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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他瘦削的脸上渐渐褪去反抗之色,漆黑如夜的瞳孔里亮起了光。

    他很受用。

    “什么?你要去探察一个月?”

    “不行,换别人去,我不让你去。”

    可是面前这个狠狠瞪着她,一脸敌意的小少年,让她觉得有些棘手。她总不可能把他训成杀人的机器吧,娘娘给她的任务是要他学本领,学做人,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我自己。”

    “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

    他听到这话先是愣住,而后脸上缓缓泛起了暖意,眼尾发红蒙上若有若无的水雾,

    他从来都没有让她数到过三。

    她的脚碾在他的脸上,

    他哭起来也毫不逊色。

    恨意,不服,狠厉……都不是孩子该有的眼神。

    她承认,她是孤独的。

    任辛差点被他的笑颜晃了眼睛,她才发现他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眸子灿若星辰,

    比冬日里的初雪还要纯净怡人。

    渐渐地,

    任辛也能想象到他的眼神,是何等的坚韧。

    任辛要收回之前说他是狼的话,他不是狼,根本就是黏人的小狗。

    “我任辛既然收了你,你的命就归我管。”

    她的答案是,成为强者。

    哪怕是被她打地趴在地上起不来,

    而眼前这个清冷强大的女子告诉他,要赢。www.yeying.me

    他的唇也是鲜艳的红,一刻不停地哭诉着,请求着。

    那张被任辛揍的鼻青脸肿的清秀小脸终于柔和下来,让她看着顺眼了许多。

    “师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怎么才回来?”

    他仰头还是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眼睛,里面只有他一人,

    任辛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正常师徒该有的样子,僵硬地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

    “你相信我可以改变命运?”他认真地问。

    冬日里他会给她暖手,下雨天他会帮他撑伞,他会郑重其事说着

    她每次执行完任务回家,刚打开门李同光就会冲过来扑到她身上,眨巴着眼睛,

    起初李同光也不愿意听从任辛的话,

    李同光总是一身伤,因为谁若是出言欺辱他,他就会像条疯狗一样恨不能撕了那人的嘴,他弱小,可他天生不会恐惧屈膝。

    “我告诉你,我曾经也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是。”

    “做了我的徒弟,就要好好听话。”

    这就是任辛给李同光的第一个任务。

    她突然想,如果以后能经常看到这样的笑容,

    她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抚摸他的头,用给小狗顺毛一样的手法,一下下地轻揉。

    这世上这样在意他的人,只有任辛一个。

    明明是一国公主的孩子却是宫里人人可欺的存在,

    狠狠揍了他一顿,生生把他打服了。

    除了发现李同光笑起来很好看,任辛很快又有另一个发现。

    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

    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也都付诸在头悬利刃的残酷生活里,她没有家人,没有同伴。

    把头靠在她的膝上,

    “师父,……”

    “若是还要这样自甘堕落,我先杀了你,免得丢我的人!”

    她的打骂,都是缘于在意,

    “鹫儿乖,听话。”

    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哄一个哭泣的少年。

    他都在练功、变强,即使远远的看不清,

    “以后我来保护师父。”

    任辛是个从记事就没过过安生日子的女子,从来到朱衣卫的那一刻开始,她每天都在想,如何活着。

    任辛并没有觉得不好,孤独也是一种强大,无牵无挂。

    “我会的,师父。”

    从那以后,她的院里多了一个少年努力的身影,

    “嗯,鹫儿最听师父的话了。”

    ………

    最终露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

    只有影子与她同行的孤独感,消散了。

    这种地狱式的磨练下,李同光完成地很好,他从没有觉得师父过分,他甚至从她每一次严酷的鞭策里,感受到爱意。

    任辛拿这个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他对自己够狠,

    或为一个领导者,或为一个服从者。www.xianshou.me

    李同光的身体也僵硬了,脸变得更红。

    “师父,你看看鹫儿长高了吗!”

    连宫女太监都能毫不遮掩地鄙夷他、嘲笑他。

    没错,他想赢!

    鹫儿对她,很重要。

    任辛拥有过很多身份,杀手、间谍、左使大人………

    在他一次又一次不识抬举地恶语相向后,她还是没忍住,

    虽然她自信没有需要他来保护的那一天,可她是高兴的。

    在练功这种事上,李同光被任辛收拾已经是家常便饭,她从来不会留手,只有强大的对手才会提升他的实力,

    对自己狠的人,才能对敌人更狠,任辛喜欢。

    每每类似这样的时刻,特别是她要去执行长期任务的时候,李同光就眼睛通红,瀑布一样的睫毛缀满了亮晶晶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

    ………

    “就这样而已吗?怪不得是面首的儿子,给我站起来,继续!”

    师父。

    任辛揪着他的衣领迫使他仰视自己,他瘦的衣服都空荡荡的,

    鹫儿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

    跟摸小狗一样。

    用最可怜脆弱的语气。

    还得保护他,照顾他。

    刺激他也是任辛训练的一部分,她就是要他直面心底最脆弱的部分,什么时候能不为所动了,别人才不会伤到他。

    这和带孩子有什么区别?

    人人都嘱咐他要识相,要听话,

    待到泪水干涸他就蹲下身去,跪坐她的脚边,

    “师父…鹫儿求求你…”

    “师父,你回来了!”,

    “师父,鹫儿想你。”

    “我任辛的徒弟,只能赢,不能输。”

    所以任辛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眼底抹不去的自卑,可他眼里远不止这一样情绪。

    在交锋的过程中,她对他可以说是无情的,

    他抿了抿唇,手指紧张地摁住衣角,

    倒是叫地顺口。

    她对上李同光倔强的双眸,冷冷地说道。

    “是贵是贱是自己说了算,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将所有看不起你的人踩在脚下。”

    不过孩子就是孩子,小孩有的毛病他一点没少。

    “太弱了,太慢了,活该被别人瞧不起一辈子。”

    李同光觉得幸福。

    她的生活里多了另一种声音,多了一双永远追随着她的眼睛。

    “师父?”

    “叫师父。”

    有一瞬,她仿佛幻视看到他身后有一条摇来摇去的狗尾巴。

    而自从娘娘将那个所谓的皇室笑话,长公主之子给她教导时,她多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点人情味的身份,

    “师父为什么要夸那个卫众,同样的招式我练地比他好多了,你快说,你快说鹫儿是最棒的!”

    所以当她真正立于高处的时候,才有空隙去回顾来时的路,

    “师父?”

    她当然带出来过很多朱衣卫,只是严苛地按照规章训练她们,那并不是什么难事。

    谁能告诉她,这死小子的屁事怎么会这么多!

    面上闪过一抹绯红,

    “把身体给我吃结实了。”

    甚至不惜羞辱他。

    少年眼里的光芒更亮,如同在迷失方向的夜里看到一盏指路的明灯,

    “朱殷说,今天看见师父你收了一个男朱衣卫的礼物,拿出来,丢了!”

    任辛会在出任务的途中想着鹫儿此时在做什么,是不是趴在窗口望眼欲穿地等她回来。

    “师父,陪鹫儿一起吃饭吧?”

    她沉声下令。

    “好,那你从今日开始给我好好吃饭,想吃什么就让下面的人去做,每顿不吃三碗饭不许停。”

    “从此刻开始,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得绝对执行,明白吗?”她继续说。

    自然有区别,因为李同光根本就不是个孩子,是个狼崽子。

    他很容易哭,准确来说应该是很容易被她惹哭。

    为了心里这一份重要的温暖,任辛开始想变得更强。

    只要你永远看着我,永远。

    任辛依旧冷着脸将他松开,她顿了一下补充道,

    李同光的资质可是说是很差也不为过,

    这是他们之间最亲昵的日常。

    他懂自己的父亲是个面首意味着什么,意味卑贱。

    “我叫鹫儿。”

    李同光小声说道。

    任辛在观察到这些后是满意的,那和从前的她很像,世道要他做一只蝼蚁,可他偏要当伤人的野兽。

    “师父,鹫儿下次会做得更好。”

    她会在推开家门的时候在心里默默数数,看看数到第几声会听到那句

    “师父。”

    应该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明白,我会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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