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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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老奴没本事,若是老爷太太还在,这些狗东西怎么敢如此冒犯?”老嬷嬷这几日已经哭了太多次,然而看着杨清文清瘦的脸庞,还是忍不住再次落泪,“小主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而今还要吃这等东西,身体如何受得了啊……若是小主子出了什么事,将来到了地下,老奴也无颜面见老爷太太!”
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可阿天却听得神情激动,他忽然把头一抬,眼睛里满是祈求:“老板,我很能干的,你地里还有不少活儿,可以再让我留下来给你干活吗?我吃的不多,一天一个饼子就够了!”
软的像嫩豆腐。
嬷嬷听了杨清文的话却是面色大变,赶紧摆手:“这可万万不可!小主子,这等粗活,怎么能让您来做呢?还是老奴来……”
杨清文笑不出来,她的目光在襁褓上面停顿了一段时间,重新收回来的时候便诚恳地望着嬷嬷:“嬷嬷也见到了,如今唯有我能外出收获粮食,六妹却是需要人片刻不离的照顾……”
想到阿天所说,他的同族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杨清文密密的眼睫轻垂,似乎是在预言:“以后这样的人,恐怕还有不少。”
见此,杨清文终于是笑了出来,她起身,轻轻弯腰伸出一根手指轻触了一下小婴孩的面颊。
小婴孩似乎也感应到了杨清文的情绪,于襁褓里鼓了鼓圆嘟嘟的面颊,闭着眼吹出了一个小泡泡。
至于旁的……
天色浓黑,深夜的村庄却是连鸟鸣声都没有,杨清文心内不安,一面拍着两个小女孩的后背哄她们安睡,一面听着嬷嬷的絮语思索起将来的事。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乎是有些明白过来,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先前听嬷嬷说,老天爷如今是不给大家活路,我们这里原先还是上好的肥田,都遇到了绝收的情况。只怕外乡人更是如此,他们种不出粮食,恐怕也只好背井离乡出来谋生路。往后流民恐怕越来越多了。”
嬷嬷一口就答应下来:“小主子你放心,六姐儿就是老奴的事儿,老奴一定处处带着六姐儿,不叫小主子担心!”
但阿天的声音又更近了些,还伴随着东西被放在地上的声音:“老板,我把麦子给你放外面的地上了!你记得出来拿,还有个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
小女孩稍稍歪了下头,用脑袋蹭了蹭杨清文的手掌,小小的一张脸上露出一副信赖至极的表情:“嗯,有姐姐在呢!”
见杨清文叹气,嬷嬷不得已振作起来,强笑道:“我们六姐儿是个有福气的,知道小主子您如今帮她解决了那奶娘,所以才睡得香甜呢!”
她的眼神也坚定起来:“嬷嬷,明日我同你一起做脱粒磨粉的活儿,得趁着这两日天气好尽快把饼子晒干,免得坏掉。”
看着小女孩眼中化不开的担忧,杨清文露出个安抚的笑容,轻声安慰:“不会的。www.cuizhu.me”
杨清文的视线接触到两个睡得正香的小女孩,再听着小胖墩那微微的鼾声,心下暗暗一叹。
这话说得格外响亮,也格外有底气。
如今就凭着她们这些人,想要报复那薛知县一家是绝无可能,唯有带着这几个小豆丁好好在这荒年里活下去才是正经。
杨清文好说歹说嬷嬷都不肯放她出来,只好一狠心用力挣脱了嬷嬷的钳制,开门出来,月色下,阿天依旧是一身褴褛,只是脸上挂着灿烂笑容:“老板,你看看,麦子都在这儿呢!我们麦客做事,从来不偷偷摸摸!”
她同样也有些苦恼,嬷嬷年纪大,想法固执,认准了就不肯改,她能劝说几个孩子听从她的想法,可却不能改变嬷嬷的固执。
杨清文的懂事让老嬷嬷倍感欣慰,也就越发痛心她的遭遇,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疼惜:“小主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心地又良善,从不与人为难,昔年那薛家小郎君看起来也是个好人,怎的一遇到这种荒年,就立即露出了真面目!”
杨清文对着老嬷嬷露出个笑容:“嬷嬷,若不是你辛辛苦苦脱粒磨粉,我哪怕是把麦子拿回来也吃不上,你可千万别自责了!”
纵使杨清文也同样为了养家这一大群人的将来忧心,此刻也不由得被小女孩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她轻轻拍了一下小女孩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好了,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担心的事情,有姐姐在呢。”
见此,杨清文笑容更深,补充道:“不只是我,还有三妹四妹和五弟,她们如今也应该要自己照顾自己。只是六妹……”
这时候,嬷嬷却依旧还不肯死心,又劝说道:“小主子,如今虽说看起来收了些粮食,可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坐吃山空,老奴那里还有些太太赏的银钱,到时候咱们收拾了家当出去逃命,总也足够支撑到京都去……”
这个小婴孩总算是有人照顾,杨清文稍微放心了些许。
嬷嬷当即脸色一变,拉住了正要出去的杨清文,压低了声音提醒:“小主子你可千万别过去!哪有那么好的人,自己收了粮食不赶紧拿走,还那么眼巴巴给你送来?肯定是骗你出去,好把咱们这一家子都给卖了的!”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还叹了口气。
说完,阿天还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还是老板你人好,上次我邻居出去做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求着老板搭把手老板都不肯哩!”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阿天振奋的喊声,那声音相当嘹亮,和一开始见面时候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完全不同,一听就是吃饱了肚子。
“老板,老板,我给你把剩下的麦子都带回来了!”
杨清文只扫了一眼就看见那大筐子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黄色的麦子,当即也笑了起来:“谢谢你,先前我急着回来,又拿不了许多,才辛苦你又跑第二趟。”
她的心也渐渐软了下去,哪怕是为了这几个孩子,也要想办法继续走下去才是。
嬷嬷嘴唇翕动,她觉得这不合情理,可却被小主子说得无法反驳。
杨清文明白,麦客们去到异地做事,难免人生地不熟,若是碰到黑心的,少不得就要吃亏,她眼露同情之色:“你做事这么辛苦,我也怕你累坏了身体。”
杨清文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忧愁地落了下来,那小小一个襁褓在榻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体还有温度,她几乎要以为襁褓里的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反倒是屋子里面的嬷嬷躲在门后,听得一阵阵心惊。
这是形势所迫。
小麦饼没有放油,也没放糖,用的还是人工脱壳的法子,味道一般不说,还极其耗费人力。www.fuhua.me
杨清文哭笑不得。
嬷嬷说得也没错,这具身体昏迷了两天,几乎是水米未进,杨清文穿来后,勉强吃了小半个粗粮饼,夜里又吃了一个小麦饼,按说和其余人吃的并无区别,可杨清文却始终觉得喉咙和胃都不大舒服。
阿天连连摆手,腰间的镰刀随着他用力摆手的动作也微微摇晃着:“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眼瞧着嬷嬷就要继续骂下去,杨清文无意在这等事情上多做纠缠,于她看来,这薛家既然已经决意要悔婚,那必然是舍弃了多年的旧交情。人家不念旧情,如何能够在这方面让他们觉得愧疚?
杨清文明白,嬷嬷这是害怕阿天了。
在这个时代,她们没有冰箱,想要保存食物,惟一的办法也就是将食物当中的水分尽可能地去除,不是不能用火烤干,只是杨清文先在院子和厨房里面走了一圈,发觉连木柴都没有多少,便只能选择最朴素的做法,即依靠阳光晾晒。
杨清文失笑,她的笑容温柔,然而态度却坚定:“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我还摆小姐架子做什么?嬷嬷,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如今我们家可是一贫如洗,连口吃的都没有,若是我自己不做事,什么都要你来做的话,迟早你会把自己累坏的。”
] “也是老奴没本事,若是老爷太太还在,这些狗东西怎么敢如此冒犯?”老嬷嬷这几日已经哭了太多次,然而看着杨清文清瘦的脸庞,还是忍不住再次落泪,“小主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而今还要吃这等东西,身体如何受得了啊……若是小主子出了什么事,将来到了地下,老奴也无颜面见老爷太太!”
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可阿天却听得神情激动,他忽然把头一抬,眼睛里满是祈求:“老板,我很能干的,你地里还有不少活儿,可以再让我留下来给你干活吗?我吃的不多,一天一个饼子就够了!”
软的像嫩豆腐。
嬷嬷听了杨清文的话却是面色大变,赶紧摆手:“这可万万不可!小主子,这等粗活,怎么能让您来做呢?还是老奴来……”
杨清文笑不出来,她的目光在襁褓上面停顿了一段时间,重新收回来的时候便诚恳地望着嬷嬷:“嬷嬷也见到了,如今唯有我能外出收获粮食,六妹却是需要人片刻不离的照顾……”
想到阿天所说,他的同族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杨清文密密的眼睫轻垂,似乎是在预言:“以后这样的人,恐怕还有不少。”
见此,杨清文终于是笑了出来,她起身,轻轻弯腰伸出一根手指轻触了一下小婴孩的面颊。
小婴孩似乎也感应到了杨清文的情绪,于襁褓里鼓了鼓圆嘟嘟的面颊,闭着眼吹出了一个小泡泡。
至于旁的……
天色浓黑,深夜的村庄却是连鸟鸣声都没有,杨清文心内不安,一面拍着两个小女孩的后背哄她们安睡,一面听着嬷嬷的絮语思索起将来的事。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乎是有些明白过来,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先前听嬷嬷说,老天爷如今是不给大家活路,我们这里原先还是上好的肥田,都遇到了绝收的情况。只怕外乡人更是如此,他们种不出粮食,恐怕也只好背井离乡出来谋生路。往后流民恐怕越来越多了。”
嬷嬷一口就答应下来:“小主子你放心,六姐儿就是老奴的事儿,老奴一定处处带着六姐儿,不叫小主子担心!”
但阿天的声音又更近了些,还伴随着东西被放在地上的声音:“老板,我把麦子给你放外面的地上了!你记得出来拿,还有个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
小女孩稍稍歪了下头,用脑袋蹭了蹭杨清文的手掌,小小的一张脸上露出一副信赖至极的表情:“嗯,有姐姐在呢!”
见杨清文叹气,嬷嬷不得已振作起来,强笑道:“我们六姐儿是个有福气的,知道小主子您如今帮她解决了那奶娘,所以才睡得香甜呢!”
她的眼神也坚定起来:“嬷嬷,明日我同你一起做脱粒磨粉的活儿,得趁着这两日天气好尽快把饼子晒干,免得坏掉。”
看着小女孩眼中化不开的担忧,杨清文露出个安抚的笑容,轻声安慰:“不会的。www.cuizhu.me”
杨清文的视线接触到两个睡得正香的小女孩,再听着小胖墩那微微的鼾声,心下暗暗一叹。
这话说得格外响亮,也格外有底气。
如今就凭着她们这些人,想要报复那薛知县一家是绝无可能,唯有带着这几个小豆丁好好在这荒年里活下去才是正经。
杨清文好说歹说嬷嬷都不肯放她出来,只好一狠心用力挣脱了嬷嬷的钳制,开门出来,月色下,阿天依旧是一身褴褛,只是脸上挂着灿烂笑容:“老板,你看看,麦子都在这儿呢!我们麦客做事,从来不偷偷摸摸!”
她同样也有些苦恼,嬷嬷年纪大,想法固执,认准了就不肯改,她能劝说几个孩子听从她的想法,可却不能改变嬷嬷的固执。
杨清文的懂事让老嬷嬷倍感欣慰,也就越发痛心她的遭遇,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疼惜:“小主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心地又良善,从不与人为难,昔年那薛家小郎君看起来也是个好人,怎的一遇到这种荒年,就立即露出了真面目!”
杨清文对着老嬷嬷露出个笑容:“嬷嬷,若不是你辛辛苦苦脱粒磨粉,我哪怕是把麦子拿回来也吃不上,你可千万别自责了!”
纵使杨清文也同样为了养家这一大群人的将来忧心,此刻也不由得被小女孩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她轻轻拍了一下小女孩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好了,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担心的事情,有姐姐在呢。”
见此,杨清文笑容更深,补充道:“不只是我,还有三妹四妹和五弟,她们如今也应该要自己照顾自己。只是六妹……”
这时候,嬷嬷却依旧还不肯死心,又劝说道:“小主子,如今虽说看起来收了些粮食,可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坐吃山空,老奴那里还有些太太赏的银钱,到时候咱们收拾了家当出去逃命,总也足够支撑到京都去……”
这个小婴孩总算是有人照顾,杨清文稍微放心了些许。
嬷嬷当即脸色一变,拉住了正要出去的杨清文,压低了声音提醒:“小主子你可千万别过去!哪有那么好的人,自己收了粮食不赶紧拿走,还那么眼巴巴给你送来?肯定是骗你出去,好把咱们这一家子都给卖了的!”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还叹了口气。
说完,阿天还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还是老板你人好,上次我邻居出去做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求着老板搭把手老板都不肯哩!”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阿天振奋的喊声,那声音相当嘹亮,和一开始见面时候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完全不同,一听就是吃饱了肚子。
“老板,老板,我给你把剩下的麦子都带回来了!”
杨清文只扫了一眼就看见那大筐子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黄色的麦子,当即也笑了起来:“谢谢你,先前我急着回来,又拿不了许多,才辛苦你又跑第二趟。”
她的心也渐渐软了下去,哪怕是为了这几个孩子,也要想办法继续走下去才是。
嬷嬷嘴唇翕动,她觉得这不合情理,可却被小主子说得无法反驳。
杨清文明白,麦客们去到异地做事,难免人生地不熟,若是碰到黑心的,少不得就要吃亏,她眼露同情之色:“你做事这么辛苦,我也怕你累坏了身体。”
杨清文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忧愁地落了下来,那小小一个襁褓在榻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体还有温度,她几乎要以为襁褓里的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反倒是屋子里面的嬷嬷躲在门后,听得一阵阵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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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饼没有放油,也没放糖,用的还是人工脱壳的法子,味道一般不说,还极其耗费人力。www.fuhu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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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说得也没错,这具身体昏迷了两天,几乎是水米未进,杨清文穿来后,勉强吃了小半个粗粮饼,夜里又吃了一个小麦饼,按说和其余人吃的并无区别,可杨清文却始终觉得喉咙和胃都不大舒服。
阿天连连摆手,腰间的镰刀随着他用力摆手的动作也微微摇晃着:“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眼瞧着嬷嬷就要继续骂下去,杨清文无意在这等事情上多做纠缠,于她看来,这薛家既然已经决意要悔婚,那必然是舍弃了多年的旧交情。人家不念旧情,如何能够在这方面让他们觉得愧疚?
杨清文明白,嬷嬷这是害怕阿天了。
在这个时代,她们没有冰箱,想要保存食物,惟一的办法也就是将食物当中的水分尽可能地去除,不是不能用火烤干,只是杨清文先在院子和厨房里面走了一圈,发觉连木柴都没有多少,便只能选择最朴素的做法,即依靠阳光晾晒。
杨清文失笑,她的笑容温柔,然而态度却坚定:“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我还摆小姐架子做什么?嬷嬷,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如今我们家可是一贫如洗,连口吃的都没有,若是我自己不做事,什么都要你来做的话,迟早你会把自己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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