽惨白,但呼吸渐渐通畅。醒来是件畅快的事,但看到脸蛋皱巴巴的女婴,她胸口一梗,幽幽道:“我无碍,休息会儿就舒适了。”

    说了几句后,开始佩章。江柏为女儿系上玉佩。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不,不是。”卫芷轻垂眼睫,道,“是……”

    梳着抓髻的小女孩,眼瞅着小妹妹。她白皮杏眼,身穿粉白绣衫,约莫四五岁的样子。

    她思忖道:“见那么多生人,我如此是不是孟浪了。”

    还不如赵若素的女儿,吴蓁,取之“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这个妇人就是嫡长女。卫芷须恭敬有礼。

    “换个肚兜,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两个就罢了。”她又冲女儿轻笑,“你妹妹还小,现在开不了口。”

    她抱着孩子,道:“芙姐儿的满月礼,已是念完告文,向祖宗行了礼。倒是该我抱着孩子出去,与众宾客们相见。”

    那婆子两腿如棉花软,被小丫鬟们着才起来的。她口里不住地说赔罪之类的话。

    大女儿朝二女儿,轻轻嗔瞥。

    卫芷心中微微不适,这首汉乐府是叙夫妻分离的思念之情。从中取得名字虽然雅致清丽,但是源头的寓意不详。

    “姐姐,这几天晚上,我都要和你一个被窝睡。”二女儿又蹦跳着缠大女儿。

    江芙从旁人口中得知,给自己剪发的女子正是府里的先生,专门教导小姐们。

    丫鬟们来搭手帮忙:“二夫人,婢子来吧。”

    舒妈妈好奇问道:“是贞烈的‘贞’,那岂不巧了与大夫人重名。”

    这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在她左边的女孩儿,肤如凝脂,盛夏的汗都化作胭脂,薄薄地敷在脸颊上。

    妈妈别难过,妈妈爱爱我。

    江芙也终于见到了母亲。

    “这是你小妹妹。”二夫人于氏笑着给侄女,换上红樱肚兜。

    旁边是端坐含笑的于氏,江芙心里很是亲近感激。

    怜杏半鞠着腰身,回首间惊喜道:“夫人睁眼了。”

    她叹出的气,变成泡泡吐出。亲生母亲,突然冷落自己,恐怕不止是内分泌失调导致。

    舒妈妈解释一通后,让人端水上帕子,给三夫人擦净了面,扶人再躺下。

    突如其来的慌乱终于结束了。该是她上场的时候了。

    江芙不禁暗叹:好一对姐妹花,当真是秀气美丽。

    婆子抱着孩子到厢房里间睡去。今日小姐周岁,府内摆席,下人也有。

    剩下两个婆子犹疑着,还是应下了。

    于氏轻点二女儿额头,无奈道:“就你话多。”但三夫人神态间,满是对女儿的宠溺。

    “听说名字是臻。”她便命人送了桃花宝石项圈。

    她们几个听得

    老太太笑呵呵:“由李先生剪,也能沾上文气,以后多几分文思。”

    屋内主仆稍

    江芙朝主位望去,正是府里老太太。她眉心勒着缎子,云锦祥云褙子,墨绿的长裙。打扮的端庄而不老气。

    有人提议:“姐儿也睡了,咱们轮流去喝上盅。”

    作整顿,便携着孩子出去了。

    于氏见哄睡了,轻轻道:“妹妹睡了,你们回院子里用饭。就算这几日家中忙碌,不上学,你们两个做姐姐的,在家里也不能偷懒落功课。”

    月白色的上衫,石榴色的长裙。当真是俏丽容貌转艳丽,光彩夺目。

    江芙郁闷,她现在想说也说不了,只能“咿呀咿呀”。不过这小女童真是萌。

    江芙才望了新来姐妹一眼,心里就怔住了。

    只是她未曾想到,这一下去,就是近一月见不到人了。

    舒妈妈笑道:“我的姑娘,这时候羞起来了。今日来到内院喝酒的,都是咱们府的极亲近之人。男人们都上了年纪,是长辈,又带着媳妇来。”

    怜杏娇脆的声音,在竹帘外想起:“夫人,三爷叫您抱着小姐出去见客了。”

    将一缕胎发放入锦囊,李先生向老太太欠身,“老夫人过赞我了。”

    两个小姑娘,十岁左右,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做姐姐的更为内敛些,做妹妹的活泼些。

    右边的女孩儿,吐吐舌头,顽皮道:“大伯才没有说歇歇,是爹爹说得正好让我们休息下。”

    卫芷轻哄小孩子,又道:“是我想多了,咱们家又不是皇家,哪得这么些繁琐规矩。”

    些日子,府里大人都有来看她,于氏更是天天来照料。只是一个院子内的母亲,反而没再见过。

    舒妈妈嚯得起身,一边轻拍襁褓里的婴儿,一边喝道:“咱们家是小门小户?主子病了,做下人的只会大呼小叫?”

    她道:“这段的天气,正是暑气最旺盛的。夫人刚生产完热晕了,也属正常。”

    她又对瘫软在地的婆子,道:“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去,再腌臜着夫人和小姐。”

    诗经桃夭,祝贺女子出嫁,家庭幸福美满。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快把孩子抱进里间的床睡会儿。”老太太抱过孩子,有些心疼,“小脸热得,是个大人,这么一天下来,也得累坏了。”

    只是两喝三喝,最后三人都醉了,倚在圈椅上,头枕在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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