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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望生神色变得忧郁，他跟嫂子在外头都几乎不说话了，只是干活，他宁愿跟牛，跟羊呆一起，只要不跟人说话交流就好。他有时会遇到同学，有男生，有女生，他们总是过来请他一起去做某件事，他毫无兴趣，只想逃开。
南北试探说：“那你带着鸡蛋青皮干什么呐？”
“这是猪肝吗？”
“什么叫乱说话？”
南北把章望生扶到旁边的石板上，她一看他嘴肿了，眼也青了，气得拼命咬拳头：“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报仇！报仇！”她恨起人来，好似夏天里的老阳，一百个老阳那样，不把大地晒透了，人啊庄稼啊，不晒死绝不罢休。
章望生说：“都在屋里，嫂子，那些人还会再来的，我之前听说只许留字典，现在看是真的。”
章望生嘴角全是血，他说：“我有什么罪？”
您现在阅读的是《月槐树纪事》1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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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去看热闹的？那种是热闹吗？”章望生有些严肃地看着南北，“那不是热闹，如果二哥还在，二哥也会在那里跟杨老师一样，你也要看那个热闹吗？”
这些人进了屋，把东西全都扔地上，乱翻一气，章望生上前阻止为首的那个，这男生比他要高一点：
“好好搜！”不晓得谁喊了句，人就都跑进堂屋里头了，章望生旁边的皂角，被人踩到脚下，脸盆也踢翻了，他愣了片刻，跟着人跑进堂屋。
南北觉得他跟二哥似的，她听得似懂非懂，说：“那我只跟小伙伴说吃的，玩儿的，其他的不说。”
“那是我二哥的！”南北不晓得什么时候跑回家的，她飞奔过来，护着章望生，声音非常大，“我二哥早病死了，这些东西我三哥不懂就觉得是二哥的东西，才没丢，你少诬陷人啊！”
“去你家呀。”
章望生被问住了，他想了想，回答说：“做人本来就应该谨言慎行，意思是，话要想清楚了再说，做什么事都不能脑子发热，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本来是拿枕巾盖着的，可王大婶见了南北叫她瞧瞧，南北眼馋得不行：“王大婶，你要去哪儿呀？”
“好啊，章望生，我看你小子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你等着吧！”
她像头没人能驯服的小野马，小豹子，正在发疯。章望生本来非常痛苦，他看她这样，看她为了自己竟然这个样子，看了许久，才给她擦眼泪：“别骂了。”
南北眼泪是黑的，她没洗手，一边哭一边问章望生：“三哥你不恨他们吗？”
等人再来，当真搜不到什么了，吆五喝六一通，也就散去。
“二哥说过，日子不会一直这个样的，我信二哥，你也要信二哥。”他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人的希望不会附丽在黑暗上头，只能长在心里，你觉得有，那就是有。
他说这些，没什么太激愤的样子，南北呜呜爬他怀里捧着他脸问：“三哥，你疼不疼啊？”章望生对她笑了一下，南北看着他笑，心里就更恨了，她年纪小，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第三种。
南北搂住凤芝的脖子，她跟着哭，她心里还是气还是恨，但也隐约明白，有些事人得低头，只能这样，日子还长着，这辈子早着呢，她要跟嫂子三哥等不一样的日子过来。
秋收过了，月槐树公社变作另一种热闹，南北跟小孩儿一起，到场里看斗人，她瞧着那些跟三哥年纪相仿的学生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很凶的样子。
月槐树公社有疯狗咬死人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这些人心里着实有些害怕，一哄而散了。
“三哥，我去场里看见杨老师了，他被学生揍得都不敢吭声。”南北抓起搪瓷缸子，舀井水喝。
“章望生，你家家谱呢？”
喇叭花慢慢合上了，把它美丽的颜色都收进了夕阳里头。凤芝到家时，跑出一身汗，自留地里章望生正跟南北摘辣椒，准备做晚饭。
南北拿袖子蹭蹭嘴：“好多人，都在那看，可热闹了，比那年瞎子说书还热闹。”
旁边的妇女说：“是这个理，又不是旧社会，凤芝守个一年也算对得起章望潮啦！他婶，你可有合适的，给凤芝说说。”
凤芝在生产队干活时，听说家里去了人，她一下急了，可又走不开，旁边的妇女给她出主意，就说去茅厕，去了就不要回来了。生产队里干活，社员会躲滑的，拉屎能拉半天，她没偷过懒，不好意思这么干。王大婶过来说：“你家里头就望生那个半大小子，年轻气盛，可别出什么事，回去吧，要是有人找我给你打圆场。”
“这是大肠吗？”
南北高兴地围着她打转儿，她一路说这说那，到了家，凤芝正在门口摔鞋底，昨天下雨了，地里黏，一鞋底全是泥啊草的。
王大婶眉开眼笑的：“还真有一个。”
等凤芝走了，王大婶跟人说：“不是长法，小叔子一天天大了，她在这个家呆着不好，还是得赶紧做打算。”
“我也是这么想的，嫂子，我听你的。”章望生看着她的眼睛。
南北跑回家，章望生拿着木棍在地上练大字，什么痕迹都没有，像是空比划。她把书包一扔，一下爬上他后背蒙住他眼睛：
章望生起来又跪下去，一点点收拾起二哥留下的那些东西，字迹如生，他看着那些字，觉得生死之间也许是近的，不过隔了道永远不能掀开的帘子。南北看他跪那，也爬过来，抽噎着捡散开的画纸，真奇怪啊，二哥死了，可为什么留下的东西还是真的呢？二哥死了，反而像是个假的。
两人正说着，李大成溜达过来了，听了几耳朵。他今年不知怎么的，又活动起来了，跟着中学那伙学生天天跑，很积极，跑到学校里跟县里来的工作组汇报了很多事。
十月的时候，公社中学的几个学生真去了北京，没去的，在附近几个公社破四旧。【醉山阁】章望生这天在家里洗衣裳，门突然叫人踹开，一群人冲进来，有比他大的，也有跟他年纪相仿的。
“这什么？”带头的捞起《水浒传》，砸章望生脸上，“章望生，我早就听说你家里思想有问题，果然是！瞧瞧，还有《红楼梦》！好啊，你们章家藏的全是旧文化！章望生，你认不认罪，证据都在这儿呢！”
人家都认得她了，懒得搭理，她也不害臊，等看够了闻够了再跑回家。这天，她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王大婶，王大婶头上裹着手巾，挎个小篮，篮子里搁了几枚鸡蛋，还有两枚青皮！
南北就学猪哼哼两声，猛得松开手，在他脸上飞快嘬了几下，章望生摸了摸脸颊，上头都是口水。
南北好动，她闲不住，月槐树公社周边早跑了个遍，她觉得心虚，她就是爱热闹，人多的地方总想瞧瞧在干嘛，她看那个热闹，不觉得愤怒，也不悲伤，就是单纯觉得人多。
她一听章望生提二哥，有点难受，说：“我不去了。”
章望生捏着木棍：“以后不要去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南北开始骂那些人，她脏话非常多，都是在戏班子那会儿学的，她来章家就不骂人了，因为章家有家规。但现在她流着眼泪，凶狠地骂着人。
章望生说：“我们家家谱早没了，你们想干什么？”
“猜猜我是谁？”
章望生点点头：“你乖。”
“这是牛肚子吗？”
他们担心别人瞧见火光，在堂屋烧的，蹲着围成一团，每烧一样，眼泪就哗地涌一阵，谁都没说话，直到灰烬随着风不知吹往哪里去。
她什么都不懂，不想懂，她只知道有人伤害了三哥，谁伤害三哥，她就想让谁死，死了就不能喘气骂人打人了，她八岁，能想到最厉害的报仇就是死亡。
“不是！”
他们把章望潮留的书，平时练习的毛笔字，画的画，日记，全都扔到院子里，章望生像慌张的蛾子，扑到上头，他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怀里搂，这一点都没用，他先是被人扯开，又被人揍了一顿。
下了几场霜，自留地里只有白菜鲜灵了，梁头下挂着风干的红辣椒，一串串的，大葱也都薅了，捆得整整齐齐。他们天天吃白菜，缺油少盐，全靠辣子花椒提香，南北想吃肉，自己一个人跑熟食店去闻味儿，她每次都要问：
凤芝眼泪直淌：“咱们心里别忘了你二哥，”她忍不住把南北拉过来，抱在怀里，脸颊贴着柔软的童发，“南北，你二哥给你画的小老虎你记心里边儿，啊？可千万别忘了。”
“那是小猪？”
都没见过小孩这样的，她看起来像疯了，那两只眼，都要顶到眉毛上头去。这些人愣了片刻，南北也站着不动，像在打什么主意，突然，她往地上一滚就滚到了他们脚边，又是吐口水，又是乱叫，谁说了句“莫不是叫疯狗染了疯病吧？”，这伙人赶紧纷纷退开。
王大婶笑说：“家里下的多，叫你嫂子给你炒鸡蛋吃好不好？”
凤芝听章望生把事情说了，低头垂泪：“你二哥的东西呢？”
凤芝抹了抹眼睛，一家人好一会儿沉默，她才开口：“望生，嫂子想的是书往后哪天也许还叫买，眼下这么个情形，你二哥留下的东西要不然咱们自个儿先烧了吧。”
“我们来破四旧，怎么，你在学校没接到通知？哼，你们家什么情况，搜搜就知道了！”
章望生觉得这些事她不会懂，只能道：“在外头别乱说话，放学就回家吧，咱们一起。”
章望生摸到她的小手，很配合说：“小狗吗？”
她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愣着眼，那架势像是谁要上来，就要跟谁同归于尽似的。
] 章望生神色变得忧郁，他跟嫂子在外头都几乎不说话了，只是干活，他宁愿跟牛，跟羊呆一起，只要不跟人说话交流就好。他有时会遇到同学，有男生，有女生，他们总是过来请他一起去做某件事，他毫无兴趣，只想逃开。
南北试探说：“那你带着鸡蛋青皮干什么呐？”
“这是猪肝吗？”
“什么叫乱说话？”
南北把章望生扶到旁边的石板上，她一看他嘴肿了，眼也青了，气得拼命咬拳头：“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报仇！报仇！”她恨起人来，好似夏天里的老阳，一百个老阳那样，不把大地晒透了，人啊庄稼啊，不晒死绝不罢休。
章望生说：“都在屋里，嫂子，那些人还会再来的，我之前听说只许留字典，现在看是真的。”
章望生嘴角全是血，他说：“我有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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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去看热闹的？那种是热闹吗？”章望生有些严肃地看着南北，“那不是热闹，如果二哥还在，二哥也会在那里跟杨老师一样，你也要看那个热闹吗？”
这些人进了屋，把东西全都扔地上，乱翻一气，章望生上前阻止为首的那个，这男生比他要高一点：
“好好搜！”不晓得谁喊了句，人就都跑进堂屋里头了，章望生旁边的皂角，被人踩到脚下，脸盆也踢翻了，他愣了片刻，跟着人跑进堂屋。
南北觉得他跟二哥似的，她听得似懂非懂，说：“那我只跟小伙伴说吃的，玩儿的，其他的不说。”
“那是我二哥的！”南北不晓得什么时候跑回家的，她飞奔过来，护着章望生，声音非常大，“我二哥早病死了，这些东西我三哥不懂就觉得是二哥的东西，才没丢，你少诬陷人啊！”
“去你家呀。”
章望生被问住了，他想了想，回答说：“做人本来就应该谨言慎行，意思是，话要想清楚了再说，做什么事都不能脑子发热，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本来是拿枕巾盖着的，可王大婶见了南北叫她瞧瞧，南北眼馋得不行：“王大婶，你要去哪儿呀？”
“好啊，章望生，我看你小子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你等着吧！”
她像头没人能驯服的小野马，小豹子，正在发疯。章望生本来非常痛苦，他看她这样，看她为了自己竟然这个样子，看了许久，才给她擦眼泪：“别骂了。”
南北眼泪是黑的，她没洗手，一边哭一边问章望生：“三哥你不恨他们吗？”
等人再来，当真搜不到什么了，吆五喝六一通，也就散去。
“二哥说过，日子不会一直这个样的，我信二哥，你也要信二哥。”他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人的希望不会附丽在黑暗上头，只能长在心里，你觉得有，那就是有。
他说这些，没什么太激愤的样子，南北呜呜爬他怀里捧着他脸问：“三哥，你疼不疼啊？”章望生对她笑了一下，南北看着他笑，心里就更恨了，她年纪小，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第三种。
南北搂住凤芝的脖子，她跟着哭，她心里还是气还是恨，但也隐约明白，有些事人得低头，只能这样，日子还长着，这辈子早着呢，她要跟嫂子三哥等不一样的日子过来。
秋收过了，月槐树公社变作另一种热闹，南北跟小孩儿一起，到场里看斗人，她瞧着那些跟三哥年纪相仿的学生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很凶的样子。
月槐树公社有疯狗咬死人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这些人心里着实有些害怕，一哄而散了。
“三哥，我去场里看见杨老师了，他被学生揍得都不敢吭声。”南北抓起搪瓷缸子，舀井水喝。
“章望生，你家家谱呢？”
喇叭花慢慢合上了，把它美丽的颜色都收进了夕阳里头。凤芝到家时，跑出一身汗，自留地里章望生正跟南北摘辣椒，准备做晚饭。
南北拿袖子蹭蹭嘴：“好多人，都在那看，可热闹了，比那年瞎子说书还热闹。”
旁边的妇女说：“是这个理，又不是旧社会，凤芝守个一年也算对得起章望潮啦！他婶，你可有合适的，给凤芝说说。”
凤芝在生产队干活时，听说家里去了人，她一下急了，可又走不开，旁边的妇女给她出主意，就说去茅厕，去了就不要回来了。生产队里干活，社员会躲滑的，拉屎能拉半天，她没偷过懒，不好意思这么干。王大婶过来说：“你家里头就望生那个半大小子，年轻气盛，可别出什么事，回去吧，要是有人找我给你打圆场。”
“这是大肠吗？”
南北高兴地围着她打转儿，她一路说这说那，到了家，凤芝正在门口摔鞋底，昨天下雨了，地里黏，一鞋底全是泥啊草的。
王大婶眉开眼笑的：“还真有一个。”
等凤芝走了，王大婶跟人说：“不是长法，小叔子一天天大了，她在这个家呆着不好，还是得赶紧做打算。”
“我也是这么想的，嫂子，我听你的。”章望生看着她的眼睛。
南北跑回家，章望生拿着木棍在地上练大字，什么痕迹都没有，像是空比划。她把书包一扔，一下爬上他后背蒙住他眼睛：
章望生起来又跪下去，一点点收拾起二哥留下的那些东西，字迹如生，他看着那些字，觉得生死之间也许是近的，不过隔了道永远不能掀开的帘子。南北看他跪那，也爬过来，抽噎着捡散开的画纸，真奇怪啊，二哥死了，可为什么留下的东西还是真的呢？二哥死了，反而像是个假的。
两人正说着，李大成溜达过来了，听了几耳朵。他今年不知怎么的，又活动起来了，跟着中学那伙学生天天跑，很积极，跑到学校里跟县里来的工作组汇报了很多事。
十月的时候，公社中学的几个学生真去了北京，没去的，在附近几个公社破四旧。【醉山阁】章望生这天在家里洗衣裳，门突然叫人踹开，一群人冲进来，有比他大的，也有跟他年纪相仿的。
“这什么？”带头的捞起《水浒传》，砸章望生脸上，“章望生，我早就听说你家里思想有问题，果然是！瞧瞧，还有《红楼梦》！好啊，你们章家藏的全是旧文化！章望生，你认不认罪，证据都在这儿呢！”
人家都认得她了，懒得搭理，她也不害臊，等看够了闻够了再跑回家。这天，她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王大婶，王大婶头上裹着手巾，挎个小篮，篮子里搁了几枚鸡蛋，还有两枚青皮！
南北就学猪哼哼两声，猛得松开手，在他脸上飞快嘬了几下，章望生摸了摸脸颊，上头都是口水。
南北好动，她闲不住，月槐树公社周边早跑了个遍，她觉得心虚，她就是爱热闹，人多的地方总想瞧瞧在干嘛，她看那个热闹，不觉得愤怒，也不悲伤，就是单纯觉得人多。
她一听章望生提二哥，有点难受，说：“我不去了。”
章望生捏着木棍：“以后不要去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南北开始骂那些人，她脏话非常多，都是在戏班子那会儿学的，她来章家就不骂人了，因为章家有家规。但现在她流着眼泪，凶狠地骂着人。
章望生说：“我们家家谱早没了，你们想干什么？”
“猜猜我是谁？”
章望生点点头：“你乖。”
“这是牛肚子吗？”
他们担心别人瞧见火光，在堂屋烧的，蹲着围成一团，每烧一样，眼泪就哗地涌一阵，谁都没说话，直到灰烬随着风不知吹往哪里去。
她什么都不懂，不想懂，她只知道有人伤害了三哥，谁伤害三哥，她就想让谁死，死了就不能喘气骂人打人了，她八岁，能想到最厉害的报仇就是死亡。
“不是！”
他们把章望潮留的书，平时练习的毛笔字，画的画，日记，全都扔到院子里，章望生像慌张的蛾子，扑到上头，他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怀里搂，这一点都没用，他先是被人扯开，又被人揍了一顿。
下了几场霜，自留地里只有白菜鲜灵了，梁头下挂着风干的红辣椒，一串串的，大葱也都薅了，捆得整整齐齐。他们天天吃白菜，缺油少盐，全靠辣子花椒提香，南北想吃肉，自己一个人跑熟食店去闻味儿，她每次都要问：
凤芝眼泪直淌：“咱们心里别忘了你二哥，”她忍不住把南北拉过来，抱在怀里，脸颊贴着柔软的童发，“南北，你二哥给你画的小老虎你记心里边儿，啊？可千万别忘了。”
“那是小猪？”
都没见过小孩这样的，她看起来像疯了，那两只眼，都要顶到眉毛上头去。这些人愣了片刻，南北也站着不动，像在打什么主意，突然，她往地上一滚就滚到了他们脚边，又是吐口水，又是乱叫，谁说了句“莫不是叫疯狗染了疯病吧？”，这伙人赶紧纷纷退开。
王大婶笑说：“家里下的多，叫你嫂子给你炒鸡蛋吃好不好？”
凤芝听章望生把事情说了，低头垂泪：“你二哥的东西呢？”
凤芝抹了抹眼睛，一家人好一会儿沉默，她才开口：“望生，嫂子想的是书往后哪天也许还叫买，眼下这么个情形，你二哥留下的东西要不然咱们自个儿先烧了吧。”
“我们来破四旧，怎么，你在学校没接到通知？哼，你们家什么情况，搜搜就知道了！”
章望生觉得这些事她不会懂，只能道：“在外头别乱说话，放学就回家吧，咱们一起。”
章望生摸到她的小手，很配合说：“小狗吗？”
她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愣着眼，那架势像是谁要上来，就要跟谁同归于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