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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三郎却笑道:“你少来,若朝中真有人这么懂你,早就被你弄死不知几回了。你们这些大官,心都是黑的,所以我才不乐意去滚浑水。”

    “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去酿的。”于三郎哈哈笑着,“应是能喝了。”

    最难得的是他的态度十分和善,与他们论理时并不因自己的深厚去鄙薄他们的浅见,既不高高在上,也不夸耀自身。

    有人“啧”了声:“方旭,我知道你家之事,但此事又不是江郎君做的,你这是迁怒。要知道君子不迁怒,不贰过。你此行可配不上你的德。”

    自己的这些友人对世家大族,特别是把持朝政的四大世家,平时提起都是一副鄙夷状。这会儿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如此推崇江时雨。

    于三郎一愣,谁知此时,突然传来破空声,有东西从长廊漏窗飞来,击在了他手上。

    “那肯定没有!”

    “我折下来摆进花瓶,再为它画一幅画。它本只能活一季,如今却能流芳百代。你为花难过,又怎知它喜欢什么?”江时雨道。

    一片杏花随风飘下,落在他的黑发上。于三郎顺手就要帮他拿开。

    江时雨拈着花枝,笑而不语。

    有人起身对他躬身作揖:“多谢江郎君赐教。郎君大才,独绝其世。今日一见江郎,如河伯见北海若,方明白自身的浅薄。若不是郎君,我还如那夏虫井蛙,自困其身。”

    声音都小了不少,原本热闹的清谈此刻沉寂了不少。

    不过一两局谈论,众人已对他心服口服。

    一腔抱负无处施展,便逐渐转向山水论道。于是清谈论辩之风在名士间大振,引为风尚,逐渐对朝堂疏远避离,更有甚者以做官为耻。

    “你跟我装什么?”于三郎看向他,“说了明日到,你却今天就来了,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不能与我说吗?”

    江时雨见状,加入了清谈。他的话少,点到为止,却鞭辟入里,引人深思。听的人或豁然开朗,或蓦然沉思。

    他惯不会那弯弯绕绕的,想着什么便说出来。

    江时雨笑着看他一会儿,忽然假模假样叹了口气:“知我者三郎也。若百官都如你一般,我也不必费这么多心思了。”

    有关系好的同伴悄悄道:“你刚刚未免有些无理了,你要不要现在去给江郎君道个歉?我瞧着江郎君气度非凡,定不会与你一般计较。”

    众人都起身对他行礼。虽清谈不论官职,以江时雨的地位也让他们十分热情。

    “……”

    他们衣着朴素,一看便是寒门子弟。

    江时雨名声太大,又是促然前来,那些原本高谈阔论之人,在侃侃而谈时都忍不住瞄着他,即使江时雨不说话,只举杯浅笑,他们都不由自主生出班门弄斧之感来。

    江时雨心中挑眉,面上无波无澜,温和地笑了笑:“不必多礼,清谈中只论玄理不论官职。”

    也不管那寒门子弟霎时红了的脸,对江时雨道:“来,我们继续谈。去取我今年酿的杏花酒来,我与怜春不醉不归。”

    于三郎无奈地摇了摇头:“论辩术我可辩不过你。我不是花,你不是我,但我知道,你不让花留在这,一如你不会让自己身边存在变数。”

    “那他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好,赞同赞赏我?”

    “你刚刚说的引经据典,中规中矩。应该没有……吧?”

    见自己回望,那人径直上前,在众人面前鞠躬作揖行了个官礼:“学生见过中书大人。”

    “我刚刚辩谈时江郎君看着我笑了!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或者说的不好?”

    身后人“哎”了声:“他走什么!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力量极大,发出了“啪”的一声响动。

    江时雨便将花枝折了下来。

    两人起身离座,众人都心中舒了口气。有人私语:“我刚刚恍如身在梦中一般。”

    与他打招呼的都是些世家公子,一些人则站在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

    “嘶!”于三郎一脸惋惜,“……”

    于三郎看过去,上前一步端详了番:“着实不错。”

    “……”

    众人一静,脸色各异。要知道清谈成因是时下朝堂之争风云诡谲,四大世家共同把持朝政,不容外人插手。连皇帝都得借戍夜司之便为自己争权,更别说世家之外的那些文人名士们。

    一旁的于三郎挥了挥手道:“若你真想以朝礼来论,你是白身,他是上官,该行的可不是躬礼而是跪礼。”

    “你!”

    那名寒门子弟脸色不好,紧抿着唇不说话。

    当变数出现,他最先做的一定是掌控它而不是放任自流。

    另一边,江时雨和于三郎在长廊中穿行。光影打过漏窗,在他青衣上流过一道道意趣的光纹,一晃而逝。

    谁知江时雨见他手伸来,却只是看了眼,没有躲开的意思。

    “……”

    他本也只是做做样子故意捉弄江时雨,因为他知道江时雨不喜人触碰定会躲开。

    江时雨捏着一根花枝,上面开满杏花:“没什么大事,遇见了一个死缠烂打的疯子,不理他便是。”

    跟着他们的人知道二人要谈话,都离的远远的。于三郎这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时雨于这些人客套完一轮,却察觉到一道不算友善的目光,他抬头,看到那群寒门子弟中的一人正直直看着自己。

    “什么?”江时雨抬手拂过一旁杏花枝。

    手中尘尾指着他:“你瞧,若我喜欢这花,就会让它长在这里,人人都能看见。可你江怜春若喜欢,就要将它折下来杀死,给你一人观赏。”

    一片热闹中,就显得这一小片地方尤为安静。

    “……”江时雨:“今年?”

    此人在此处唤江时雨官名,并不是多么尊敬,而是带着贬义的。

    待了不过半个时辰,江时雨便和于三郎离去,游逛此院。

    方旭一时气愤地说不出话,只能哼了声,甩袖离座。

……”

    他回首,像没看到于三郎要飞出额际的眉毛般,淡然自若:“这枝花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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