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斯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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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安在黑漆漆的水底救了他，斯沃坐立不安，但他却藉此生出了不该有的痴心妄想。如同一个鲜活又温存的梦，那些笼罩在厚重桌布下的柔光字母照亮她的脸庞。深不见底的水池也不再可怖，那些绿色的藻类和奇形怪状的鱼反而幻化成咖啡厅里文雅的摆设。

    丽芙像是验收八眼蜘蛛脚一样揉搓着斯沃的脸：“嗯嗯你说，妈妈在这。”

    那个掉毛的狐狸跟他文森特又有什么关系。

    但她是斯沃的母亲，文森特想到这里就不太乐意。好不容易把莉莉安从恶魔旅馆转移到他在远郊的独栋别墅，如果她和斯沃又在丽芙的宅邸里碰面了呢？这不是冲上去给对方送机会。

    不说、不懂、不清楚。

    *

    巫师丽芙，他默默重复这个名字，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找不出比丽芙更合适的人选。

    这就糊弄过去了？狐狸公爵支起一边的眼皮偷瞄她。

    眨眨眼睛，清晰起来的视野里，莉莉安对着文森特微微一笑。

    她抬起手画了一个圈，被无形的力量托起，生毛膏、妆粉盘和通讯石稳稳当当地浮在两人之间。

    丽芙捻着水果签。“年轻真好啊，”她改口，“就连暗恋也是又纯又青涩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也是真的吗？”想揉揉别的地方，又怕大狐狸触景伤情，思考一会儿，隔空点一点，莉莉安神色复杂地拎住他的尾巴尖，“快招！”

    “不说就别想从这里离开，”莉莉安欢快补刀，“我可是这个空间的主人。”

    在魔杖的命令下变成一条银色的小蛇，来人系成死结的斗篷领灵活地把自己解开。“妈妈——”像是想到什么事情，斯沃的肩膀抖动了几下，“我——”

    瞳孔骤缩，文森特的目光集中到莉莉安按在他鼻尖的手指上。

    不行，他得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莉莉安思索了一下。“我说不准，”她盖住手腕上浅金色的标记，“但我确实多了一个……嗯，你可以理解为专属空间。”

    睇他几眼，莉莉安不慌不忙地摘下沾到手上的狐狸毛。

    *

    “这样是不对的，”小天鹅的声音轻得像是芭蕾舞裙上的薄纱，“妈妈，她结婚了。”

    丽芙斜睨斯沃一眼：“那就憋在心里，不许说也不许表现出来，别叫她和她的伴

    一种危险又暧昧抚摸感在他的胸口荡来荡去。

    怪不得姐姐住得那么近都不肯回来，小天鹅的脸像是被人用去死皮的火山岩狠狠蹭过，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用搓脸当欢迎仪式的习惯。

    侧过身体，莉莉安将他的掌心搭在她左手的手腕之上。不等文森特看清，像是一堆被狂风扬高的篝火，迸溅的光线从两人相触的皮肤上迅速亮起。仿佛某种用途不可说的低温蜡烛，熔化的金色虚影中，轻微的灼热感瞬间驱散文森特伪装出来的困顿。

    挼大狐狸的尾巴可以让他半秒之内把她卷进怀里——嗯，被毛茸茸抱着的感觉很不错。

    “风很大的生毛膏好用吗？”莉莉安戳着大狐狸的毛旋，“用香水做掩护，花房又那么小，但你看起来好像并没被熏到。这也是兽人特有的种族天赋吗？”

    揉大狐狸的耳朵可以让他在睡梦里无意识地呜呜出声——啧，他们男狐狸真能撒娇。

    “那我们换一个问题，”莉莉安摸摸他尾巴根的黑色小桃心，“条漫里新出现的小三角色是谁？”

    从巨龙中心处的旅馆开始，沿着七叶树给出的提示前行，乌鸦喑哑的叫声里，一位披着斗篷的访客在龙尾尽头的小巷停住脚步。抽出墙上特定位置的红砖，扭曲的气流里，他亚麻色的发尾一晃而过。

    偷瞄一眼他毛绒依旧的尾巴，稍微放心，大狐狸闭上眼睛并假装自己从没醒过。

    招……招……招什么？猛然睁眼，狐狸公爵一下子从梦里醒来。

    除了没经历过退化期，我已经和成年兽人没什么差别了，您能不能不要掐我脸上的肉。

    像是退潮的海浪在岸边留下大片大片裸.露的坚硬岩石，大狐狸没有完全褪去的睡意飞速后退。不慌，不慌，梦都是反的。文森特不动声色，只要他苟得住，莉莉安大概率是不会发现他在花房里做过什么的！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像是擦去噪点的相片，一幢相当古老的宅邸向来人打开拱门。这是个细雨霏霏的傍晚，步行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他的背影很快被丛生的杂草和交叉多节的密林挡住。

    “这是一场‘审讯’，”她神气活现地把最新的条漫找出来放到文森特眼前，“我们从这个突兀出现的插足者角色开始吧？”

    斯沃垂着火辣辣的脸蛋脱斗篷。

    量固然是件好事，可是没有正确的引导，错乱爆发的魔力流也会埋葬掉不娴熟的操纵者。

    “另外，”莉莉安拿起一盒浮雕精致的妆粉盘，“这里快用完的两格颜色好看吗？依据你的记录，它们分别该是‘人鱼姬亮粉’和‘魅魔高光’？亲爱的大狐狸，讲讲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它们的使用效果。”

    狐设即将崩塌，号称纯天然无修饰的炸毛大狐狸躺在床上垂死挣扎。

    但这种幽深诡谲的气氛在一句热情洋溢的招呼声中终止。“我们的小宝贝回家了！”狭窄的门厅里转出一位高挑的、亚麻发卷眼眸碧绿的巫师，“亲爱的小天鹅，快让妈妈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斯沃的头垂得更低，丽芙都快能看见他后脑勺上的绿色发带。“可以把这个称作恋爱吗？”小天鹅惴惴不安，“可是只有我自己在……”

    她步步紧逼，“通讯石里命名成‘拼命卖惨’的文档又是干什么的？”

    兴致勃勃地切了水果串，蘸着恶魔城特产的雾盐，丽芙边吃边听。“年轻真好啊，”两百零三岁的巫师妈咪感叹到，“就连恋爱也是又纯又青涩的。”

    当然不会，莉莉安回以神秘的微笑。

    盯着这条丑兮兮的尾巴，一人一狐瞧瞧彼此，也不好说谁受到的打击更大。

    因为……他好像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我们得去拜访真正的魔法人士了。”观察了一阵子，文森特慎重说道：“虽然有天赋的血统常常在幼年期就展现出不凡之处，但艾德蒙也生活着几十位成年后觉醒的巫师。”

，像是芋头那个样子的秃尾巴。

    把通讯石和妆粉盘揣进衣兜，看着浑身写满抗拒的伴侣，莉莉安妥协般地攥住他的爪子：“那好吧。”

    *

    而当他是人类模样的时候……反复摩挲他的脊背可以使文森特在十五分钟内恢复到大狐狸的火红色原装形态——这还是莉莉安在情侣飞行棋的“帮助”下发现的。

    古早的记忆扑面而来，把自己当成一个哑巴，文森特闭口不言。

    顾不上惊叹或惊讶，文森特卷起她的袖口仔细端详。纹章之上，浅淡的光芒波动着闪烁。

    不过——他的身体怎么和睡觉前不太一样了？他听到尾巴甩动的声音——他什么时候从人类形态变成了狐狸？！

    没，没什么要说的了。斯沃头上的发卷儿蔫哒哒地蜷起来。

    闷了好半天，小天鹅磕磕绊绊地讲完了自己的单相思。“就是这样，”斯沃的脸红得像是求偶期的火烈鸟，“我看到她的手上的戒指，我知道她结婚了。”

    耷拉在那里，文森特秃了一块的尾巴像条冻死在河里的鱼。怎么会被发现的？！狐狸公爵飞速复盘，他分明藏得那么好，生毛膏究竟是怎么被她发现的？！

    幸运的是，秃的只有尾巴。

    莉莉安惊愕地抚上大狐狸的后背。文森特心里却是一点旖旎想法也不敢再有。可别又被碰掉毛了，他不安得像是被松鼠栽进地里的松子。

    如果从高处俯瞰，游客们会发现恶魔城像极了一条展翼的巨龙。贯通城池的道路就是巨龙的骨头，而那些星罗棋布的店铺和建筑充当起龙身的鳞片和血肉。

    但万物必有终结，晨星逆转的时候，枯萎的鸢尾重归青春：倒退成一粒不起眼的花苞，映衬着银镜的斑驳，它收拢所有徘徊和雪落。

    幻象在数秒后消退，站在陌生的土地上，文森特一时哑然：“你觉醒了魔力？”

    和文森特在一起很久，她也逐渐摸索出了他身上几个功能特定的小开关。

    背着手，大狐狸在客厅里四处踱步。

    刚发几条漫画就被抓包，狐狸公爵扮尸体扮得活灵活现。

    像极了传奇小说里的用烂的桥段，在一段艰难的考验之后，勇敢的探险者获得了和付出相匹配的报偿——从夺命悬梯和深水迷雾的威胁里逃生，脱险后的第二天，一枚精细的纹章拓印在莉莉安腕间。

    步行了大约一刻钟，他踏上了长满苔藓的方正廊阶。阴湿碧绿的墙面绕满紫灰色的阔叶藤蔓，窄小的窗格雾蒙蒙地溅满尘土和雨痕。像是废弃许久的教堂，来人的脚步声是这里唯一的响动。

    莉莉安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凭空拽出两把椅子，“我摸索出了这里的部分规则，然而那些更深入的存在我却不能理解……但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僵硬地

    拥有超凡的力

    赤金色的洪水中，他看到海中循环的洋流，还有数座快速隆起又陷落的山脉。茂盛葱郁的植物群落毁于喷发的岩浆，滚烫的闪电击穿那些坚不可摧的铠甲与魔杖。苍白的石头在哥特式建筑森森的阴影中复生，一层层的咒语寄生着掩藏逆戟鲸的骨架。

    比如双方在约好的、隐私性不错的第三方场合见面。

    摸大狐狸的肚子可以让他从一条吐司团成一只巨大的牛角包——噫，这不是明摆着诱惑她吃夜宵吗？

    “妈妈的小宝贝！”丽芙捏了好一阵才不舍地松开手，“在加尼叶剧院待得高兴吗？听说你来恶魔城磨炼演技，今天怎么想起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