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绝症

办公桌上坐着一个约40岁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份病历，低头与坐在办公桌里的男人说着夏天听不懂的医学词语，两人表情轻松。m.chunfengwenxue.com

    “小夏，这是李主任，同学你也过来。”他说着就把文件袋和药一并递了过去，“我之前跟你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换？”

    夏熙绝望地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坚守的某种东西，渐渐被妹妹的哭声击碎，夏熙的眼泪成串地流了下来。

    还好不是癌症，夏天松了口气，像是自己重获新生一般。

    她不会知道的。

    什么时候该走哪条路，都是注定的。

    夏熙比预期回来的早，不到7点，他拎着一个蛋糕盒子打开了门，这一出，就像是外卖小哥给她送餐来了。

    办公桌前有张椅子，王药剂师让夏天和石厦坐下，自己则在办公室里闲逛，时不时与另一个人聊几句。

    “回学校吗？”石厦开车驶离医院。

    他知道了她的眼睛看不到色彩，她也知道了他得了严重的肝病。

    各种记忆片段争先恐后地在夏天脑中翻腾起来。

    “你——”夏天突然起身将身前的蛋糕扒拉到了地上。

    脑中忽地闪现出了成泽的身影，那个高高瘦瘦，有着一双勾魂的蓝眼睛混血儿，笑起来那么治愈……

    “哥——”

    李主任说：“治疗肝病的，肝炎、肝硬化等。”

    “啊？”夏天扯出一张面巾纸擦去眼泪，蓦地明白了夏熙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没人过生日就不能吃蛋糕了？”夏熙没好气地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的时候见夏天乖巧地站在饭桌旁，像个等主人回家吃饭的保姆。

    “你说，你寝室里的小姑娘买啥了，给你馋那样？”



    夏天上前接过蛋糕，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今天到底是不是夏熙的生日。

    良久，夏熙将自己的双手从她手掌中挣脱出来，用怀疑夹着试探的目光打量着妹妹。

    “你的眼睛要怎样才能治好？需要眼睛吗？哥哥给你。”夏熙的表情越发阴郁。

    “那你买蛋糕干嘛？”

    夏天心里明白，别说以身相许，就是拿自己的阳寿给哥哥续，她也绝不会犹豫。

    “别叫我哥。”

    “你们坐。”李主任穿着雪白的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他的眼睛很有神，专注看化验报告的时候，头也不抬地朝他们摆了下手，示意他们坐下。

    “那你打工干嘛？想买啥？”

    “医——”夏熙顿了一下，火气被心疼压了下去。

    他见有人来了，忙把半边屁股从办公桌上挪了下来，微微对王药剂师点了下头，就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把别人的肝移植给我。”

    这可能就是命！

    夏天眼中既有看穿一切的悲伤，又有一股绝不退缩的勇气。

    当时他一定在哭。

    “酒精肝硬化，大夫让我换肝。”

    “这世上，我最怕失去的就是你。”夏天抚摸着哥哥的手背，“我也不能失去你。”

    “要看病人的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肝癌晚期的话一般没有治疗的必要了，严重的肝硬化或者腹水、衰竭等，最好是肝移植，那样患者存活的几率还是挺大的。”李主任耐心地对夏天说，“下周一到周三，你可以预约一个时间。”

    石厦解开她的安全带，安慰道：“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我都会尽可能地帮你，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告诉你二哥也别担心。”

    过了一会儿，从那间小卧室里传出了凄厉的哭声。

    石厦开车开得很稳，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等下见到夏熙该怎么开口？

    夏天笃定地说：“我的给你，肝是再生器官，切了还会长的。”

    “这个……”李主任想着该怎么回答。

    夏天也放下了碗筷。

    “你二哥住金水亭？”

    “切，看样子你真是忘了，今天没人过生日。”夏熙脱去工作外套，将它挂在了门口的衣挂上。

    夏天婉拒：“不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呢？”

    哭是会传染的。

    “得了肝病会死人吗？”沉默了一会儿，夏天问。

    “原来是这样。”夏熙轻轻叹气。

    夏天拿起装药丸的塑料袋，焦急地问他：“大夫，这是治什么病的药？”

    “我知道那个小区，离学校不远，紧挨着职高是不是？”

    “我又不是傻子，跟你在一起生活快两个月了，没发现就怪了。”夏熙再次紧紧握住夏天的手，“天天，怎么治咱听大夫的，钱你不用担心。”

    夏熙门口的酒瓶，被她发现药罐时的紧张表情，跟他提娶妻时，他进卫生间好久都没出来，还有那一声哽咽的回答……

    不到1分钟，李主任放下化验单，将那几个只剩一半的药放到他们跟前，说：“这个胶囊的成分是多烯磷脂酰胆碱，甘草酸二铵，还有……”

    不可能知道的。

    “说那么吓人呢？就是手术，也肯定是个小手术。”夏熙故作轻松地安慰她，心里却早已紧张起来，这丫头的表情就像被医生判了死刑似的，“大夫说会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点儿了还不饿？那饭店的工作餐特别好吃是吧？你下午吃了几碗饭？”夏熙囫囵吞下一碗米饭后，咣地一声将碗筷摔在了桌子上。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手机？名包？”

    “医生怎么说？”夏熙切了一块蛋糕给夏天。

    夏熙瞒着她自己生病的事，真的肯跟她来医院做检查吗？

    “对。”

    石厦说：“能早治疗就早治疗，病可经不起耽搁。”

    “别哭了，我注意休息，按时吃药，没准还能挺个几年。”

    “你一直等我到现在？”夏熙拿起碗筷就往嘴里扒拉。

    夏熙捡走碗筷和两盘一口没动的炒菜，把蛋糕端了上来。

    他的态度，他的话，像坠落的陨石一般重重地砸在了夏天的心口上。

    李主任点点头，看了看药袋，就将它放在了一边，接着娴熟地打开了文件袋。

    “让你去……”夏天的嘴唇抖动着，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再想说下去时，眼泪已涌出。

    待两人都哭累了，泪腺暂时也哭干了，夏天打开灯，拉上窗帘，开始盘问。

    “嗯，我也不怎么饿。”夏天吃了一小口米饭。

    夏天懊恼地扶住了额头。

    “不是。”

    天色已暗，小区周围的商铺及饭店牌匾上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格外耀眼。

    “你不知道活人是不能捐献眼睛的吗？”夏天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他踉跄着推开妹妹的房门，俯下身来，搂住了跪在床前哭泣的妹妹。

    “他……他的眼睛有些黄，脸色很不好，灰不拉几的，不，也是偏黄一些。”夏天极力描述夏熙的脸。

    “换肝？怎么换？”

    “跟你二哥商量好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帮你约李主任。”

    夏天疲惫地点点头说：“我知道。”

    夏熙平静地说：“你我不一定匹配，就算匹配，恐怕也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我也凑不出那么多钱。”

    夏天揉着心口窝，迈过地上摔烂的蛋糕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生起气来就喜欢摔东西。”夏熙仍微笑着，脸上铺满了看淡生死的漠然。

    王药剂师突然插嘴说：“你讲通俗点儿。”

    如果可以，谁不想活着？

    若是在石学长的帮助下，夏熙得以痊愈，那就是救命之恩，唯一能报恩的，就是她自己了。

    “傻瓜。”

    “知道，所以我给你啊。”夏熙的嘴角扯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别哭，有哥哥在，需要手术是不是？要花多少钱，我有。”夏熙握住夏天的手，极力安抚她，“咱也不是瞎子，用不着换眼睛吧？”

    “没有。”

    “我不要你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哥——”

    她是赚钱给自己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