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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说完,云贵妃淡声道:“你查了这么久,就查到这么点东西。”

    被严声点了几句, 刘彤史面色讪讪, 心有不忿,但碍于眼前人的身份,她只得微微点头应了声“是”,然后躬身退去。

    听到贵妃二字, 小鹿子心里咯噔一声,后宫妃嫔不少,但贵妃可只有一位。

    刘彤史叹气,想了想,只能如此了。

    张公公病了,对陛下忠心耿耿的鹿公公上去了,一位浸淫宫廷秘事几十年的老太监,改朝换代都没倒,却倒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可见宫中人心何其可怕。

    “娘娘宫务繁忙,臣妾便不打扰了。”

    等骂完这位新上任的内监总管,她又忍不住暗叹自己是个倒霉催的。

    宫女又凑近她几分,低声道:“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女官可知张公公病了?”

    目送宫人走出去,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玉美人擦擦泪水,径直走到云贵妃身前跪下,叩首道:“多谢娘娘许我今日能见一见小殿下,日后娘娘若有吩咐,臣妾定赴汤蹈火。”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临华宫依旧灯火通明,云衣摇曳。

    自那日从玉堂殿归来,陛下便不再踏入后宫,如今算来也有半月之久了,满宫妃嫔日夜盼君来,这谁不知道。

    刘彤史上前,站在珠帘外恭敬道:“禀娘娘,娘娘多日前命下官彻查玉堂殿宫人,今日特来回禀。”

    说着,她看了角落里的女官一眼,矮身行礼:“臣妾告退。”

    刘彤史为这哭声生疑,却不敢乱看,只得站在殿外等待问话,谁知过了有一刻钟,才等来宫人的身影。

    女官上前行礼:“下官参见娘娘。”

    皇宫里主子多,可真正要人命的也就两位,明光殿里一位,临华宫里一位,以前还有位敢揣摩上意的张公公在,如今可好,换了这愣头青做内监总管,还不知触了多少人的眉头,挡了多少人的路。

    玉美人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知道云贵妃这是明了她的意思,皇宫里的人最讲究知情识趣,说了这么多,即便她再不舍,也该告辞了。

    锦绣站在她身侧,怀中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幼童,穿金戴玉,养的玉雪可爱,眼下却哭的声嘶力竭,小脸通红。

    她打量眼前长相普通的女官,倏然问道:“你是记录彤史的女官,应知自那日过后,陛下便再未进过后宫,缘由为何,只能是那日在玉堂殿发生的事。”

    女官脸上难色更甚:“还望公公指点一二。”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寄托云贵妃能善待她儿子了。

    直到被临华宫的宫女引到主殿里,又被耳边孩童尖利的哭声惊了一下,胡思乱想的女官才算是找回了魂,重新端起女官端庄稳重的架子。

    见她张嘴欲训斥自己,宫女赶紧凑近小声道:“即便是实话实说,女宫也要记得斟酌几分,可莫要得罪了鹿公公。”

    秘密说完,宫女便退了回去。

    之后的事,不用想也知如何,毕竟明摆着呢。

    玉美人将孩子递给她,垂眸掩饰住眼中的恨意,她不是不怀疑云贵妃,可想到宫外的燕王,她又实在想不出云贵妃这样做的理由。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本来呆坐在绣凳上人已经先一步站起身,近乎争夺一般接过她手中的孩子,柔声安抚起来:“不哭了,不哭了......”

    说到这,宫女面露畏惧,刘彤史也心中恶寒。

    任由抱着他的人如何诱哄,依旧哭泣不止,伸出小手向对面抓去:“母妃......”

    原来除静默侍立的宫人外,殿中还坐着一位宫装美人,虽不及云贵妃绝色,却也是清秀可人。

    “可据本宫所知,那日在玉堂殿的人,除了被杖毙的宫女,还有一人,你可知那日随驾的是哪宫妃嫔,或是宫女?”

    宫女只好说点别人不知道的:“陛下命人去查,谁知却查不出这药是何时下的。奴婢听人说这鹿公公本是张公公收的干儿子,正如您说的,平日里不漏山不漏水,可就是这样的人,当即跪下告发了自个儿的干爹!”

    美人拘谨地坐在绣凳上,身体微微前倾,似是想要起身,却又被看不见的人强压着坐了回去。

    “以前见这位鹿公公,只道是个沉默寡言,不知逢迎的,今日再见,谁知还真是个嘴紧的!这探不出一二实情来,我一会儿可怎么回贵妃的话!”

    玉美人被这一声惊的身躯微僵,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儿子,眼角滚下泪珠,是她这做娘的没用,不仅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还被人算计到骨肉分离。

    说来也稀奇,满宫的人精里,偏偏是这么个年纪轻轻的被陛下看重了,量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是何缘由来,只道是人命好,这才如入了武德帝的眼。

    玉美人抱着哭声渐小的儿子,将口中苦涩咽下,哑声道:“臣妾明白的。”

    “多谢娘娘。”玉美人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屈膝行礼道。

    进入殿门,拐进里间门,耳边缥缈的哭声也落到了实处。

    “玉美人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云贵妃扶起眼前人,“妹妹放心,本宫会将九皇子当做亲生的孩子照料。”

    等人走了,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转身又坐回到云榻上。

    可回临华宫的路上, 想到刚才的没脸,这位女官还是对身边人抱怨了几句。

    几人步伐不停,走到临华宫外的宫道时,刘彤史正要走进去,可谁知被那粉裙宫女拽住。

    一想到要被人生生夺走骨肉,玉美人便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背后算计她的人!

    云贵妃受完她这一礼,终于正眼看向了被宫女带进来的刘彤史。

    离她最近粉裙宫人也是满面愁容,提议道:“不如女官如实告知,总归比贵妃娘娘知道您欺瞒她好。”

    锦绣屈膝应道:“是,娘娘。”说着抱紧手中挣扎的孩子,转身掀开珠帘,向宫装美人走去。

    女官欲言又止,小鹿子皱眉思忖她,猜测这人如此不怕死, 怕是领了哪位主子的吩咐。

    云贵妃果然没阻止,而是吩咐宫人将其送出临华宫。

    隔着珠帘,看着眼前母子情深的一幕,云贵妃冷笑一声,也从榻上坐起身。

    他赶紧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宫人皆是垂手低眉,面无异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我知道。”刘彤史暗道,云贵妃要她问的便是此事。

    云贵妃命她去查,恐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云贵妃真正想知道的,怕是背后的这桩隐秘,且这隐秘,多半是与这皇宫主人有关。

    迟疑半晌,那女官面露难色, 翻手露出掌心一块碧玉,语气谦卑道:“陛下已许久未入后宫,今夜贵妃娘娘也派人来问了, 下官虽是实话说了, 可贵妃娘娘却是不满, 下官实在是.....”

    刘彤史点头,她自是知晓,但宫女说起张公公,那里面定是有些她不知道的。

    看出她的不舍,锦绣上前一步,沉声警告道:“娘娘,陛下本是不允您和小殿下见面,若是被人看到传出去,怕是对您不利。”

    他也不去看掌中宝玉, 只将女官拉到一旁, 低声警告道:“刘彤史莫不是犯了迷糊!甭管是后宫哪位娘娘, 还能越过陛下不成,陛下都说了不许人入殿打扰, 何人敢无诏进去!”

    锦绣将孩子抱过来,转手交给身边的宫人:“将小殿下抱去偏殿,让乳娘们好生照料。”

    宫人将她引进去。

    为首女官走近小鹿子:“鹿公公, 您看这......”

    榻上美人拨了拨护甲:“说。”

    随着孩子哭声越发的凄厉,长相清秀的美人娇躯颤了颤,渐渐捏紧搭在膝上的双手,塌上的云贵妃也越发的不耐,她抬臂揉揉额角,睁眼冷声道:“将九皇子抱给玉美人!”

    宫女继续说:“前阵子,陛下杖毙了十多个宫女,听说是玉堂殿有宫女为了恩宠,吃了天大的胆子,敢在陛下酒里下药。”

    “为何?”刘彤史不解,她知晓眼前人是个消息通透的,便又问了一句,“你知道些什么?”

    云贵妃温柔笑笑,没有说话,她伸手摸了摸已经止住哭声的孩子,看着眼前紧紧抱着母亲的小皇子,眼中滑过怜悯:“这事说起来,也怪不得任何人。”

    收回手,她又看向抱着孩子的人,叹道:“只怪你宫里的人阳奉阴违,连皇子都敢折辱,陛下知道焉能不怒,牵连你这做母妃的也是无奈,等陛下气消了,本宫为你求求情,也好让你们母子团聚。”

    倒不是为了踩着干爹上位的小鹿子,而是她身为彤史女官的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还有一桩隐秘,张公公知道,而这位新上位的鹿公公,怕是也知道。

    刘彤史愣了一会儿后,也续上之前的步子,继续带人向临华宫走去,只是心里的寒意却渐渐扎根。

    里间门用裹着薄纱的珠帘隔出内外两处,珠帘后的云榻上,云贵妃侧身倚在秀锦软囊中,丰满的身躯勾魂摄魄,可那张美艳的面庞上却满是不耐,昭示着主人心中的烦躁。

    “起来吧。”

    锦绣撩开珠帘,云贵妃走到二人身边,眉眼间门笼上一股轻愁,道:“妹妹,你也莫要怪本宫狠心,陛下下令将九皇子养在本宫膝下,纵使本宫有心让你们母子团聚,也是有心无力。”

    刘彤史不敢怠慢,将玉堂殿被杖毙的宫人身份一一道来,又将今日明光殿门前发生的事详细道来。

    若真是如此,那即便她什么都没查到,云贵妃也不会怪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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