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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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安静了一瞬。肖思齐又道：“我想过了，如今咱们身上可没什么值得别人的图的，唯一值得族里念着的，你如今也十七了。”

    第5章

    钱财，对幺娘日后议亲也有碍，我不信阿兄目光如此短浅。家境清苦，却肯苦读的，这世上多的去了，可真正出头能有几个，我不怕苦熬，只怕熬不出头。”

    等肖稚鱼走到跟前，肖思齐慢条斯理道：“太原郭家的人要来，听说阵仗颇大，前些日子还派人来问林家附近可有狩猎的地方，你这次既然跟着同去，就需要先学会骑马。”

    肖思齐道：“你为我和幺娘想，这份心很好，但日子是自己过的，入高门并非你想的那么容易。”

    “也好，”肖思齐笑着微笑，“看幺娘的眼力如何。”

    是夜，天色漆黑，秋风如诉，如钩新月将将挂在树梢之上。m.boyishuwu.com

    “阿兄莫非在考我，两种全不行，嫁去商户，给士族蒙羞，阿兄最多得些

    “就算没有长辈相看，我也更相信阿兄，族里那些倒是长辈，但也各自都有女儿孙女的，真有什么好亲事能想着我？再说，若我回去肖家，被他们安排亲事，这姻亲的好处也全被族里占了，阿兄这里又能落什么好？”

    肖如英给她掸了掸衣裳，问她为何要躲着。

    此后一段日子里，肖思齐应酬不断，没有家族为靠的士族子弟更多需要依仗师长和同窗，这点肖思齐做得很好，他学问出众，又做事周到，在师生同门及邻里间名声极好，因而消息也很灵通。

    肖如英也换上一身骑装，带着肖稚鱼出门。

    “阿姐一个去太孤单了，我去帮衬阿姐。”肖稚鱼脆生生说着，拉着肖如英的衣袖摇晃。

    肖稚鱼被阿姐唤去试新衣裳，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套骑装。前朝士族女郎擅长骑射者不少，风气遗留至今，如今民间风气比前朝更为自由，女子少了诸多拘束，上街举宴骑马等事都是平常。

    肖稚鱼道：“阿兄说得对，便是豺狼，手中有箭，也不害怕。”

    肖如英语气恨恨道：“我就知道他们没憋着好，竟还想着算计我的亲事。”

    肖稚鱼原本藏着一肚子要开解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前世今生的事她不敢提，所有的事只能暂时憋着。

    肖思齐一怔，对上肖稚鱼的眼，真是极漂亮的一双眼，点漆分明，明亮而清澈，能把人全映进去似的。肖思齐突然意识到，这个被他和肖如英呵护保护下的姑娘突然就长大了，一时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肖稚鱼道：“若不只是音律呢？”

    肖思齐道：“若还有两种选择，富家商户，吃穿不愁，或是家境清苦，有心苦读的，你又怎么想？”

    肖思齐招招手，

    “也有林家的人。”肖思齐道。

    肖如英点头，她前两日去林家时已听过这个消息。

    肖如英对她从来心软的很，只好去看阿兄。

    肖稚鱼从一株矮木后钻出来。

    肖稚鱼不能明说，便道：“林家举宴，我也要去。”

    阿兄同意，肖稚鱼暂时定了心。前世她也是吃了许多亏才知道，一件事要成功，细节尤为重要，只要其中一环出问题，结局就会变得难测。既然她能去郑家，就有更多的机会一探往事究竟。

    “林家四郎，七郎，皆对你有意。”

    肖思齐点头道：“我知道了。”

    肖稚鱼这才知道裁身衣裳的原因，不由暗叹阿兄考虑仔细。她前世早就习得骑马，也正是肖思齐所教，现在只不过提前了三年。

    “林家已经在做准备，听说表亲都来了几个，到时候县里为凑热闹，也会叫我们兄妹一起去，”肖思齐正说着，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花木后的衣角，眉头一拧道：“幺娘，出来。”

    肖如英站起身，却没有立刻走，看了兄长一眼，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家中的日子，使奴唤婢不用说，族中还请了琵琶圣手来教习。如今家道衰微，小鱼儿识字与五音由兄长和我教导，帐子破了她说不用换……我瞧着都觉心酸，既然我到议亲的年纪，不妨趁这个时候好好争一争，阿兄有大才，不输那些名门子弟，只缺了家族助力，若我能入高门，相信用不了多久阿兄很快就会是我的依靠。”

    肖思齐告诉两位妹妹，林家原本宴客的日子突然往后延了一个月，听说是郭家耽误了行程。这对肖家来说倒是件好事，姐妹两个都裁剪了一身新衣裳。肖思齐掌家也并非一昧地省，该用的地方从不吝啬。

    肖思齐对她的大胆和直率有些意外，道“郭家人多，来的有好几个。”

    肖如英斜她一眼道：“若你说的是音律，要去找个乐师才是。”

    肖如英哼了一声道：“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想起我了，说不定又打着什么主意，阿兄直接拒了就是。”

    让肖稚鱼到面前，低头认真道：“说实话。”

    肖稚鱼却正色道：“那些郎君若对阿姐有意，在你们面前自然扮得样样都好，我年岁小，别人没有那么重的防心，总能听到和看到些不一样的。”

    今日吃晚饭的时候，肖稚鱼听肖思齐让肖如英到书房来，就猜到他们要说家中事，便有意过来听一听。肖思齐提起的族兄伯母是肖家另一支，但自从他们兄妹三个出来单过，与族中也只维持着年节往来这些表面人情。

    肖如英沉默片刻，道：“世上两全其美的事本来就少，我不求两全，只求能实实在在能抓着的。”

    肖稚鱼换上骑装，肖如英抚掌赞叹，“真是好看。”

    “你年纪还小，去做什么？”

    “你到了该议亲的时候，咱们兄妹之间不必说外道话，家中没有女眷长辈，议亲时难免有所疏漏……”

    肖思齐却摇了摇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豺狼交给可以对付它们的人，你要做的，是把那些人找出来。”

    肖思齐让她抓住辔绳的一边，说出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幺娘，别怕，再雄健勇猛的马，只要法子得当，总能驯服，但若是你自己先怕了

    “我却看不上他们，整日招猫逗狗，瞧不出有什么本事，倒是每日寻了由头到咱们家门口转悠，这样的郎君我瞧不上。”肖如英缓缓道，“不求他们如阿兄般刻苦攻读，饱读诗书，便是多几分眼界见识，借祖上蒙荫上进些也好，可惜全没有。”

    肖如英一对秀长的柳眉微微蹙起。

    肖思齐笑了一下，俊秀的脸少了两份老气，仍当她是孩儿心性，要去看个热闹。

    肖稚鱼耳朵紧贴门扉，万籁俱静中，肖思齐的声音清楚传出来：“……这次访师所获颇丰，路上还遇到族兄，他代传口信，说伯母经常念着你，想要接你回去小住，你怎么想？”

    肖家住在县城以西，出城方便。城郊不到二里有一片平坦开阔的平地，草浅而微黄，肖思齐和潮生各牵着一匹马等着。潮生手里所牵的马高大健壮，四蹄修长。肖思齐手里的则是一匹低矮的小马。

    “阿兄做事还是这么顾全脸面，”肖如英道，“阿兄难道忘了，当初从族中分出来时他们是怎么对咱们的？”

    “就是实话，”肖稚鱼道，“我知道阿姐去是为了相看个郎君，我去帮着一起看。”

    这句话让肖稚鱼想起前世在城门前身死的一刻。她在豫王府三年，入宫两

    肖稚鱼被他搀扶上马背㊣[(，她如今身弱手小，两手抓着辔绳，仍觉得极难控制。她想起前世学骑马整整让阿兄教了半月有余，不由莞尔。

    过了几日，肖思齐出门一趟回来，将肖如英叫去，道：“郭家有个子弟与我同门读书，他说下月会来一趟登丰县。”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释然，外面的人都以为高门大户的女郎养在闺中该是天真不知事。实际上识字音律女工理家都需从小培养。对门阀世家而言，郎君是枝，女郎是叶，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才能让家族长盛不衰。

    第二日她找了个机会与肖如英道：“阿姐精通音律，就没想过如何能琴瑟和鸣？”

    肖思齐道：“其实这两年来找我为你说亲的有不少。”

    “伯母说想你，我如何能代你出面，你回头写封信给伯母客气婉拒就是。”

    潮落也笑嘻嘻的道：“像龙女。”

    “让我猜猜，可是县里那些个纨绔?”肖如英没半点害羞，他们兄妹早早就出来单过，互相之间说话没有那么多规矩。

    肖思齐牵着马头缓缓走着，让她习惯马上的感觉，还一边说些宽慰的话。他回头一瞧，见肖稚鱼脸上没有畏惧之色，反而含着笑，脸上也不由跟着笑出来，“不怕？”

    龙女侍奉观音座前，是极貌美的童女。

    潮落起来如厕，经过庭院时见书房的灯火未熄，门前站着个黑影，她吓了一跳，揉揉眼再细看，个头不高，身量纤巧，正是肖稚鱼。潮落走过去，正要拍她肩膀唤一声幺娘。肖稚鱼却先侧过脸来，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摆手，让潮落站她身后。

    肖稚鱼这时头转过来，拍了下潮落，努嘴示意走了。两人轻手轻脚离开，潮落回去睡觉，肖稚鱼仰头看着月色，小脸愁闷，心想莫非郭家还是阿姐挑的？

    潮落捂着嘴打哈欠，里面说的话她听的半懂半不懂，心里还觉得奇怪，肖稚鱼比她还小两岁，莫非她听得懂？

    “你怎么也关心这事来了？”肖如英却是没好气道。

    ，就容易被它甩下。

    “我都明白，”肖如英道，“我如今唯一能拿出去说道的就是士族出身与我自己，不搏这一次，我终究是不甘心。”

    肖思齐声如金质，在夜色中尤为沉稳有力，“我当然没忘，今日幺娘说的那句半点没错，该忍时就要忍，摆在明面上的事不能让人揪出错来。”

    肖稚鱼没有半点被抓着的羞赧，反而问：“阿兄，来的是那些个郭家子弟，你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