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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问疆:“只怕你的小叔叔也被蒙在鼓里呢。”

    杨念玄走进主帅营帐的时候,发现营帐内只有他和萧楫舟两个人。死一般的寂静盘旋在营帐之内,几乎要凝滞的空气让杨念玄都要无法呼吸。

    只是……

    刹那间,萧盛的心情十分复杂。

    杨念玄还是不说话。

    李问疆咬牙切齿:“还能为什么?人家伟大着呢,要用自己的命为你的小叔叔找出背地里的叛臣,给你小叔叔扫清障碍。”

    他弯下腰,拽着杨念玄的领子说:“杨念玄,你若是还想阿滺好好活着,就将事实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不然阿滺出了什么事,朕让你陪葬!”

    萧楫舟再也憋不住气,他一脚踹上杨念玄的肩膀,直接将杨念玄踢了个跟头。杨念玄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又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衫,重新跪好。

    萧楫舟都要气笑了:“杨念玄,你知不知道阿滺现在在洛阳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给朕老实说明白了,阿滺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这一刻,萧盛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冷了起来:“阿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究竟有多危险?”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萧楫舟,萧楫舟也会做出北上的选择。

    他说的轻飘飘的,仿佛不过在说什么很是普通的事,可这句话内里的含义却直接让杨念玄白了脸。

    一想到萧楫舟连云书是云定北的事都知道,杨念玄只觉得额头已有冷汗流出。他第三次说出那句话:“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可是、可是……”

    萧楫舟走到杨念玄身前,说:“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在这里,只要你能打败朕,那么你就可以杀了朕,朕以萧氏皇族的荣誉担保,没人可以因为你在今天杀了朕而为难你。怎么样,敢不敢?”

    萧盛的脸瞬间就白了:“晋阳失守,以南一马平川,将再无山河之利来抵挡突勒骑兵,届时突勒骑兵可一涌而下直入洛阳。”

    萧盛“可是”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得不承认,李问疆说得对。比起王朝内部的皇权迭代,北边抵抗外族入侵才是头等大事。

    还在想着萧楫舟问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下一秒,杨念玄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下意识接触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却发现萧楫舟扔给他的正是斩长鲸。

    杨念玄甚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录公大人,你说什么?”

    没过多一会儿,萧盛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他冲着李问疆点了点头,终于重新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将士们!随我北上,将那些蛮子赶出我们的家园!”



    萧盛白着脸,这才意识到他的决定对于这个天下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开始萧盛都有点转不过来弯,直到他想明白了李问疆究竟在说什么的时候,他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小齐大人连小叔叔都瞒着?”

    似乎是早就猜到杨念玄不会第一时间就同意这个疯狂的想法,遭到了拒绝,齐滺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意外。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任由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份意有所指齐滺已经近乎是明示,杨念玄自然懂——齐滺口中那要溢出来的茶水,自然是如今已经势大到能和中/央/政/府对着干的世家。

    “就是玩脱了你也不能回去!”李问疆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更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杨念玄不敢:“请陛下明鉴,臣绝无二心。”

    萧盛抹了把脸,也抹去了他眼眶中打转了泪水。

    “那也是之后的事了。”李问疆说,“阿盛,这是阿滺的选择,我尊重他。而现在,你也应该做出你自己的选择。”

    李问疆难得心软了,她拍了拍萧盛的肩膀,说:“阿盛,你是个大人了,要承担起自己的职责。别学你的父王,像个蠢货一样。”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齐滺,齐滺会做出北上的选择;

    杨念玄沉默了一瞬,才说:“陛下不会同意,杨某也有些不想同意。”

    一提起齐滺的安危,杨念玄的神色终于动摇了起来。他咬着牙说:“离开洛阳的前一天,录公找到臣,说想让臣做一件事,就是在得到他的指示后,向江南发出消息,说陛下重伤……”

    萧楫舟把玩着手中的长/枪,刺眼的光泽从长/枪上传出,刺得杨念玄的双眼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杨念玄若有所思:“录公是想

    萧盛快要哭出来了:“母亲,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钓鱼?”

    萧盛却依旧犹疑:“阿滺的选择太危险了,我怕他玩脱了。”

    萧楫舟:“朕知道,你想为父报仇,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

    水多了便要溢出来,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无法安枕的事。可杨念玄却说:“茶水滚烫,一意要将多余的茶水倒出,只怕容易伤到自己的手。”

    杨念玄瞬间如同瘪了的气球,一句话都说不出。

    萧楫舟见状冷笑:“这就是你口中的忠心耿耿?杨念玄,你给朕说明白了,不然别怪朕不讲情面。”

    这句话一出来,杨念玄瞬间就明白了齐滺究竟是什么意思。让江南以为萧楫舟在东征高丽的途中重伤在身生死未卜,那么接下来的……

    杨念玄皱起了眉头:“两军交战,这样的消息会让我方士气大减。若是录公担心战事,那杨某可以明确地告诉录公,录公无须担心,高丽不足无虑。”

    哪怕被围困洛阳的是他们的挚爱,他们也会做出最重要的选择。

    萧盛一愣。随即,萧盛不可置信地问:“现在的这一切,是小叔叔和小齐大人计划好的?”

    杨念玄:“……”

,晋阳失守,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齐滺将茶递给杨念玄:“都督,你看到了什么?”

    多么熟悉的流程,当年大齐末年,就是这样丢掉了长城又丢掉了洛阳,从此华夏北方便成了蛮族的温床,任由蛮族肆虐。

    听完齐滺说了什么之后,杨念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

    萧盛:“……”

    萧盛被李问疆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小心抬眼看向李问疆,便听见李问疆严厉的声音:“抵御外族才是最重要的!北边的战事远比南边的更重要!王朝可以迭代,但华夏的土地绝不允许外族侵扰!”

    这次反而轮到萧楫舟笑了:“你有什么不敢的,朕看你背地里小动作也挺勤的。不过你也算做了件好事,若是云定北真的死了,朕以后下了九泉,可没办法和阿兄交代。”

    萧楫舟轻笑一声弯腰捡起斩长鲸,又将斩长鲸递到杨念玄的手上:“大将军,连枪都握不稳,怎么杀敌?”

    萧盛觉得头晕:“等小叔叔回来,他不得气死了?”

    很显然,齐滺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只是有些人平日看起来文文弱弱又乖又听话,疯起来却比谁都疯。

    齐滺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希望都督到时候发出消息,就说陛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杨念玄低头,就看见茶杯中满到快要溢出来的茶水。杨念玄顿了一下,才说:“录公,水要溢出来了。”

    萧楫舟问:“知道这把长/枪吗?”

    ******

    “是吗?忠心耿耿?”萧楫舟咀嚼着这个词,反问,“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和录公究竟都瞒着朕什么了。”

    李问疆沉默一瞬,才说:“我会向洛阳周边送信,让他们点兵解救洛阳。你也别担心,陛下很快也会带兵回援的。高丽那边战场很轻松,陛下回得来。”

    杨念玄皱起眉:“太危险了。录公大人,这件事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鱼饵洒下去能钓到鱼不假,但若是钓到的鱼太大,那可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杨念玄瞬间匍匐在地,说:“陛下多虑,杨念玄绝无弑君之意。”

    ******

    齐滺点头:“有些人总是隐藏在背后搅动风雨,我每每想起总是觉得不安,现在有个机会能一网打尽,我当然要抓住。”

    齐滺摇摇头:“不是让你将消息传到军中,而是让你在想办法在瞒住陛下、瞒住军队的情况下,将消息散播到江南。”

    萧楫舟看着跪在身前的杨念玄,顿觉无趣,他踢了一下杨念玄的膝盖,说:“起来。”

    “那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齐大人遇险吗?洛阳守军几乎被抽调一空,凉州战场上崇玉山自顾不暇,辽东战场还不是是什么样子,万一小叔叔没能及时回援,那小齐大人就危险了。”

    斩长鲸,萧楫舟在凉州时用的最久的兵器。传闻,萧楫舟从挥舞斩长鲸在凉州战场上累计杀敌三十万,斩长鲸三字因此成为西突勒所有士兵的噩梦。

    李问疆脸色难看:“你以为他不知道?”

    杨念玄看着远比其他长/枪更长的银白长/枪与枪头金黄色的长缨,瞬间便知道了这把长/枪的来历——

    顿了顿,齐滺意有所指地说:“尤其是江左。”

    刹那间呼声满天,在漫天的“北上”声中,萧盛再一次抹了把脸。

    齐滺:“品茶品的就是茶汤,但是茶汤多了,不但茶水变了味道,甚至有溢出的风险。如此一来,这杯茶就不能喝了。”

    自此,南北二十七朝噩梦成了每个华夏人心底抹不去的伤痛。

    喃颩

    萧盛:“???”

    【辽东】

    李问疆冷着脸不说话。但萧盛太熟悉李问疆,通过李问疆的微表情萧盛便明白了,他说的都是真的,齐滺是真的在瞒着萧楫舟的情况下策划了这一切。

    杨念玄心头一颤,斩长鲸直接被他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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