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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却闻到了一股带着潮湿的血腥味。

    又有人从后面追来。

    江时雨:“......”

    他吹了吹木头上的木屑,转头看向江时雨:“怜奴,送你。”

    然后他狠狠一推江时雨,向后倒进了流金河里。

    他端详着这块出自谢妄之手的他。

    “......”江时雨张了张嘴,听到自己的声音既像平静万分的坚石又像是极度失措的孩童,他脑中一片空白,“......追兵是我叫来的。”

    还梦见了他最不想回忆的场景。

    睡梦中江时雨有一丝警醒,他挣扎着要醒来。

    江时雨敛目,遮住眼中情绪。

    直到被河水淹没前的一瞬,他的眼睛都一直看着江时雨。

    少年将他按下,“这是一家农舍。”

    谁?

    江时雨走上前沉默着接过。刻的是他。

    此时正过寒冬,风中寒凉未减,惊起床榻上之人轻声咳嗽。m.baijiawenxue.com

    “我知道。”阿妄点了点头。然后他抱住了江时雨,几乎要将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般:“对不起,怜奴,约定了要杀你,可是我下不了手。”

    谢妄先是愣了下,继而弯起眉眼笑开:“你要想起我啦?”

    江时雨被迫刺入他的胸膛,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体内发芽眨眼间如同大树挤满他的脑袋。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慌张。

    他怀疑少年已经知道是自己传出消息引来的追兵。

    “为什么?”少年不懂地看着他,“如果回去的话,我会被杀掉。我们就没办法在一起了。”

    与之前的核雕是一样的手法,却比核雕要再圆润成熟一些。

    少年神色逐渐冻结,这几日因杀戮太多,他周身杀意近乎凝成实质。他面无表情看着江时雨:“怜奴,你后悔了吗?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要是丢下我的话,我会杀了你。”

    他脑内昏昏沉沉,如坠云端,突然感到一冰凉之物贴上了他的额头。

    “你若是在此把我放了,还有一线生机。”他对少年道。

    他看到阿妄惊讶的睁大眼,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剑,又抬头看了看他。清澈地瞳孔倒映自己的影子。

    “你还不能起来。”

    “......”江时雨却顾不上在意他的情绪,“我为什么会在这?”

    揉了揉发涨发疼的额角。

    夕阳西斜,少年挟着江时雨到了一处石涯死路,下面几尺就是涛涛的江水,身后追兵几乎能将河水填满。

    以往谢妄一直是个死人,他只需在心中静静缅怀便好。

    江时雨微觉窒息:“......我房门外那些人呢?” 那些都是他阿翁从京中派来保护加看守他的人,就是不要他再跟少年见面。

    这会儿,梦中带出的情绪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少年怕他担心,又殷殷安慰他:“不过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抓到我们的。”

    却没想到下一瞬,阿妄居然笑了笑。四周的追兵、陌路和如同归宿的流金河在他眼底流淌,而他看着江时雨,接着拉着他的手,将剑一寸一寸地刺入自己的胸膛,直到没到剑柄。

    江时雨看着湍急的河流,突然想到当初阿妄说自己若是背叛,他就会杀了自己,然后把他们一起葬在流金河底。

    他从未想过要亲手杀了阿妄。

    少年这会儿已经受了好几处的伤,血流不止,已经接近强弩之末,这会儿全靠一股心力撑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闻言倔强地摇了摇头。

    “算了。喏,放你走了。”少年原本清朗的声音染上沙哑,俏生生地轻轻叹气,故作深沉般,“谁让我喜欢你呢。这样也好,你杀了我,就不会再忘了我。”

    语气如常:“用过早膳了吗?”

    但谢妄就像燃烧的箭矢,滚烫不会回头,用自己的死,在他的墙上烙出了个洞来。

    打开门,谢妄没个正形的倚坐在柴堆上,长腿潇洒架在另一垛高些的柴堆上,手中正拿着把匕首,细细雕刻着一块木头。

    江时雨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忽然起身出门,问守在门口的初六:“人被关在哪?”

    少年动作略带笨拙,轻轻帮他拨开黏在侧脸上的湿发,语气染上希冀的讨好:“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不是吗?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抓到你的。”

    “你生病了啊。”声音朦胧传来,似假还真。

    利刃入皮肉的声音如噩梦真实上演。

    江时雨转头看向初六:“摆膳。”

    梦中的河水化为愧疚的洪流在淹没谢妄的同时,也淹没了他。

    初六忍不住好奇地一直瞥他们,用过早膳之后,江时雨将厅中其余人都遣了出去,摆出单独审问的架势。

    “把我放回去吧。”他道。

    看着侍卫将柴房门上的锁链取下,江时雨:“谁让你们锁的?”

    “你不用跟我一起回去。”

    他们是去客堂中用膳,期间谢妄还去梳洗了一番。

    江时雨该明确自己的态度,可面对这个被自己背叛,又为自己死了的少年。他不知道该把谢妄放在哪个位置,怎么对待才好。

    江时雨从梦中惊醒,他似喘不上气般大口呼吸,胸膛急骤起伏。

    他们都明白,今日是逃不出去的了。

    “大前天晚上我去找你,发现你在发烧,就把你偷出来了。”少年看到他鬓边有汗水,伸手用袖子上的绑手轻轻帮他擦掉。

    梦中阿妄沉进河里的场景挥之不去。

    从小他的情绪比之旁人就要来的浅薄迟钝许多,长大一些,他开始模仿别人的情绪,但许是模仿来的,对他而言总是隔了一层门墙。他身处其中,却又时刻抽离在外。

    “......”江时雨将木雕握在掌心,垂下手,看向他:“嗯。”

    “......”

    他是答应了阿妄,但他一开始不过是想利用这个水匪逃出来,再后来阿妄为他做的一切使他动容,加上带着阿妄对他并没有什么大碍,他才愿意。可时移势易,如今已与那时不同。倘若他勾结水匪的名头落实,他当初被劫持一事就会变成江家自导自演,那就完了。

    几乎是同时,阿妄的刀拍开了偏离方向朝自己射来的偷袭的飞箭。

    阿妄水性极好,说不定真能游出包围圈不被抓到。

    “这样也好,你杀了我,他们就不会再怀疑你勾结水匪了。”阿妄却正相反,这几日的疯狂从他身上退去,他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眼眸清澈若水洗。

    江时雨看着他,心中冷静地可怕。

    不知为何,之前丢弃核雕时并未有任何感觉,此时居然后知后觉的有了一丝遗憾,如风清淡吹过,很快消失。

    看到少年一刀朝自己砍来时,江时雨心中预感成真,他下意识地出手,看着自己的剑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额头上的温度撤去,有人在他耳边:“他们根本照顾不好你,我带你走。”

    江时雨回过神来,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谢妄:“你这五年在哪里?”

    江时雨也没想到,在动作的瞬间,他脑中砰然混乱,后悔如潮水汹涌袭来。他手上用力,要将剑□□。刺得不深,应该还没有伤到心脉。

    昨日发生了太多事,折腾到天明,他没有白日安睡的习惯,便干脆不睡,谁知看会儿账簿的功夫,就不知不觉睡着。

    “对不起,”他愧疚地小声道,“因为我被通缉了,所以我们不能去住客栈。”

    “?”侍卫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上面的命令说要关起来,再加上这人昨日还挟持江十二爷,他便以为是像对待囚犯一般。

    “喜欢吗?”谢妄问道,但并不指望他回答,转而又问起别的,“你是来审问我的?”

    他要想办法,通知江家的人。

    江时雨夜里发了热,五腑内仿佛燃着炭火,四肢却冰冷。

    他是江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这个国家未来的掌权者。难道要他舍弃一切跟一个水匪一起隐姓埋名的逃亡吗?

    “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开吗?”少年眉眼懵懂干净如赤子。在江时雨的沉默中,他突然明白了江时雨的意思。

    如今挑明之后,五年前停滞的时光长河好像终于流到了今日。

    -

    “......”江时雨神色复杂地垂下眼,目光中少年腰侧黑衣上,有像是被刀刃划破的痕迹,还有即使遮掩过,却依旧掩盖不住的血腥与草药味。

    “这是哪里?”江时雨观察周围,就要起身。

    他沉默的期间,谢妄一直盯着他。缓缓地向他靠近,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耳坠呢?”

    “......”

    等他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在一处破败的屋子里。

    “你醒了?”少年从门外进来,松了口气目露惊喜,“你睡了好几日,大夫说再烧下去你就要傻了。”

    谢妄有些不解地看了他几瞬,又笑开,眼睛亮得惊人:“还没。”他撒娇般,“好饿啊。”

    怕会被抓到,甚至连给江时雨看病的大夫,都是他偷偷劫来的。

    好一会,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看到了书桌旁燃烧殆尽的烛台,外面天光大亮。

    江时雨挥手,示意他下去,没有多为难。

    比起来做犯人,他更像是来做客人的。

    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先前谢妄没挑明,他便当做没认出来。

    “有些死了,有些伤了,还有些在追我们。”少年掰着指头数,“因为他们,我们这两天藏了好几个地方,今晚暂时在这住,明早又要换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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