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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封见她这慵懒的模样,如猫咪一般,也有点被她可爱到,俯身撑着床:“睡上瘾了?”

    房间不算大, 但干净整洁,紧凑精巧。

    过了会儿,路安纯下楼来到二手机修理店,小学生趴在茶几边伏案写作业,看到路安纯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脸红了。

    路安纯鼻涕已经挂着了, 忙不迭地抽了纸巾拧干净, 吸吸气, 瓮声瓮气地说:“我还是去沙发上吧,我可能会把你的床弄脏。”

    路安纯对兄弟俩道了别,背着书包走出了店门口,却又听见魏然小声地问他哥:“你什么时候和她结婚?”

    “被你发现了,喜欢这款吗?”

    “听过,我们引以为傲几千年的人类文明,或许只是高维生物监狱里的一个蚂蚁洞罢了。”

    “你该回家了。”

    魏封还算淡定,捡起试卷看了看,裹成卷敲了敲他脑袋:“60分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让我签名。”

    魏封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说太多了,他以前…真的很少对人说这些,连祝敢果都没说过,那家伙总说去看《三体》,但也只是嘴上看看,压根没时间和耐心沉浸阅读。

    魏然脑子一团浆糊,居然鬼使神差地脸红了,但绝对不是为他刚及格的试卷。

    他的床单一米五大小, 床垫很硬,睡着不太舒服, 被单有种被洗过的硬感,却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的柠檬气息。

    这是路安纯第一次来到魏封的房间。www.liulanwu.com

    透过贫穷狭窄的那一窗四方天,仰望着浩渺无垠的苍穹。

    路安纯和他对了对眼神,确认过,都是《三体》迷。

    他渴望家庭,所以为自己求来一份领养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呵护着这个家,保护魏然,他把粗糙的生活过得精细,脸上的一颗痘痘都会在意…

    夜间,路安纯写完了一套数学试卷,回想着今天魏封的话——

    就在路安纯磨磨蹭蹭赖床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魏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哥,考试卷子要签字!”

    路安纯望向他。

    魏封递来水杯,她就着他的手,吃了两颗退烧药,温水冲服咽下,然后抱着被子躺了下来。

    魏封关掉闹铃,准备回头叫她起床,却见她已经提前醒过来了——

    魏封下颌微抬,勾了勾唇角:“别拿我偶像开玩笑,人家已婚了。”

    “那你要克服一下。”

    “放屁。”

    “你出去,等我换衣服。”

    “倒是不怕了,就是有点小尴尬。”

    他看看魏封,又看了看床上的路安纯:“打、打扰了,你们继续,拜拜!”

    “我平时的待客之道,也不会轻易把女人领床上来。”

    “主并不在乎。”路安纯说出了《三体》的经典台词,“我们的挣扎、痛苦,文明…没有人在乎。”

    “汤唯除外吗。”

    路安纯似乎能懂得他,所以他才说了这么多,甚至差点忘了,她还在发烧。

    “魏封…”

    她曾以为魏封是很洒脱的人,什么都不在乎。

    活着,就是要和世界对抗。

    魏然抬起头,一脸纯洁地说:“我只是个小学生,什么都不懂。”

    路安纯抿紧了唇,避而不答:“你的床好硬,我睡不惯。”

    黯淡的光影中,他背影如白杨般挺拔,给人一种安稳的坚毅之感。

    路安纯盯着男人居高临下的英俊五官。

    她莫名竟有些害羞,将脸埋进被窝里:“我就起来了,你别看我。”

    “哪有盯着别人睡觉的啊,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好多了。”

    两人在无言的对视中,时光缓慢地流淌着…

    书桌靠墙摆放着一个陈旧的木质书架,架子上的旧书拥挤在一起, 走近了发现几乎都是理工类的书籍, 部分航天飞行器相关的原理著作。

    他的手顿了顿,还是将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关上,让房间沉入黑暗:“我在还怕?”

    魏封端着玻璃杯走进来,顺手将纸盒扔她枕头边。

    看这丫头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魏封也不再瞎猜了。

    眉眼在黯淡的光线里显得温柔又性感,他这张脸啊…真是让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嗯。”他嗓音也带了几分午后阳光的慵懒。

    路安纯将毯子蒙过头顶,躲在被窝里偷笑。

    说完他夺过魏封手里的卷子,夺路而逃,还顺带帮他们把门带上了。

    鼻子完全堵住了,她只能张着嘴呼吸,眼睛也肿肿的,整个脸都有点肿。

    “说什么?”她斜躺着,抱着他的被子,眯着眼睛望他。

    “哦!”

    “换个屁衣服,你根本就没脱。”

    听到他说出“活着就要和世界对抗”时,路安纯心跳骤然加速。

    她愿意说就说,不愿说的,他懒得多管。

    ……

    墙上挂着一张半人马座阿尔法星系拼图,玻璃柜里陈列着几个航空飞行器的仿真手办。

    睁开眼时,看到魏封果然没有离开,他背对着她伏案坐在书桌边,正在做着练习卷。

    “那天遇到的女人是你后妈?怎么她跟你爸吹耳边风?让你受委屈?”

    路安纯望向正对面白墙上的哪一张半人马座星拼图,多么浩渺而辽阔的苍穹世界——

    “感冒药和退烧药能不能混吃啊,我感觉头好晕,我是不是要死了。”

    王心凌的《睫毛弯弯》。

    路安纯感觉脑袋很沉重,沾着枕头就深深陷了下去, 鼻子也很难受。

    路安纯见他重新跨坐到椅子边,似乎真的打算待在房间守着她。

    他有自己的宇宙观,支撑着他强大的精神世界。

    “你看,从宇宙的维度来讲,人是多么渺小,这漫长痛苦的一生,在高维生物的眼中也不过就是流星坠落的一瞬间,这样一想,就没那么痛苦了,什么都可以放下。”

    “快点,我弟弟要回来了。”

    魏封面无表情地挤了两颗胶囊药:“大小姐别嫌我床脏,就行了。”

    一开始,她以为魏封说想上天的梦想…仅是说说而已。但看到他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路安纯才明白,他真的在为之努力着。

    “魏封,你内心好少女哦。”

    她险些踩滑摔跤,而关键是魏封竟然还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问她啊。”

    魏封理了理衣领:“谁知道,现在的小学生,思想都很复杂。”

    路安纯眨巴着眼,望向魏封:“他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

    ……

    魏封拎了书桌椅,兜了个圈,双手撑着椅背反坐着,面对着她:“说吧。”

    路安纯忽然觉得,这一刻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英俊。

    路安纯扫了他一眼, 换以前指不定损她几句, 但这会儿, 显然魏封没心情跟她开玩笑了。

    “……”

    “我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你家到底有什么洪水猛兽,宁愿来我这儿,也不想回去。”

    一味顺从和屈服,她永远无

    “你说反了。”他眼底带着桀骜不驯的轻狂,“勤恳工作的蚂蚁工兵不在乎上帝,清晨短暂的露珠也不在乎,它的凝结和升华经过了无数精巧的工序流程,那就是漫长的一生。我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火鸡科学家,但我唯一在乎的…就是当下。”

    少年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所以,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有意义,别他妈说什么放弃,活着本身就是意义,活着就要和世界对抗。”

    路安纯也知道应该离开了,但她舒舒服服地抱着他的被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赖着床:“不想回家。”

    他走过来掀开毯子,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有些微烫:“感觉怎么样?”

    魏封似乎很喜欢这个话题,也想和她认真讨论,于是站起身,拎着椅子来到床边,离她更近了些:“但我觉得,蚂蚁洞又怎么样,从微观的角度来说,那就是宏伟的奇迹。”

    错了,他一出生和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抗争着——

    见他迟迟不语,路安纯默了片刻,终于道:“魏封,我的情况很复杂,你帮不了我。”

    魏封将她放在自己的深蓝色床上, 摘了她的鞋子,将叠得如豆腐块一般整齐的被子铺展开,盖在她身上,转身去倒水冲退烧药。

    路安纯不好说什么,低声对魏封道:“你快解释,他想多了!”

    “别胡思乱想。”

    路安纯在魏封的硬床上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竟然也睡得很安稳。醒来时,脑袋里那种滞闷感消失了,全身酸软的感觉也减轻了很多。

    魏封手肘撑着椅背,狭长的眼尾轻蔑地挑了起来:“你站在宇宙的维度来认识生命,那世界和平,人类文明,亿万年的进化,都不重要。听过一句话吗,在高维生物的眼中,我们都是虫子。”

    “魏封,别拉窗帘,我怕黑。”

    他漆黑清澈的眼底有燃烧的火焰,那是少年的坚韧和热忱,是路安纯曾无比渴望的挣脱的力量。

    路安纯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他手机的闹铃响了起来。

    魏封懒淡地解释了一句:“小孩,我跟你姐姐什么都没有。”

    路安纯也浅浅地笑了一下,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魏封起身将窗帘拉上:“你睡会儿,五点我送你回家。”

    说话间,他眼神飘到了魏封的床上,跟床上的路安纯惊悚地四目相对,眨巴着眼睛,试卷也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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