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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子微微惊讶,他一直知道陈清澹的家境不好,但过去这孩子一向不理俗事,如今倒是懂事了。再正眼一看,抛除心里的偏见,此时的陈清澹身上气质的确不同了,全然不见往日的畏缩。

    陈清澹却置若未闻,自重生以来他一直隐藏着真实的自己,到处与人虚与委蛇,他并不像吴宽口中的那样伟光正,也并不像赵掌柜眼中的那样知书达理,更不像高老三心中的那样有仁有义.....

    王夫子虽不喜他,却也没有失礼,微微颔首,“你来买书?”

    陈清澹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手,随后意识到什么,忍着不适任由王二婶摆布,“我没事的,他们没有太为难我。”

    陈清澹道:“学生自幼读书,承担着父母的重望,不愿愧对先父先母。”

    王夫子拿着手里的画册,“这真是陈清澹画得?”

    书铺老板见二人似有龃龉,给伙计使了个眼色,跟王夫子打了声招呼,去后院仓库取书去了。

    王夫子今日休沐,按照每月的惯例,他休沐时第一件事就是去书铺买书,每月书铺都会进购一些新书,而书铺老板和王夫子是熟识,每有新书就会给王夫子留上一本。www.qingye.me

    书铺里没有其他人在,王夫子便也没有顾忌,教训了陈清澹两句,“日后当端正做人,哪怕不能考取功名,也不要枉费自己读过书。www.yunmo.me”

    “是。”陈清澹听到王夫子这话,心里便放松了。有了王夫子今天的承诺,日后他入朝为官,哪怕有人来调查,王夫子也不会说什么坏话。

    这画功没有个几十年是画不出来的,而且还有独特的画风,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王夫子明白书铺老板不会随便骗人,但听了老板的话,他却更加惊讶了,难道过去他看错了这个学生不成?

    陈清澹背靠着墙,嘴唇轻抿,温声软语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混混老大被踩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痛死过去,鬼知道这小子怎么这么能打。

    他刚到家,就撞见了隔壁的王二婶。王二婶惊呼一声,“这孩子,脸怎么了?”

    话虽这么说,可二人彼此之间都明白,那不过是场面话。所以王夫子见到陈清澹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王夫子上下打量着陈清澹,目光落在陈清澹的袖口衣领上,上面已经被磨损出球。看来这孩子离开学堂以后过得并不好,不过他品德有亏,无论如何学堂也是不能收下他的。

    混混老大不屑道:“你看那书生的小身板,一脚就能踢飞他。书生嘛,没多大用。他刚从书铺里出来,身上肯定有钱,赶紧跟上去。”

    半晌后,陈清澹终于松开了手里的人,他的手指也出现了青青紫紫的淤青,“你们要去报官吗?”

    陈清澹一一应下。

    他心里困着一头无处释放的野兽,一条绳子拴在野兽的脖子上,拉扯得他几近窒息,可他不能流露出一分。只要流露出来,那他前些日子所有的铺垫都白费了。为了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唯有牺牲自己。

    “不敢,不敢。”

    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阴冷可怖,与方才的温雅书生判若两人。

    王夫子闻言欣慰地看着他,“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极好。”他顿了顿,“日后还打算考科举?”

    “这些天杀的东西!”王二婶连忙用手绢给他擦擦脖子上的血痕。

    今日他来到书铺,还未走进去,就听到少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着有些耳熟。他微微皱眉,负手不紧不慢地进了书铺,定眼一看果然是陈清澹。

    陈清澹一脚踩在混混老大的胸口上,“你碰了我的脖子。”他再也不要像前生一样任人宰割,像一条鱼一样被人按在砧板上砍头。

    “好,老大。”

    能在这个时候还劝诫前任学生的老师不多见,陈清澹深深地行了个礼,“多谢夫子教诲。学生自离开学堂后,便日夜懊悔。如今只想先学会做人,再考虑读书一事。”

    王夫子又勉励了他两句,才放陈清澹离开。此时书铺老板还没回来,王夫子就随便拿起桌子上的画册翻看,刚一打开画册就被吸引住目光了。

    三个混混闻言哈哈地大声笑起来,这书生说话就是酸里酸气。混混老大十分看不上这种小白脸,原本打算让陈清澹交了钱就走,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先揍这小白脸一顿再说。

    陈清澹在心中轻轻叹息,原主留下来的锅还得让他背,谁让自己占了对方的身体呢?他盯着王夫子质疑的目光上前行礼,“夫子。”

    一刻钟后,三人躺在了窄巷里。陈清澹站在旁边含笑而立,他刚要说什么,忽然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一道血痕挂在掌心。

    王夫子见陈清澹瘦弱的身体穿着破旧衣裳,又有这么好的认错态度,心中有些不忍,可又不能让他重回学堂。末了,他叹息一声道:“你要牢牢记住今日所言。”

    陈清澹抓住混混老大的衣服,凶狠地打上去。

    “老大,咱们继续跟吗?”一个干干瘦瘦的小混混盯着陈清澹的背影。

    书铺老板笑道:“如假包换。你是不知道,那少年的画功进步如同神助。我可是亲眼见证的。”

    混混老大带着两个小弟鬼鬼祟祟跟上去,他们兜兜转转进了一个窄巷子,混混老大心中一喜,动手的机会来了。

    王夫子记得陈清澹还有一个母亲活在世上,如今听来,竟是连他母亲都去世了?

    陈清澹抿了下嘴唇,低头道:“回来时遇到了几个混混。”

    陈清澹离开书铺后,便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在紧紧追随着他,他把装着银子的荷包塞进怀里,匆匆往家走,半路上撞到了一个人,连忙拱手道歉。

    “冲!”混混老大一声令下,三人立刻冲上去把陈清澹团团围住。

    “你看看你这伤,下次一个人别往人少的地方去。”王二婶唠唠叨叨地嘱咐。

    混混老大哎呦哎呦地呼痛声戛然而止,往后蹭了蹭,“你,你要干什么?”

    王夫子沉思半晌,“老板,这画册刊印后,请给我留上两份。”以这样的画功,想要成名只是运气的事情。他也不忍埋没,不如替陈清澹宣传一下,让陈清澹早日成名,也更有利于陈清澹日后参加科举。

    混混老大刚要反抗就被掰断了手臂,他不得不求饶,“哎呦,你是我老大还不行吗?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王夫子沉默半晌,道:“你倒是懂事了。”

    “王先生,久等了。”书铺老板和伙计抱着几本书进屋。

    陈清澹见到王夫子也是微微一怔,这人是原主原来的老师,后来因为原主盗窃同窗财物,王夫子直接把原主给赶出学堂,可王夫子也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将此事张扬出去,反而对外说是原主自行离开的。

    陈清澹面露些许羞愧,“学生家境贫寒,不得不抄些书维持生计。”

    陈清澹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整理了下衣服便出了巷子。

    王夫子轻手轻脚地翻到最后一页,却看到了陈清澹名字印章印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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