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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三,你去老头子那边,就说家里没粮,熬不过冬天。”万吴氏打起了最小的儿子万年的主意。

    日子怎么过,万青也在问,却不知道去问谁。

    浅淡的回忆,满是悲伤。虎子是父亲留给这个家最后的支撑……

    万长哭着扑到哥哥怀里,嘴里嚷着“哥,不疼不疼,揉揉”

    万年万青,依旧低着头。

    万青的祖父说,大山之外,那是繁华,有天下第一边城,南来北往的客商,高鼻大眼黄发的外族人。

    这个家,今非昔比……

    母亲心里只有娘家,恨不得把这个房子直接给了娘家……

    待到万青洗了碗筷再次回到屋子,万吴氏才开了口。

    万年摸着手上茧子,一直低着头,竟是没看向母亲一眼。

    这世界就是这样,能者多劳。

    ”丫头,你带着小三去。”指派了万青……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是个11岁的少年。

    大山之外,到底有什么。

    “青儿,别再给虎子吃肉了。咱家今非昔比。”万吴氏拉着嘴角,好看的脸,带着几分刻薄。

    万青已经6岁,一身粗布衣裳,遍布大小的补丁,脚上的棉鞋,已经没了棉花,这个冬天,手脚的冻疮,分外的严重。

    父亲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年儿,待你考中,重回祖上风光”

    “咋能没呢”这位曾经十里八乡最美的姑娘,万吴氏,眼里满是惊奇,稍带一丝不满,声音有些冷硬尖利、

    这个家,还能支撑多久,无语问天。

    万年念书不错,已经是童生,明年下场,若是考个秀才,中个举子,这日子倒是真能见得风光。

    万长人小,还不懂这些,小脸还是迷迷瞪瞪……

    万青抬眼,眼底满是伤,多少无奈,盯着母亲。

    万青明白,这个冬天分外的冷,从此多苦多难,不能和爷爷委屈,不敢和叔叔们亲近。

    “过年了,吃糖了,姐给熬糖果子吃”

    半响过去,“恩,家里还有这么多肉米?”万年语气淡淡的,像是说着别人家的事。

    万青苦笑,终究是没出声。懒得说话了,对这样的母亲,能说什么。

    万青抿唇,眼低挡不住的落寞。这就是命运。两世为人,总是阴错阳差,总是抬眼云开见日的时刻,一声雷。

    这个家,虎子才是兄妹的依托,更是兄妹两人心底的安慰。

    “家里没钱了,过年就给你舅舅家送上10斤熏肉,10斗米。”

    父亲这就走了,在下考场,就要三年后了。三年……

    哥哥万年正在院子劈材,这个冬天,他会一直劈材,瘦弱的少年,一斧一斧,劈下的仿佛是千山。

    “这过年了,一家子妇孺。你爷爷一个铜子都没给咱家。你爹活着时,钱是钱,物是物,一直贴补着那边“

    幸好这房契在万青手里捏着。

    “你们两个哑巴了,说话啊”万吴氏终究是火了,本就是脾气不太好。

    “您愿意受他帮衬,您就跟着他过去。”万年说的斩钉截铁,一脸不屑。

    有人给三两银子,父亲都没舍得卖掉虎子。

    懂事的哥哥,天真的弟弟,都不过是孩子……

    万年顺势抱起万长,拉着万青,径直去了西屋。

    一脸的愤懑,美丽的脸也跟着扭曲

    “哥”万青无奈,只能唤了这一声。

    虎子大清早就出去了,马上就会回来,或叼着一只兔子,或许叼着一只野鸡,也许只是满嘴的血,带着伤,摇着尾巴进门。

    抓了一把南瓜丝,洗了三遍。锅里的糙米粥已经熟了,南瓜丝扔进去,待到南瓜丝碎烂,这一锅粘稠的糙米粥,就是一家人一天的吃食。

    祖上,曾经是大户人家,避乱,到了这山里。枝枝叶叶的分下来,这一枝万姓族人,早就被遗忘。只听说,万家还有个做官的六爷,和祖父是堂兄弟。

    “小三的银镯子,舅舅哄走了”万青小声嘀咕……

    走过堂屋,虎子叼着兔子蹦了进来,一脸得意。

    万青蹲下身子,接下兔子,抱着虎子的脖子,把脸埋下去。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吃的悄无声息。最小的万长也是苦着脸。

    看着两个大孩子没说话,万吴氏又念叨“而今,咱家过不下去了,谁心疼你们三个?”

    这个腊月,他走了,没能等到春节。

    这个家庭,曾经富裕,有一匹大马,有一只毛驴,大车小车。曾经还有几只羊。那时,万青的父亲还在,他是这山村里最好的猎户,打过虎,打过豹子,甚至,还打死过黑熊。

    糖果子,是山中的野果切丁晒干,冬天里,杂七杂八用糖煮了,煮的粘稠,酸酸甜甜,果子丁也肉肉的,咬到嘴里,满嘴香甜。

    如若母亲稍微虑事,少贴补那个一事无成的舅舅,这个家,至少还能有几个银子。不至于在父亲走了后,就这么垮下来。

    母亲刚才的那番话,万年听到了。他和万青一样,沉默不语。不是不敢违背母亲,只是懒得在说什么。

    万青没说话,眼底一片死水。

    雪,又飘了起来,大片的雪花。

    听到糖,小小的万长,也随之打起了精神,小小的脸上满是期待。

    万年进了屋子,洗了手,接过万青递上的布巾,长叹了一口气。

    万吴氏,抓紧了帕子,委屈着,“去哪里找钱,一个铜子都没有了”

    哥三也脱鞋上了坑。

    这哪里像是病人……

    这面孔依旧美丽,带着几丝岁月的痕迹,手里拿着帕子,那双手,哪里是农妇的手,白净,柔若无骨。

    把桌子端上了炕,万无氏搂着万长,坐到桌前,等着万青端上饭菜。这就是一天的开始。

    “青,以后你当家。”

    泡了一把萝卜块,少少放了点盐。

    “就这样吧,全当还了他家”万年这是安慰自己,也是了断了这附骨之蛆的亲情。

    万年11岁,万青8岁,万年才3岁。

    这银镯子,是奶奶给万年的,三个孩子换着带下来,到了万长的手上。父亲丧事办完,舅舅赶着驴车,那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坐在驴车上,兜里还装着万长的银镯子。

    终究是心寒了,落泪了。哭给谁看?

    “你个畜生,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还是个童生,不怕夫子骂你”万吴氏彻底火了,母子亲情瞬间全无,针线盒子飞到了万年头上……

    “虎子,西屋”看到虎子,万年脸色好了几分……

    虎子看向万年,舔着万青细瘦的手腕,晃着尾巴挣开了万青的手,最先撞开西屋的木门,调转了身子,一脸雀跃的望着三个小主子。

    直到万年咳了两声,万青才道”把驴车卖了吧。您明天去舅舅家,把驴车要回来。”

    万长听不懂这些,脸上痴痴呆呆。

    记得当时万家几个男人的脸,没有表情。想必是失望了到了极致。

    “大顺表哥说,年后就搬到咱家。”万长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还算齐整的长话。

    里屋一直抱病卧床的母亲万吴氏,搂着三岁的万长,嘴里念叨着“儿啊,这日子怎么过啊”

    身为长子,他最了解这个家。深深记得过往的一切……

    万青没说话,转身出了屋子。

    ”哥,进屋吃饭吧”万青已经把粥盛到了大盆。

    虎子叼着骨头,蹦到坑尾的席子上,抱着骨头啃。

    “让我爷给舅舅送过年礼?”冷冰冰的声音扎了出来,刀子一般,不知道割着谁的心。

    “恩”幸好有这个懂事的妹妹。这家,还能撑下去。

    万吴氏在闹下去,就让她回了娘家吧,就是再嫁。这兄妹三个,不会拦着。

    “小三,要听哥姐的话”万年摸着小三的头,一把一把,眼圈已经湿了……

    万年抬头看了一眼母亲,目光冷冽。

    万年捞过吊在房梁上的篮子,选了一条肉最厚的骨头,递到了虎子嘴里。

    这个小山村,紧邻边界,重重大山,山外依旧是山。m.sanguwu.com

    提到这驴车,万吴氏立即红了眼睛,声音十足火气,一改平日的有气无声,扯着嗓子喊“以后还要指着你舅舅帮衬,以后不许再提驴车!”

    愣是卖了马车,对付了最后那一个月的药费。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问多少次,也无法改变这现实。

    “娘,该置办米面糖油了”万青提醒母亲,快过年了,家里没有面,更没有白米。

    虎子是狼犬,能和豹子打几圈。父亲病后,一直都是虎子抓来兔子,这才让一家人还有肉食。

    那终究是自己娘亲,生养了这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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