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噩断星途「化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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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琪祯颇感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不过，你应该也信了吧。理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她存在过的痕迹，已经被大人物                                                给抹掉了。”

    一路上碰到的工作人员，几乎都会多看她们几眼。他们或多或少目睹过崔琪祯精神失控时的模样，如今再见到她精神充沛地出现在公司，自然免不了对崔琪祯的近况感到好奇。

    她的灰瞳清澈又忧愁，轻微的下三白眼也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有种氤氲迷离的风情。闻慧一身剪裁得体的黑白制服，步履轻盈优雅，初看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英伦执事。若再细细端详，又会觉得她身上笼罩着一层能使周遭事物失色的魔力。随闻慧的高跟皮鞋一步一响，仿佛将观者引回了雾雨蒙蒙的中世纪古都，她倩影幽幽，就那么经过一路车水马龙。

    “嗯，除了当年签约公司时填写的纸质个人档案。”

    “直接伤害理奈小姐的，是那两名在普生神社失踪的外国游客。而您，是纵容这件事发生的帮凶，对吗？”闻慧目视前方道路，趁着等待红绿灯的时间轻声发问。

    她想起公司总经理那句不经意的抱怨：真有鬼的话，怎么会光捣乱不害命呢？

    理奈是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E国少女。她身上有种特别可爱的甜妹气质，嗓音条件也很优越，因而被星探发掘签约。

    “闻慧？我可是跟你签了契约的！就算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你也不能不管我！”

    直到她身影远去，注视过她的人才如梦初醒。

    “对了，公司为艺人建档的时候，会特别要求外国籍的艺人多填写一个紧急联系人。”

    崔琪祯的身影出现在档案室门外。她刚从排练厅过来，细白的脖子上挂着微微的汗，看上去心情不错。

    “谢谢您，我找到了。”

    “嗯。”闻慧将那页资料还给档案文员，转头对崔琪祯笑了笑，“您辛苦了，现在回去刚好赶得上午餐时间。”

    因为坚信理奈已经被处理掉了，崔琪祯从没怀疑过给自己下降头的会是理奈。为了不让自己背负罪孽感，她还刻意忘却了有关理奈的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委托中，任务者需要靠自己验证信息真伪，根据线索推理真相。

    理奈的紧急联系人是位年逾古稀的E国妇人，与她不同姓氏。

    闻慧合掌颔首，“多谢。”

    闻慧正摘除左手上的白色手套，听到崔琪祯询问，温柔地低头应了一声。

    所以，能独立搜集和梳理有效信息，是一名优秀任务者的必备素质。

    文员有些困惑地“咦”了一声，起身抱出一堆用彩色标签分装的纸质文档。

    而闻慧的漂亮更甚于一般艺人，对于赏心悦目的生面孔，很多人都会下意识投以关注。

    “每位艺人的资料就只有一页。别看漏了，也别乱翻其他人的隐私。”

    “闻慧，你会帮我的，对吧？”见闻慧神色清冷，崔琪祯不安地问道。

    闻慧耐心地闭口不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深棕色半掌手套，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

    闻慧坐在驾驶室，熟练地启动汽车。她的驾驶技术很不错，跟驾龄二十年以上的职业司机没多大区别。

    崔琪祯这会儿却再没有心情欣赏她的完美恶魔管家了。

    闻慧通过角膜贴片内搭载的搜索引擎，一心二用地浏览着普生神社的资料。

    就比如艾蕾娜认为崔琪祯刚与男友分手……其实只是她的金主抛弃她了。

    她捧起厚厚的资料文档，用比找指定页码更快的速度翻阅，纸张翻页的声音连贯得像在洗牌。

    她垂眸望向崔琪祯，游离于下眼眶的灰色瞳仁与清润的眼白界限分明，眉眼间透着股洞悉一切的魅惑感。女明星被她盯得有些后脊发凉。

    通过观察崔琪祯的反应，闻慧已经确定了她在理奈的事件中并非无辜。

    “下午茶可以准备我喜欢的蛋糕吗？”

    如果游客失踪和崔琪祯中降头，都是同一个人或是同一批人所为，闻慧倒是隐约有个猜想。

    闻慧微笑菀然，“当然，如您所愿。”

    人类之间的相互仇视和报复，本就是你来我往、永无安宁的。闻慧作为任务者已经见过太多，所以她才会一直在任务世界穿梭，试图研究看似无解的课题——如何能彻底根除仇恨产生的执念。

    《美强惨复仇者治愈指南[快穿]》

    男文员惊讶地嘴巴半开，一时忘记言语，只能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他本以为，找那页纸怎么说也得花上十几分钟。

    闻慧轻叹，“所以她化作恶鬼，让那两个人也消失了。而您受到的惩罚，则是明星生涯中止。”

    收到回复的崔琪祯一脸灰败，迷茫地抓住了闻慧手臂处的衣料。

    闻慧点点头，“您知道什么内幕吗？”

    信息时代，资料联网，公司的纸质文档多是按照规章留档做做样子。档案文员疏于管理，而试图抹去理奈的存在痕迹的幕后之人，似乎也遗漏了这点。

    大部分人的爱恨情仇对其所处世界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轮回部的职员没有那个精力去监管生死秩序以外的事情，就像动物园的饲养员不会去详细记录猴山里几只雄猴打架，他们只会关注猴王是否易主。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我不把理奈供出去的话，也会跟她一样被财阀们带走处理掉。她自己想替受害女性发声，想当出头鸟，为什么要扯上我……对着底层的男性们打打拳就算了，上面的可都掌握着生杀大权，我曝光谁都不可能曝光他们啊。只是明哲保身，有什么错……”

    崔琪祯脸色阴森地绞着手指，有些神经质地念叨起来：

    普生神社是某个古老名门家族的私产，族中每代会选出一位纯洁的巫女，全身心地侍奉神明。

    独在异乡漂泊，她很少向周围人谈起出国前的经历。由于语言文化的障碍，理奈在公司内也没什么交心朋友。还对理奈有印象的公司职员也只记得，她是个父母都已亡故的可怜人。

    闻慧总觉得，发生在普生神社的外国游客失踪事件，与崔琪祯的遭遇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可惜文字报道中对两名游客的描述语焉不详，闻慧对比多家媒体的新闻内容，才拼凑出这两人是A籍B裔的男性的信息。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这其实并不符合常理。两名游客失踪多日，已经基本排除了被绑架的可能，应该公布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向社会各界征集线索才对。

    “真亏你能找得到。”

    叮！

    又刚好生活在繁华都会，向往灯红酒绿，不希望被家族使命所约束。干脆改名换姓，远走他乡……如果理奈真是这种家族出来的大小姐，显然不会像崔琪祯一样接受这个圈子的各种潜规则。

    一个语言仅能做到日常沟通的E国人，跑到B国的娱乐圈闯荡……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

    “所以，理奈的人间蒸发，确实跟您有关。”闻慧虽是推测，语气却很笃定。

    这根本不像正经查找信息的样子，翻那么快能看到什么……佯装忙碌的文员忍不住放下鼠标，皱眉提醒道：

    如果是出身这种世家的女性，应该不会被允许随便在外抛头露面吧？闻慧想到这里，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

    “不会真的是她吧……”

    闻慧说罢，从中很平整地抽出理奈的那页。被白色手套包裹的手指犹如精工设备，没对纸张产生哪怕一点卷折。

    走进电梯，崔琪祯愉悦的神情沉了下来。此时厢体内只有两人，她声音很轻地问闻慧，“理奈的资料，应该几乎找不到吧？”

    “我当然知道。请进。”闻慧俯身替崔琪祯打开车门，姿态依旧优雅稳重。

    彼岸事务所对单一世界的监控做不到全知全能，除了影响世界发展走向的重要信息，其他信息均来源于那个世界本身的信息渠道。在主观理解和虚假信息的双重作用下，连轮回部成员提供给任务者的资料，也时常出错。

    “闻慧！你弄完了吗？”

    “我上午还有别的文件要整理。方便的话，你自己找一下吧。”

    “不重要吧。理奈那家伙多半已经不在了。”说是这么说，崔琪祯的语气却有些不确定。

    两人一前一后地同行，从公司走廊穿过。

    是有什么不能在本土出道的理由吗？

    闻慧照着那个电话号码查询归属地，不出意料地，地址对上了普生神社所在的县区。理奈本人的出身地则是几十公里外的大都市，直到高中的就读学校都位于那个都市圈子。

    而且，要不了多久，只要崔琪祯去参加那个恐怖节目的录制，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届时，闻慧就可以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崔琪祯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骤然变得惨白。她马上掏出手机，向几个联系人发了消息，似乎想求证某些事。

    电梯到达地下一层。闻慧率先向停车位走去，而崔琪祯魂不守舍地跟在女任务者后方。

    “这跟我被下降头术有关系吗？难不成她……化作厉鬼找我复仇？”

    负责管理档案的文员对闻慧说。他面向显示器光屏，敲键盘输入关键字检索，没想到返回的信息却是空。

    从她默认自己并非无辜的那一刻，闻慧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某种看不见的变化。哪怕闻慧的面容平和如昔，但崔琪祯凭借多年鉴貌辨色的经验，也已经察觉那一丝微妙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