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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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道："真个也不是？"宋江道："小可便是宋江。"那汉定睛看了看，纳头便拜，说道："我不信今日早与兄长相见！
且把闲话提过，只说正话。宋江弟兄两个不只一日来到沧州界分，问人道："柴大官人庄在何处？
两个洗了浴，都穿了新衣服。庄客自把宋江弟兄的旧衣裳送在歇宿处。
宋江起身去净手。柴进唤一个庄客提盏灯笼引领宋江东廊尽头处去净手。
''也曾最相待过。如今却听庄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正是''人无千日好！
柴进邀宋江去后堂深处，已安排下酒食了，便请宋江正面坐地。柴进对席。
宋清已自前月出外未回。因此，只把执凭抄白在此。"知县道："既然如此……"一面申呈本府，一面动了纸海捕文书，不在话下。
"庄客道："不敢动问二位官人高姓？"宋江道："我是郓城县宋江的便是。
"问了地名，一径投庄前来，便问庄客："柴大官人在庄上也不？"庄客答道："大官人在东庄上收租米，不在庄上。
我两个只奔他去。"宋江道："我也心里是这般思想。他虽和我常常书信来往，无缘分上，不曾得会。
柴大官人见了宋江，拜在地下，口称道："端的想杀柴进！天幸今日甚风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想之念！
''有眼不识泰山！''"跪在地下，那里肯起来。宋江慌忙扶住，道："足下高姓大名？
"柴进指那汉，说出他姓名，何处人氏。有分教：山中猛虎，见时魄散魂离；林下强人，撞着心惊胆裂。
何不只去投奔他？人说他仗义疏财，专一结识天下好汉，救助遭配的人，是个现世的孟尝君。
这位是大官人最相待的客官！"那汉道："''客官！''客官！''我初来时也是''客官！
此恩不可忘报。如今我和兄弟两个且去逃难。天可怜见，若遇宽恩大赦，那时回来，父子相见。
"柴进道："大汉，远便十万八千里，近便只在你面前。"柴进指着宋江，便道："此位便是及时雨宋公明。
柴进喝叫伴当收拾了宋押司行李在后堂西轩下歇处。柴进携住宋江的手，入到里面正厅上，分宾主坐定。
"柴进扶起宋江来，口里说道："昨夜灯花，今日鹊噪，不想却是贵兄降临。
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庄。"宋江便把杀了阎婆惜的事一一告诉了一遍。
以此预先安排下这般去处躲身。又恐连累父母，教爹娘告了忤逆，出了籍，各户另居，官给执凭公文存照，不相来往，却做家私在屋里。
柴进笑将起来，说道："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务，柴进也敢藏在庄里。
柴进道："不敢动问。闻知兄长在郓城县勾当，如何得暇来到荒村敝处？
朱仝自凑些钱物把与阎婆，教他不要去州里告状。这婆子也得了些钱物，没奈何，只得依允了。
父亲可使人暗暗地送些金银去与朱仝，央他上下使用，及资助阎婆些少，免得他上司去告扰。
"说罢，便请宋江弟兄两个洗浴。随即将出两套衣服，巾帻，丝鞋，净袜，教宋江兄弟两个换了出浴的旧衣裳。
敢来消遣我！"宋江也吃了一惊。正分说不得，那个提灯笼的庄客慌忙叫道："不得无礼！
"庄客道："莫不是及时雨宋押司么？"宋江道："便是。"庄客道："大官人是常说大名，只怨帐不能相会。
"宋江道："好。"自和宋清在山亭上，倚了朴刀，解了腰刀，歇了包里，坐在亭子上。
"弟兄两个各跨了一口腰刀，都拿了一条朴刀，径出离了宋家村。两个取路登程，正遇着秋末冬初。
朱仝又将若干银两教人上州里去使用，文书不要驳将下来。又得知县一力主张，出一千贯赏钱，行移开了一个海捕文书，只把唐牛儿问做成个"故纵凶身在逃，"脊杖二十，刺配五百里外；干连的人尽数保放甯家。
宋清有宋江在上，侧首坐了。三人坐定，有十数个近上的庄客并几个主管，轮替着把盏，服侍欢饮。
坊，搜遍了二次，其实没这个人。宋太公卧病在床，不能动止，早晚临危。
"当晚弟兄两个拴束包里。到四更时分起来，洗漱罢，了早饭，两个打扮动身，－－宋江载着白范阳毡笠儿，上穿白缎子衫，系一条梅红纵线绦，下面缠脚衬着多耳麻鞋宋清做伴当打扮，背了包里。
"宋江道："何故如此错爱？"那汉道："却才甚是无礼，万望恕罪！
"两个商量了，径往沧州路上来。途中免不得登山涉水，过府冲州。但凡客商在路，早晚安歇有两件事不好：癞碗，睡死人床！
为甚做吏最难？那时做押司的但犯罪责，轻则刺配远恶军州，重则抄扎家产，结果了残生性命。
便道："我且躲杯酒。"大宽转穿出前面廊下来，俄延走着，却转到东廊前面。
"柴进大笑道："大汉，你认得宋押司不？"那汉道："我虽不曾认得，江湖上久闻他是个及时雨宋公明，－－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
多幸！多幸！"宋江也拜在地下，答道："宋江疏顽小吏，今日特来相投。
宋江已有八分酒，脚步趄了只顾踏去。那廊下有一个大汉，因害疟疾，当不住那寒冷，把一薪火在那里向。
宋时多有这般算的。且说宋江从地窖子出来，和父亲兄弟商议："今番不是朱仝相觑，须官司。
柴进再三劝宋江弟兄宽怀饮几杯，宋江称谢不已。酒至半酣，三人各诉胸中朝夕相爱之念。
"宋江，宋清，却吩咐大小庄客："早晚殷勤服侍太公，休教饮食有缺。
我如今只等病好时，便去投奔他。"柴进道："你要见他么？"那汉道："不要见他说甚的！
都出草厅前拜辞了父亲。只见宋太公泪不住，又吩咐道："你两个前程万里，休得烦恼！
宋江仰着脸，只顾踏将去，正在火薪柄上；把那火里炭火都薪在那汉脸上。
''"却待要打宋江。那庄客撇了灯笼，便向前来劝。正劝不开，只见两三盏灯笼飞也似来。
柴大官人亲赶到，说"我接不着押司，如何却在这里闹？"那庄客便把了火薪的事说一遍。
"满脸堆下笑来。宋江见柴进接得意重，心里甚喜。便唤弟兄宋清也相见了。
"柴进听罢，笑道："兄长放心；劫遮莫做下十恶大罪，既到敝庄，俱不用忧心。
"宋江答道："久闻大官人大名，如雷贯耳。虽然节次收得华翰，只恨贱役无闲，不能彀相会。
县里有那一等和宋江好的相交之人都替宋江去张三处说开。那张三也耐不过众人面皮；况且婆娘已死了；张三平常亦受宋江好处；因此也只得罢了。
弟兄两个行了数程，在路上思量道："我们却投奔谁的是？……"宋清答道："我只闻江湖上人传说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名字，说他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只不曾拜识。
那庄客入去不多时，只见那座中间庄门大开，柴大官人引着三五个伴当，慌忙跑将出来，亭子上与宋江相见。
"柴进问道："如何见得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那汉道："却才不说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为甚的为官容易？皆因那时朝廷奸臣当道，谗佞专权，非亲不用，非财不取。
没三个时辰，早来到东庄。庄客道："二位官人且在此亭子坐一坐，待小人去通报大官人出来相接。
正是：说开星月无光彩，道破江山水倒流。
既是宋押司时，小人引去。"庄客慌忙便领了宋江，宋清径投东庄来。
柴进说道："大汉，你不认得这位奢遮的押司？"那汉道："奢遮杀，问他敢比得我郓城宋押司，他可能！
"太公道："这事不用你忧心。你自和兄弟宋清在路小心。若到了彼处，那里有个得托的人寄封信来。
看看天色晚了，点起灯烛。宋江辞道："酒止。"柴进那里肯放，直到初更左右。
"宋江便问："此间到东庄有多少路？"庄客道："有四十余里。"宋江道："从何处落路去？
且说宋江他是个庄农之家，如何有这地窖子？原来故宋时，为官容易，做吏最难。
今日宋江不才，做出一件没出豁的事来；弟兄二人寻思，无处安身，想起大官人仗义疏财，特来投奔。
那汉吃了一惊，惊出一身汗来。那汉气将起来，把宋江劈胸揪住，大喝道："你是什么鸟人！
] "那汉道："真个也不是？"宋江道："小可便是宋江。"那汉定睛看了看，纳头便拜，说道："我不信今日早与兄长相见！
且把闲话提过，只说正话。宋江弟兄两个不只一日来到沧州界分，问人道："柴大官人庄在何处？
两个洗了浴，都穿了新衣服。庄客自把宋江弟兄的旧衣裳送在歇宿处。
宋江起身去净手。柴进唤一个庄客提盏灯笼引领宋江东廊尽头处去净手。
''也曾最相待过。如今却听庄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正是''人无千日好！
柴进邀宋江去后堂深处，已安排下酒食了，便请宋江正面坐地。柴进对席。
宋清已自前月出外未回。因此，只把执凭抄白在此。"知县道："既然如此……"一面申呈本府，一面动了纸海捕文书，不在话下。
"庄客道："不敢动问二位官人高姓？"宋江道："我是郓城县宋江的便是。
"问了地名，一径投庄前来，便问庄客："柴大官人在庄上也不？"庄客答道："大官人在东庄上收租米，不在庄上。
我两个只奔他去。"宋江道："我也心里是这般思想。他虽和我常常书信来往，无缘分上，不曾得会。
柴大官人见了宋江，拜在地下，口称道："端的想杀柴进！天幸今日甚风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想之念！
''有眼不识泰山！''"跪在地下，那里肯起来。宋江慌忙扶住，道："足下高姓大名？
"柴进指那汉，说出他姓名，何处人氏。有分教：山中猛虎，见时魄散魂离；林下强人，撞着心惊胆裂。
何不只去投奔他？人说他仗义疏财，专一结识天下好汉，救助遭配的人，是个现世的孟尝君。
这位是大官人最相待的客官！"那汉道："''客官！''客官！''我初来时也是''客官！
此恩不可忘报。如今我和兄弟两个且去逃难。天可怜见，若遇宽恩大赦，那时回来，父子相见。
"柴进道："大汉，远便十万八千里，近便只在你面前。"柴进指着宋江，便道："此位便是及时雨宋公明。
柴进喝叫伴当收拾了宋押司行李在后堂西轩下歇处。柴进携住宋江的手，入到里面正厅上，分宾主坐定。
"柴进扶起宋江来，口里说道："昨夜灯花，今日鹊噪，不想却是贵兄降临。
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庄。"宋江便把杀了阎婆惜的事一一告诉了一遍。
以此预先安排下这般去处躲身。又恐连累父母，教爹娘告了忤逆，出了籍，各户另居，官给执凭公文存照，不相来往，却做家私在屋里。
柴进笑将起来，说道："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务，柴进也敢藏在庄里。
柴进道："不敢动问。闻知兄长在郓城县勾当，如何得暇来到荒村敝处？
朱仝自凑些钱物把与阎婆，教他不要去州里告状。这婆子也得了些钱物，没奈何，只得依允了。
父亲可使人暗暗地送些金银去与朱仝，央他上下使用，及资助阎婆些少，免得他上司去告扰。
"说罢，便请宋江弟兄两个洗浴。随即将出两套衣服，巾帻，丝鞋，净袜，教宋江兄弟两个换了出浴的旧衣裳。
敢来消遣我！"宋江也吃了一惊。正分说不得，那个提灯笼的庄客慌忙叫道："不得无礼！
"庄客道："莫不是及时雨宋押司么？"宋江道："便是。"庄客道："大官人是常说大名，只怨帐不能相会。
"宋江道："好。"自和宋清在山亭上，倚了朴刀，解了腰刀，歇了包里，坐在亭子上。
"弟兄两个各跨了一口腰刀，都拿了一条朴刀，径出离了宋家村。两个取路登程，正遇着秋末冬初。
朱仝又将若干银两教人上州里去使用，文书不要驳将下来。又得知县一力主张，出一千贯赏钱，行移开了一个海捕文书，只把唐牛儿问做成个"故纵凶身在逃，"脊杖二十，刺配五百里外；干连的人尽数保放甯家。
宋清有宋江在上，侧首坐了。三人坐定，有十数个近上的庄客并几个主管，轮替着把盏，服侍欢饮。
坊，搜遍了二次，其实没这个人。宋太公卧病在床，不能动止，早晚临危。
"当晚弟兄两个拴束包里。到四更时分起来，洗漱罢，了早饭，两个打扮动身，－－宋江载着白范阳毡笠儿，上穿白缎子衫，系一条梅红纵线绦，下面缠脚衬着多耳麻鞋宋清做伴当打扮，背了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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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商量了，径往沧州路上来。途中免不得登山涉水，过府冲州。但凡客商在路，早晚安歇有两件事不好：癞碗，睡死人床！
为甚做吏最难？那时做押司的但犯罪责，轻则刺配远恶军州，重则抄扎家产，结果了残生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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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大笑道："大汉，你认得宋押司不？"那汉道："我虽不曾认得，江湖上久闻他是个及时雨宋公明，－－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
多幸！多幸！"宋江也拜在地下，答道："宋江疏顽小吏，今日特来相投。
宋江已有八分酒，脚步趄了只顾踏去。那廊下有一个大汉，因害疟疾，当不住那寒冷，把一薪火在那里向。
宋时多有这般算的。且说宋江从地窖子出来，和父亲兄弟商议："今番不是朱仝相觑，须官司。
柴进再三劝宋江弟兄宽怀饮几杯，宋江称谢不已。酒至半酣，三人各诉胸中朝夕相爱之念。
"宋江，宋清，却吩咐大小庄客："早晚殷勤服侍太公，休教饮食有缺。
我如今只等病好时，便去投奔他。"柴进道："你要见他么？"那汉道："不要见他说甚的！
都出草厅前拜辞了父亲。只见宋太公泪不住，又吩咐道："你两个前程万里，休得烦恼！
宋江仰着脸，只顾踏将去，正在火薪柄上；把那火里炭火都薪在那汉脸上。
''"却待要打宋江。那庄客撇了灯笼，便向前来劝。正劝不开，只见两三盏灯笼飞也似来。
柴大官人亲赶到，说"我接不着押司，如何却在这里闹？"那庄客便把了火薪的事说一遍。
"满脸堆下笑来。宋江见柴进接得意重，心里甚喜。便唤弟兄宋清也相见了。
"柴进听罢，笑道："兄长放心；劫遮莫做下十恶大罪，既到敝庄，俱不用忧心。
"宋江答道："久闻大官人大名，如雷贯耳。虽然节次收得华翰，只恨贱役无闲，不能彀相会。
县里有那一等和宋江好的相交之人都替宋江去张三处说开。那张三也耐不过众人面皮；况且婆娘已死了；张三平常亦受宋江好处；因此也只得罢了。
弟兄两个行了数程，在路上思量道："我们却投奔谁的是？……"宋清答道："我只闻江湖上人传说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名字，说他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只不曾拜识。
那庄客入去不多时，只见那座中间庄门大开，柴大官人引着三五个伴当，慌忙跑将出来，亭子上与宋江相见。
"柴进问道："如何见得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那汉道："却才不说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为甚的为官容易？皆因那时朝廷奸臣当道，谗佞专权，非亲不用，非财不取。
没三个时辰，早来到东庄。庄客道："二位官人且在此亭子坐一坐，待小人去通报大官人出来相接。
正是：说开星月无光彩，道破江山水倒流。
既是宋押司时，小人引去。"庄客慌忙便领了宋江，宋清径投东庄来。
柴进说道："大汉，你不认得这位奢遮的押司？"那汉道："奢遮杀，问他敢比得我郓城宋押司，他可能！
"太公道："这事不用你忧心。你自和兄弟宋清在路小心。若到了彼处，那里有个得托的人寄封信来。
看看天色晚了，点起灯烛。宋江辞道："酒止。"柴进那里肯放，直到初更左右。
"宋江便问："此间到东庄有多少路？"庄客道："有四十余里。"宋江道："从何处落路去？
且说宋江他是个庄农之家，如何有这地窖子？原来故宋时，为官容易，做吏最难。
今日宋江不才，做出一件没出豁的事来；弟兄二人寻思，无处安身，想起大官人仗义疏财，特来投奔。
那汉吃了一惊，惊出一身汗来。那汉气将起来，把宋江劈胸揪住，大喝道："你是什么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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