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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诚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心道这杨长史来得倒是巧。
此时的凤隐阁里，薛晟正陪着宾客饮茶。
林氏见薛晟终于起身，忙跟着站起，还未来得及说出告辞离去的话，就见屋外一个婢女匆匆走进来，禀道“老太太， 雁歌适才来传话， 说陈留王府上的长史杨大人有急事要求见五爷。”
正事议毕，天色已然黑沉下来，雁歌送客归来，见薛晟正在里间更衣，玄色狐裘大氅披在肩上，瞧模样是要出去。雁歌瞥了眼厅中几上摆着的那几只明晃晃的红木描金礼盒，犹豫问道∶ “爷，这些东西，咱便收了"
顾倾和明心打招呼作别，提着裙摆爬进车厢。马车很快驶动，车轮轧在结了冰的雪面上，发出沉闷的响。
她换了身新衣，找春喜楼手艺最好的大师傅亲手裁的衣裙。嫣红浓紫，华美妩媚。头面是最时兴的样式，衬着白皙明艳的脸庞，何等俏丽多娇。她还正处在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好年华，每日悉心保养精心打扮，可是又有谁来欣赏呢，不过是日复一日，对影自怜罢了。
薛晟上任后，陈留王多回出面邀他宴饮，均被以公务繁忙为由婉言推拒，这番能够面见，自是欣喜，杨长史随身备了重礼，以昭示自家东主拉拢的诚意。
他小心抚平丝绢挽成的结，轻柔将碧色的袖子理回原样。
薛晟不作解释，只问∶“适才吩咐你的事，办妥了?”
好像什么都不必说，不必想。
他们都是林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林家做仆役。只有顾倾没有亲人，往年便是得空，也不知该往哪去。她干娘邓婆子性情古怪，又有自己的丈夫亲人，顾倾不敢轻易去叨扰，往年这个时候，就与别院其他落单的婢女婆子们一块儿说话作伴。
一簇簇焰火伴着破空之声，炸破雪花纷涌的半边天幕，重重火线纷至沓来，在天空中轰然化成璀璨夺目的妖花。天际通明，火星纷涌，与轻雪共同装饰着这浩然的长
帘子掀开，冷风骤然涌了进来，顾倾回头瞥一眼薛晟，抿屑唇，当先跳下了马车。
大大
雁歌点头∶“办妥了。梁东快马去了一趟大狱，找着那位陈姓姨娘，那女子自愿入陈留王府，不愿随其他罪眷一同流放。这会儿梁东多半已带着人送往陈留王府去了。”
客气话说了一阵，才说及求见的正题。“……流放的名册里头，有位陈姓姨娘，才跟了文柳远二三年，一直住在别庄，文家大妇存了歹心，事发后不肯遣散，好好一清白女子，又未参与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实在称不得罪眷……王爷存了仁义之心，想代此女说说情，瞧大人可否通融一二，将其名姓划去……”
顾倾察觉到他态度冷淡，脸色比午后梅园里替她裹伤时不知冷了多少倍。
薛晟不再多问，提步就朝外走，雁歌小步追上他，问道“爷这会子是回内院，还是……”
她稍稍凑前些， 提起小泥炉上的茶壶替他续水， 小心递过去， 轻喊他∶ “五爷?”
薛晟没有出言喊住她，无声随在她身后几步之遥。雀羽和几名暗卫护在他身前，拥着他挤入攒动的人潮。
酉时三刻，伯府各处都悬起了橙红的灯笼。深暗的灰蓝色天幕下，一排排灯影交互辉映，满园的喜庆兴旺。
车厢内颇为宽敞，按照官员的规制设有茶桌和可供躺靠的排座，上朝下衙的路上可觑空瞧一瞧公文，也方便在路途中与人议事。
他瞧也没瞧朝他行礼的顾倾，踩着梯凳上了车，帘子垂下来，半晌才从内传出一声，“上车。”
顾倾笑了下，“别吹捧我了，不过是不常穿这种衣裳，你瞧着新鲜罢了。”
薛晟叠手行礼道“是”。对面，林氏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话音未落，就见雀羽喜滋滋地从外头小跑进来，“爷，小人刚把倾姑娘在二门上拦住了，这会儿人在东侧门外头等。”
忽然半天炸开一朵蓬勃的火花，人群骤然一静，接着爆开了震耳欲聋的惊叹声。孩童们拍着手，一蹦一跳欢呼起来。
忍冬托腮坐在案前，望着她的侧脸忍不住叹息，“我要是五爷，说什么都要立你做姨娘，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你"
她早已不敢奢求他能主动回眸看一看自己，可在这样的佳节，难道做一做样子也不能够吗?
薛晟未料陈留王府连日求见竟是为此，不由失笑。倒是他低估了这些王孙贵族的无耻程度。
见着薛晟，青年尚未落下的笑容僵在脸上，恭敬退后一步，喊了声五爷。
“放着吧。”他不接茶，也不抬眼，似乎被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林氏站在窗前，已经瞧了许久的景。
他背过手拽住薛晟的袖子，悄悄提了他一把。
林氏早盼着她提这一句，抬眼去瞧薛晟。
车前站着个纤细少女，正与牵马的青年含笑说话。
薛诚瞭了眼对面，一脸焦急的林氏，和她身后那个垂头不语、面容平静小通房，暗自摇摇头，笑了。
屋外，忍冬提只小包袱进了院子，在廊下和半夏打招呼。今日是除夕，按照旧例，房里的婢女们可轮番休息半日，白日里半夏和顾倾留在伯府，胡萍和忍冬清早就各自告假回了家。
薛晟笑了笑，握茶道∶“王爷的心意，本官明白。”
漫天悬挂的彩灯和街边招展的酒旗飞速掠去，银花火树，天上人间，辞去旧岁，明朝便是全新的一年。
顾倾回到屋内时，大夫人已被杨氏扶着回去自己的院子里休息，眼看除夕的这场欢聚将散，老太太坐在炕上，脸上也显出几分疲态。
雀羽的声音从外传进来，在喧闹的人群中扯着嗓子大声与顾倾说话，“今晚曲家巷有舞狮子，还搭了戏台，引来好些百姓凑热闹。"
窗外传来一阵笑，一个年轻的圆脸婢女站在院子里喊顾倾。她放下梳篦，回眸跟忍冬作别，“小圆他们找我逛市集去啦，晚上我去干娘家睡，明儿天亮前来替你，待会儿帮我向奶奶报一声。”
大大
他支颐坐在椅子里，纹丝未动。半阔着眼皮，手上漫不经心把玩一只白瓷盏。三、六夫妇率先告辞离开，就连薛诚也站了起来。
马车驶入大道，阵阵人声传入耳中，他有意疏远，顾倾亦不再哄他，索性转身掀起帘子一角瞧外头的热闹。
过了片刻，车马驶入天桥侧，雀羽又来报∶"前头人太多，马车挤不过去，怕是要劳爷跟姑娘下来走一段。”
天桥底下小摊贩一家接着一家，一路沿着大道两侧排开。今晚不设宵禁，街心上热闹得仿佛赶集一般。
角落沉沉暗影里，薛晟抬眸目视少女侧坐的影子。
薛晟笑了声，整衣从内走出来，“收进库房，造册注明，某某日某某人为某事相赠。”
薛晟没言声，巷子里风声回转，雪花落在他玄色衣领上，衬得他本就清隽的面容更显疏冷。
“王爷多番向小人提及，欣赏薛大人的人物品性，只遗憾从前没机会亲近。如今大人回京，往后务必要多多往来相处。”
薛诚明显发觉，自家五弟正在走神。刚才大伙儿陪老太太说话凑趣，他便一语未发。老太太问起他年休这段时间的打算，他甚至恍惚了一瞬才开口答问。
雪还在下。
屋檐外成串的红纱灯笼温柔地熏染着漫天银华，薛晟跟在手提灯笼的雀羽身后，一步步接近敞开的东门。
来来往往无数的行人，笑语欢声充斥耳际。
陈留王府杨长史已求见多日，午后接到下人来信，说薛侍郎今日得空，烦请他前来一叙。当下不敢耽搁，忙快马加鞭赶到伯府。
薛晟随后步下来，原以为顾倾会在车边恭候，一抬眼，却见她从雀羽手里接过灯笼，已率先走入人群。
这种日子前来求见，自然是为着极紧要的大事了。薛老太太郑重道∶“既如此，老五你快些去吧，莫耽搁了王爷的正事。”
“莫都拘在这儿了，”薛老太太开了口，“趁天没黑透，跟你们媳妇儿回自己院子里守岁去。”
又哄闹了一会儿，兄弟几人陆续回来，聚在屋子里陪老太太用了点心和汤饮。
街边流转的光影一道道落在她侧脸上。卷翘的睫毛长而密，小扇子似的在巴掌大的脸上落下深浓的影。
雁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了心思，有些担心地道∶“今日杨长史上门，想来京中各处都已得了消息，爷不怕被打成陈留王一派?那岂不就间接与另两位为了敌?”
相握的手松开，掌心温热的触感被空荡幽凉取代。手腕上挽着的丝绢沁着微微的寒。顾倾轻抿住唇，目送男人转身走远。
忍冬回后院罩房时，顾倾正在房里梳妆，平素她最是疏于打扮，穿的是几年前的旧衣，发式也是最普通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老气横秋，没一点女孩子该有的娇俏。自打被指给薛晟做通房，老太太、大夫人都各赏了几件新衣裳，她今儿选了件桃红色对襟脊子，白色绣花百褶裙，长发在头顶挽成云鬟，清新明丽，灿若芙。
杨长史又道∶“大人初入刑部，对京中局势所知有限，为着近来的案子又四面树敌，正是需人引荐佐助的时候。下个月安定大长公主的私宴，王爷有心与大人同往，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受邀之列，大人您是明白人，想来不必在下言明这意味着什么。还望大人您，莫负王爷这一片赤忱……”
雁歌闻言， 瞠目结舌看向自家主子。薛晟面无表情跨出门， 在他惊愕地注视下远去。
车里昏昏挂着两只琉璃灯盏，光色不太亮，男人手里拿了一卷书，垂眸靠在车壁上，也不知是在瞧书还是在想心事。
起初还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街串巷，渐渐近了东市，数不尽的喜庆灯笼照得街巷亮如白昼。茶楼酒馆全部开门迎客，这样居家团圆的日子，外头竟是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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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凤隐阁里，薛晟正陪着宾客饮茶。
林氏见薛晟终于起身，忙跟着站起，还未来得及说出告辞离去的话，就见屋外一个婢女匆匆走进来，禀道“老太太， 雁歌适才来传话， 说陈留王府上的长史杨大人有急事要求见五爷。”
正事议毕，天色已然黑沉下来，雁歌送客归来，见薛晟正在里间更衣，玄色狐裘大氅披在肩上，瞧模样是要出去。雁歌瞥了眼厅中几上摆着的那几只明晃晃的红木描金礼盒，犹豫问道∶ “爷，这些东西，咱便收了"
顾倾和明心打招呼作别，提着裙摆爬进车厢。马车很快驶动，车轮轧在结了冰的雪面上，发出沉闷的响。
她换了身新衣，找春喜楼手艺最好的大师傅亲手裁的衣裙。嫣红浓紫，华美妩媚。头面是最时兴的样式，衬着白皙明艳的脸庞，何等俏丽多娇。她还正处在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好年华，每日悉心保养精心打扮，可是又有谁来欣赏呢，不过是日复一日，对影自怜罢了。
薛晟上任后，陈留王多回出面邀他宴饮，均被以公务繁忙为由婉言推拒，这番能够面见，自是欣喜，杨长史随身备了重礼，以昭示自家东主拉拢的诚意。
他小心抚平丝绢挽成的结，轻柔将碧色的袖子理回原样。
薛晟不作解释，只问∶“适才吩咐你的事，办妥了?”
好像什么都不必说，不必想。
他们都是林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林家做仆役。只有顾倾没有亲人，往年便是得空，也不知该往哪去。她干娘邓婆子性情古怪，又有自己的丈夫亲人，顾倾不敢轻易去叨扰，往年这个时候，就与别院其他落单的婢女婆子们一块儿说话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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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掀开，冷风骤然涌了进来，顾倾回头瞥一眼薛晟，抿屑唇，当先跳下了马车。
大大
雁歌点头∶“办妥了。梁东快马去了一趟大狱，找着那位陈姓姨娘，那女子自愿入陈留王府，不愿随其他罪眷一同流放。这会儿梁东多半已带着人送往陈留王府去了。”
客气话说了一阵，才说及求见的正题。“……流放的名册里头，有位陈姓姨娘，才跟了文柳远二三年，一直住在别庄，文家大妇存了歹心，事发后不肯遣散，好好一清白女子，又未参与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实在称不得罪眷……王爷存了仁义之心，想代此女说说情，瞧大人可否通融一二，将其名姓划去……”
顾倾察觉到他态度冷淡，脸色比午后梅园里替她裹伤时不知冷了多少倍。
薛晟不再多问，提步就朝外走，雁歌小步追上他，问道“爷这会子是回内院，还是……”
她稍稍凑前些， 提起小泥炉上的茶壶替他续水， 小心递过去， 轻喊他∶ “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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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伯府各处都悬起了橙红的灯笼。深暗的灰蓝色天幕下，一排排灯影交互辉映，满园的喜庆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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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笑了下，“别吹捧我了，不过是不常穿这种衣裳，你瞧着新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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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托腮坐在案前，望着她的侧脸忍不住叹息，“我要是五爷，说什么都要立你做姨娘，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你"
她早已不敢奢求他能主动回眸看一看自己，可在这样的佳节，难道做一做样子也不能够吗?
薛晟未料陈留王府连日求见竟是为此，不由失笑。倒是他低估了这些王孙贵族的无耻程度。
见着薛晟，青年尚未落下的笑容僵在脸上，恭敬退后一步，喊了声五爷。
“放着吧。”他不接茶，也不抬眼，似乎被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林氏站在窗前，已经瞧了许久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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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早盼着她提这一句，抬眼去瞧薛晟。
车前站着个纤细少女，正与牵马的青年含笑说话。
薛诚瞭了眼对面，一脸焦急的林氏，和她身后那个垂头不语、面容平静小通房，暗自摇摇头，笑了。
屋外，忍冬提只小包袱进了院子，在廊下和半夏打招呼。今日是除夕，按照旧例，房里的婢女们可轮番休息半日，白日里半夏和顾倾留在伯府，胡萍和忍冬清早就各自告假回了家。
薛晟笑了笑，握茶道∶“王爷的心意，本官明白。”
漫天悬挂的彩灯和街边招展的酒旗飞速掠去，银花火树，天上人间，辞去旧岁，明朝便是全新的一年。
顾倾回到屋内时，大夫人已被杨氏扶着回去自己的院子里休息，眼看除夕的这场欢聚将散，老太太坐在炕上，脸上也显出几分疲态。
雀羽的声音从外传进来，在喧闹的人群中扯着嗓子大声与顾倾说话，“今晚曲家巷有舞狮子，还搭了戏台，引来好些百姓凑热闹。"
窗外传来一阵笑，一个年轻的圆脸婢女站在院子里喊顾倾。她放下梳篦，回眸跟忍冬作别，“小圆他们找我逛市集去啦，晚上我去干娘家睡，明儿天亮前来替你，待会儿帮我向奶奶报一声。”
大大
他支颐坐在椅子里，纹丝未动。半阔着眼皮，手上漫不经心把玩一只白瓷盏。三、六夫妇率先告辞离开，就连薛诚也站了起来。
马车驶入大道，阵阵人声传入耳中，他有意疏远，顾倾亦不再哄他，索性转身掀起帘子一角瞧外头的热闹。
过了片刻，车马驶入天桥侧，雀羽又来报∶"前头人太多，马车挤不过去，怕是要劳爷跟姑娘下来走一段。”
天桥底下小摊贩一家接着一家，一路沿着大道两侧排开。今晚不设宵禁，街心上热闹得仿佛赶集一般。
角落沉沉暗影里，薛晟抬眸目视少女侧坐的影子。
薛晟笑了声，整衣从内走出来，“收进库房，造册注明，某某日某某人为某事相赠。”
薛晟没言声，巷子里风声回转，雪花落在他玄色衣领上，衬得他本就清隽的面容更显疏冷。
“王爷多番向小人提及，欣赏薛大人的人物品性，只遗憾从前没机会亲近。如今大人回京，往后务必要多多往来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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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王府杨长史已求见多日，午后接到下人来信，说薛侍郎今日得空，烦请他前来一叙。当下不敢耽搁，忙快马加鞭赶到伯府。
薛晟随后步下来，原以为顾倾会在车边恭候，一抬眼，却见她从雀羽手里接过灯笼，已率先走入人群。
这种日子前来求见，自然是为着极紧要的大事了。薛老太太郑重道∶“既如此，老五你快些去吧，莫耽搁了王爷的正事。”
“莫都拘在这儿了，”薛老太太开了口，“趁天没黑透，跟你们媳妇儿回自己院子里守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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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流转的光影一道道落在她侧脸上。卷翘的睫毛长而密，小扇子似的在巴掌大的脸上落下深浓的影。
雁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了心思，有些担心地道∶“今日杨长史上门，想来京中各处都已得了消息，爷不怕被打成陈留王一派?那岂不就间接与另两位为了敌?”
相握的手松开，掌心温热的触感被空荡幽凉取代。手腕上挽着的丝绢沁着微微的寒。顾倾轻抿住唇，目送男人转身走远。
忍冬回后院罩房时，顾倾正在房里梳妆，平素她最是疏于打扮，穿的是几年前的旧衣，发式也是最普通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老气横秋，没一点女孩子该有的娇俏。自打被指给薛晟做通房，老太太、大夫人都各赏了几件新衣裳，她今儿选了件桃红色对襟脊子，白色绣花百褶裙，长发在头顶挽成云鬟，清新明丽，灿若芙。
杨长史又道∶“大人初入刑部，对京中局势所知有限，为着近来的案子又四面树敌，正是需人引荐佐助的时候。下个月安定大长公主的私宴，王爷有心与大人同往，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受邀之列，大人您是明白人，想来不必在下言明这意味着什么。还望大人您，莫负王爷这一片赤忱……”
雁歌闻言， 瞠目结舌看向自家主子。薛晟面无表情跨出门， 在他惊愕地注视下远去。
车里昏昏挂着两只琉璃灯盏，光色不太亮，男人手里拿了一卷书，垂眸靠在车壁上，也不知是在瞧书还是在想心事。
起初还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街串巷，渐渐近了东市，数不尽的喜庆灯笼照得街巷亮如白昼。茶楼酒馆全部开门迎客，这样居家团圆的日子，外头竟是摩肩接踵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