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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不记得了?”

    下一刻,她如同坐死了老鼠一般惊跳了起来,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揽住了腰肢,挣脱不得。

    “诺,”裴容钧把澄心纸还给了她,直起身朝自己的书案走去,“再去端盏热茶来吧,记住了,我不喜喝温凉的东西,今后书房里的茶水若凉了定要及时换了。”

    “大人!”林宛卿的脸一下就滚烫了起来,低下头就使劲去掰他的手。

    林宛卿拿起刚写好的两个字给他看,说:“属下家中贫苦,许久未动过笔墨了,往后既日日都要替大人做这样精细的活,自然得先练练手了。”

    林宛卿认真想了想,说:“不瞒大人,昨日您同属下说那话时,属下却只当您是那大奸大恶之人,今日得知您履行了承诺,属下心中感激不尽,所以今后别说是伺候大人笔墨了,就算是日日为大人端茶倒水,属下也是开心的。”

    林宛卿不知他今日为何变得颇为柔和,道:“属下于一年前在山上意外跌落,伤了脑袋,醒来后过去的事情便都忘了个精光,幸得程家不离不弃的照顾,才得以存活下来。”

    糟了!林宛卿听见那碎裂声,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就上不来了。

    落寞之间,林宛卿没有留意到,裴容钧捏着澄心纸的手僵住了。

    总归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忍忍躲躲便也过去了。若三个月的忍气吞声便能换回轩哥哥的一条命,林宛卿觉得也是值得的。

    兜兜转转,林宛卿恍然间发觉,原来那些人是不允她往内院里去,那应当是裴家女眷居住的地方。

    裴容钧拿过她手中的澄心纸来看,眸色深深,沉吟了半响,忽然道:“家境贫苦之人,可练不出这样好的一手字。同我说说吧,你从前的教书先生是何人?几个铜板子一堂课?若有机会,我定要去拜访他。”

    裴容钧顿了顿,沉声道:“你个小机灵鬼。”

    春日的风凉飕飕的,还吹进来几片柳絮。林宛卿轻声将茶盏搁在书案上,走到窗前想将窗扇合上,无意间瞥见那窗扇下挂着一个颜色发旧的小香囊,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

    这下当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啊?林宛卿只是随口一提,以为他再怎么也不至于让自己干两份活吧,不想他竟顺着应允了。

    他似乎是咬着牙说的话,声音很小。不但如此,底下还有些硌人,坐得林宛卿很不舒服,不自觉地轻扭了下身子。

    她在程家时便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做起这样的活来自然是很顺手的。可就这一小会的功夫,林宛卿再次回到书房时,裴容钧却靠在太师椅上睡着了。

    想到这,林宛卿不由松了口气。那姓裴的举止虽孟浪了些,但既然他不允许她进内院,那便是不曾有旁的想法了。

    这就使唤起来了?林宛卿懊恼不已,背着他悄悄叹了口气,起身小跑去了隔壁的厢房热茶。

    林宛卿感受到脖颈后的气息,心跳快得就要绷不住了,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那大人平日对待崇临他们,也常如现在这般的吗?”

    说不定,在她家道中落前,她也曾是一个颇得教书先生喜爱的才女呢。

    “大人回来了。”林宛卿感觉到有一片黑影挡住了头顶的光线,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却不知这笑轻易地晃了他的眼,令他痴痴地看了自己好一会才舍得挪开目光。

    林宛卿此时就如那被绑在火上翻烤的蚂蚱,听见他说茶,便抓了桌案上的茶盏塞到他的手中。

    像裴容钧这样高冷矜贵的权臣,身边也会挂这样的小玩意吗?

    就这片刻的走神,林宛卿忽然被一股力量往后拖拽了去,随后整个人都砸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砸得她差点眼冒金星。

    只是逃归逃,她却是走不了多远的。因为只要稍微往景致密集些的地方去,便会有护卫或小厮出来拦下她,笑着请她回去。

    那个穷书生便是这样欺骗了她。裴容钧缓缓说道:“那日后在我书房里做事,便有数不清的笔墨可以用了,可开心?”

    她还当他有多勤政呢,其实也不过是个逮着机会就休息的懒猪。亏她还特意给他泡了浓茶,想着他处理公务时有精神些。

    欢喜过后,林宛卿却垂下了眼眸,小声道:“回大人,属,属下不记得了......”

    以前刚从轩哥哥的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世时,她都未曾去猜想过爹娘还在人世时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觉得无非就是过着和程家一样贫苦的日子。可今日从裴容钧这得到这一番夸赞后,她忽然间有些期盼能忆起幼时的事来,觉得或许她那早逝的爹娘曾经也分外重视对她的教导。

    虽说裴容钧还未娶正妻,但程母说过,像他这样的大官,家中后院定是美妾无数的。

    可她忘了他的另一只手还带着伤,是不能使力的,结果茶盏自然是掉了下去,碎了一地。

    裴容钧没想到,自己不过出去了一趟,她便转变了态度,而这全然都是因他留了那书生一条性命,因而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既然你有心,那便这样决定了吧。我一会儿便去交代崇临一声,他知晓了以后定会很高兴的。”

    不过......林宛卿歪着小脑袋仔细观察着裴容钧的眉眼。看上去,他似乎真的有些累了,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想通后,她又转了回去,先是到厢房里重新沏了盏茶,再端到书房里去。

    “你在做些什么?”裴容钧俯下身问道。

    裴容钧已睁开了眼,看着身前的人慌乱如麻,刻意凑近她的耳边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茶呢?”

    林宛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说的当真是实话么?这可是对她莫大的赞许。

    裴容钧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一地碎片,又去瞧她那羞红了的雪颈,问道:“你便是这样为我端茶倒水的?”

    她听见他喉间发出一声闷哼,而后就发觉横在腰间的手臂松开了,登时如获大赦,猛然跳开了来,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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