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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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庄客一齐上。

    柴进道："教头为何到此被村夫耻辱？"

    林冲道："先切二斤熟牛肉来。"

    柴进笑道："我这一伙人内，中间y迂a着林冲，你缘何不认得？"

    行得十四五里，却见先去的庄客在那里等候。

    正饮之间，只见那个穿皮袄的汉子向前来把林冲劈腰揪住，说道："你好大胆！你在沧州做下弥天大罪，却在这里！见今官司出三千贯信赏钱捉你，却是要怎地？"

    酒保答道："此间要去梁山泊虽只数里，却是水路，全无旱路。若要去时，须用船去，方才渡得到那里。"

    酒保去不多时，将来铺下一大盘牛肉，数般菜蔬，放个大碗，一面筛酒。

    林冲朦胧地见个官人背叉着手，行将出来，至廊下，问道："你等众打什么人？"

    且说林冲与柴大官人别后，上路行了十数日，时遇暮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紧起，又见纷纷扬扬下着满天大雪。

    只说z渔蒹i一行人上马自去猎，到晚方回，依旧过关，送些野味与军官，回庄上去了，不在说下。

    林冲道："你道我是谁？"

    原来这军官未袭职时曾到柴进庄上，因此识熟。

    那汉道："你不是∶豹子头林冲？"

    柴进叫林冲下了马，脱去打猎的衣服，却穿上庄客带来的自己衣裳，系了腰刀，戴上红缨毡笠，背上包里，提了衮刀，相辞柴进，拜别了便行。

    自此，林冲只在柴进东庄上住了五七日，不在话下。

    林冲道："此是何意？"

    酒保道："却是没讨处。"

    说道："小人是王头领手下耳目，姓朱，名贵。原是沂州沂水县人氏。江湖上俱叫小弟做旱地忽律。山寨里教小弟在此间开酒店为名，专一探听往来客商经过。但有财帛者，便去山寨里报知。但是孤单客人到此，无财帛的放他过去；有财帛的来到这里，轻财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将精肉片为子，肥肉煎油点灯。却才见兄长只顾问梁山泊路头，因此不敢下手。次后见写出大名来，曾有东京来的人传说兄长的豪杰，不期今日得会。既有柴大官人书缄相荐，亦是兄长名震寰海，王头领必当重赏。"

    当时两个各自去歇息。

    叫住客取一笼衣裳出来，叫林冲彻里至外都换了，请去暖阁坐地，安排酒食杯盘管待。

    军官起身道："大官人又去快活？"

    柴进当日先叫庄客背了包里出关去等。

    林冲道："如何能彀船来渡过去？"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撇下笔再取酒来。

    柴进道："是山东济州管下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如今有三个好汉在那里扎寨∶为头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好汉聚集着七八百小喽罗打家劫舍。多有做下弥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里躲灾避难，他都收留在彼。三位好汉亦与我交厚，尝寄书缄来。我今修一封书与兄长去投那里入伙，如何？"

    林冲被打，挣扎不得，只叫道："不妨事！我有分辩处！只见一个庄客来叫道："大官人来了。"

    两个在水亭上吃了半夜酒。

    林冲道："若得如此顾盼，最好。"

    柴进却备了三二十匹马，带了弓箭旗枪，驾了鹰雕，牵着猎狗，一行人马多打扮了，却把林冲杂在里面，一齐上马，都投关外。

    军官也笑道："大官人是识法度的，不到得肯夹带了出去。请尊便上马。"

    林冲道："你可与我觅支船儿。"酒保道："这般大雪，天色又晚了，那里去寻船支。"

    却说y鲥x官在关上，看见是柴大官人，却都认得。

    柴进下马问道："二位官人缘何在此？"军官道："沧州大尹行移文书，画影图形，捉拿犯人林冲，特差某等在此把守；但有过往客商，一一盘问，才放出关。"

    洗漱罢，再取三五杯酒相待，吃了些肉食之类。

    林冲叫酒保只顾筛酒。

    州尹大惊，随即押了公文帖，仰缉捕人员，将带做公的，沿乡历邑，道店村坊，画影图形，出三千贯信赏钱捉拿正犯林冲。

    那汉道："迤大官人与山寨中王大头领交厚，尝有书信往来。"

    那汉道："虽然如此，必有个人荐兄长来入伙？"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江湖驰誉望，京国颢英雄。

    此时天尚未明。

    林冲道："足下何以知之？"

    睡到五更时分，朱贵自来叫起林冲来。

    林冲吃了三四碗酒，只见店里一个人背叉着手，走出来门前看雪。

    看看挨捕甚紧，各处村坊讲动了。

    柴进道："只是沧州道口见今官司张挂榜文；又差两个军官在那里提简，把住道口。兄长必用从那里经过。柴进低头一想道："再有个计策，送兄长过去。"林冲道："若蒙周全，死而不忘！"

    豹子头林冲当夜醉倒在雪里地上，挣扎不起，被众庄客向前绑缚了，解送来一个庄院。m.gudengge.com

    林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小旋风柴进；连忙叫道："大官人救我！"

    林冲大叫道："什么人敢吊我在这里！"

    那汉道："莫非小旋风柴进么？"

    那人问酒保道："什么人吃酒？"

    那汉笑道："我却拿你做什么！"

    柴进道："既是兄长要行，小人有个去处，作书一封与兄长去，如何？"

    那个被烧了髭须的老庄客说道："休要问他！只顾打！等大官人起来，好生推问！"

    只见一个保来问道："客官，打多少酒？"

    林冲道："你真个要拿我？"

    林冲看那人时，头戴深檐暖帽，身穿貂鼠皮袄，脚着一双獐皮穿靴，身材长大，相貌魁宏，支拳骨脸，三叉黄髯，只把头来仰着看雪。

    俟候柴进回庄，林冲便说道："非是大官人不留小弟，争奈官司追捕甚紧，排家搜捉，倘或寻到大官人庄上时，须负累大官人不好。既蒙大官人仗义疏财，求借林冲些小盘缠，投奔他处栖身。异日不死，当效犬马之报。"

    随即安排鱼肉，盘馔酒肴，到来相待。

    众庄客答道；"昨夜捉得个偷米贼人"那官人向前来看时，认得是林冲，慌忙喝退庄客，亲自解下，问道："教头缘何被吊在这里？"

    朱贵到水亭上把盒子开了，取出一张鹊画弓，搭上那一枝响箭，觑着对港败芦折苇里面射将去。

    且说沧州牢城营里管营首告林冲杀死差拨，陆虞候，富安等三人，放火延烧大军草料场。

    林冲道："一这难尽！"

    酒保吃了一碗，林冲问道："此间梁山泊还有多少路？"

    看看天色晓来，林冲酒醒，打一看时，果然好个大庄院。

    林冲道："若得大官人如此周济，教小人安身立命。只不知投何处去？"

    那庄客听叫，手拿柴棍，从门房里走出来，喝道："你这厮还自好口！"

    且说林冲在柴大官人东庄上听得这话，如坐针毡。

    林冲道："枪州横海邵故友举荐将来。"

    两个且到里面坐下，把这火烧草料场一事备细告诉。

    众庄客看，一齐走了。

    林冲道："实不相瞒，如今官司追捕小人紧急，无安身处，特设这山寨里好汉入伙，因此要去。"

    林冲道："我多与你些钱，央yA觅支船来，渡我过去。"

    那汉问道："却才见兄长只顾问梁山泊路头，要寻船去，那里是强人山寨，你待要去做什么？"

    林冲道："我自姓张"那汉笑道："你莫胡说。见今壁上写下名字。你脸上文着金印，如何要赖得过！"

    林冲说道："酒保，你也来吃碗酒。"

    那汉慌忙答礼。

    原来王伦当初不得第之时，与杜迁投奔柴进，多得柴进留在庄子上住了几时，临起身又赍发盘缠银两，因此有恩。

    柴进听罢道："兄长如此命蹇！今日天假其便，但请放心。这里是小弟的东庄。且住几时，却再商量。"

    朱贵道："这里自有船只，兄长放心，且暂宿一宵，五更却请起来同往。"

    柴进又笑道："只恁地相托得过？拿得野味，回来相送。"

    只见一个庄客从院里出来，说道："大官人未起，众人且把这厮高吊起在门楼下！"

    林冲道："先取两角酒来。"

    作别了，一齐上马，出关去了。

    林冲寻思道："这般却怎的好？"又吃了几碗酒，闷上心来，蓦然想起："我先在京师做教头，每日六街三市游玩吃酒；谁想今日被高俅这贼坑陷了我这一场，文了面，直断送到这里，闪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受此寂寞！"

    酒保将个桶儿打两角酒，将来放在桌上。

    林冲踏着雪只顾走，看看天色冷得紧切，渐渐晚了，远远望见枕溪靠湖一个酒店，被雪漫漫地压着。

    林冲奔入那酒店里来，揭开芦帘，拂身入去，倒侧身看时，都是座头，拣一处坐下，倚了衮刀，解放包里，挂了毡笠，把腰刀也挂了。

    林冲又问道："有什么下酒"酒保道："有生熟牛肉，肥鹅，嫩鸡。"

    便邀到后面一个水亭上，叫酒保点起灯来，和林冲施礼，对面坐下。

    因感伤怀抱，问酒保借笔砚来，乘着一时酒兴，向那白粉壁上写下八句道∶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林冲听了便拜道：""有眼不识泰山！"愿求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