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高家堡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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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何衍这才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我方受困？”

    直到前天她发现皇帝是有意让孙遇良继续失踪后，一切都开始不对了。

    何衍：“什么也                    

    “谢琎，孙遇良还有高都督跟她都在一块呢！她在问我怎么办。”唐祁轻声说着，又摁了摁额头，这些日子京城忙成这样，西北那边也毫不安生。

    全靠自己猜吗？当然不行，她这个脑子可顶不上四个鬼胎。

    众人称是，刘溪鸰推辞。一来二去的也是假正经。

    三月开头。刘溪鸰开眼。

    “宝剑，美人，英雄，才子！好！”

    老何整个人跟被烫了一样移开眼：“啊这这这……我，我看干什么！？大大人您自己看吧！”心说这都什么章程啊？

    西北戈壁的夜风把谢琎手中的尺八吹出一片萧然时，都督府的大厅内已是杯盘狼藉。

    溟泉硬如锏沉如链，在一等一的高手手里，挥砍可见万乘之势，收让可察经幄之度。而断水如细苇，占个韧性灵动，何况此时此地的执剑者也称得上个身轻如燕。

    而在喘着粗气的刘溪鸰心里，她对这场一应四的鸿门宴的诡谲想象已经彻底滑入了阑干地。

    余涯尺八合歌意，伯晋弄剑缠朔气。

    ——这话老高白天里已经说了两遍了，现在再说便是为了跟她喝酒。

    也是，昨日他来时业已挑明了自己乃是奉旨来西北观军政，如今在这二皇子帐下做个狗头军师，而延军常年协防河西四郡，那么他二人认得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究竟熟到什么地步还未可知。

    说着，老高跟老孙抡着碗又浮了一大白，他们已经这样喝了醒醒了喝了好几轮。

    据说，昨日谢琎来找刘溪鸰纯属巧合。

    刘溪鸰微微一笑：“可见书生并非总意气，怀柔无妨大丈夫。如此，我二人才能有今日一聚。”

    “好好好！”

    “承让了。”沙小将低闷地说。

    起因是前几日谢高二人在书房议事，高承林着人收拾屋子，恰巧翻出来半月前悬泉客栈寄来的飞书，里头只说有个朝廷来的姑娘在寻他，但因碰着个西域公主一路追杀，不便露面。信里还附上了她的画像和她给店小二的银锭的印样。

    谢琎自是瞧出她的心思，眉头一动，笑意未改：“谢姑娘手下留情。”

    众人一静，当即等着听她的好戏。刘溪鸰便将二人在西渡山下斗流氓的事情讲与在座的人听。

    怎奈受恩难辞行，一夜不困绕梁音。

    “沙大师好功夫！”少女由衷赞叹，他的剑法精绝不让何衍，较之后者的守成古朴，其剑意奇特狠辣又杀招毕现。沙小将一笑，不再言语。

    到了最后，月色清朗，酒换成了茶，茶换成了酒。最后的话题便还是落到了她的身上，高承林顺嘴便要留她在这都督府。

    谢琎面上一赧，但也并不慌乱，便说到女子孤身在外不易，他与唐祁又是同岁登科，唐祁任麒麟阁直学士之后二人又常在翰林院共事云云，自然要顾着些个他的人。

    “她碰上麻烦了。”他说，“你看前四句。”

    何衍一低头，须臾，脑子轰地一声响了。

    “呃，大人？”

    刘溪鸰笑了笑，老远就举了杯，“都督折煞卑职了。”然后轻抿一口。

    她声色朗朗，将一通马屁拍得得体又磊落。但月色朦胧酒气上头，听者便能有意了，只见一旁的高都督抱着膀子跟沙小将耳语几番，二人蛐蛐直笑。

    只见那信上写着一首酸诗：

    刘溪鸰心里想，不记得的话昨天上来就给你一剑了。

    要知道四喜丸子上一封“归期未定”可把唐祁气了个不轻，这下子又是怎地了？转了性了？

    一封给何衍，一封给唐祁。

    这时，喝红了脸的高承林大剌剌地端起杯子走了来：“哎呀，前些日子忙得个晕头转向，不曾踏入书房。若不是谢老弟前几日来这给我论《楞伽经》，我都看不到那封飞书！差点把咱们兵部的小郎官给怠慢了！是不是啊，老弟？”说着扭脸望向谢琎。

    而二人这一来一回可就成了饭局的老节目了。

    “啊？？”何衍一张脸霎时也由红成了白，三个男的对付她一个女的？他顿时也没了主意，这种事情别说她了，就算换成自己那也是有点棘手的。

    高家堡的第一席酒饭吃到了天荒地老是她没想到的。

    只听孙遇良兵痞子劲儿一上来，哗地一声嚷开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他娘的才是才子佳人呐才子佳人！”

    可唐祁的表情却很复杂。你说他笑，也是在笑，你说他恼，也是在恼，但里头却参杂了些许忧色。

    从她腊月跑出来自不量力找孙遇良，到被人盯了一路痛下杀手，再到隐蔽深巷静观延军……一切好像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大人！”老何在心里直喊救命，这都什么时候了！面红耳赤地说：“我怎么晓得她什么心思……”她这对你有心思你也不用一直念吧！

    何衍刚刚看完刘溪鸰给他写的流水账，正准备说一句“她很好信很无聊”，抬眼却瞧见唐祁正皱眉紧紧盯着自己那封，清俊的面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这倒让她产生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三个人并不是全然来对付自己的。

    思忖之余，刘溪鸰只得再举杯向谢琎：“亏得大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可问题是，如果高都督和二皇子的人还有孙遇良都搅在了一起，那该怎么办呢？唐祁没说。

    但巧就巧在他看这一封的时候谢琎恰在一旁。

    她接到了唐祁明牌的指令，理由是太子的动作已被知晓，不如直接以堪图为由堂而皇之请高都督照拂一二，再和天下人一起堂而皇之寻找这个孙十两（黄金十两）。

    所以去找高都督本来也没什么，正好不用藏着掖着了。

    刘溪鸰瞧他腼腆模样不似作假，再一看其余几个男子一副上了头的歪歪心思。心念微动，笑道：“说来，我与谢大人也算是颇有缘分。”

    但显然这事情的结局根本不取决于孙到底在哪，而在于两个皇子和皇帝的关系——这已经不是她能参与的斗争。唐祁也不能。

    谢琎直摇头：“好气魄的是鸰姑娘你啊，你救了那姑娘，也救了我。如此说来，谢某当日若是袖手，那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

    瞧这意思，他同高承林早就相熟了，在她跟前倒也不避讳。

    “哎伯晋兄！”谢琎着实招架不住这个老不正经，只得移开眼拱手：“姑娘高看谢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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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祁啧了一声，用手指敲了敲那信：“这就是她的心思啊。”又问，“她给你的信里写了什么？”

    可一个晚上又能瞧出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唐大人的手信还在这摆着呢，我能让你再回去那巷子里吃土喝风？”高都督阔嘴轻撇，把她一瞧，“说出去我高某人的脸往哪搁？我又如何向你家大人交代？”声音高亢又嘶哑。

    尺八声停，刘溪鸰和沙小将同时收了剑。

    “欸，是谢大才子有心！这飞书瞧了不过一眼，我还在认字儿呢！他就认出来你了，三两下里就把本尊请来了！”高承林起手又是一碗，“不然咱俩老头子岂能有这等福气目睹方才那一幕？妙啊！”

    《在权臣的套路里倒反天罡》

    谢琎报之一笑：“姑娘英姿佼佼，谢某自然记得。”顿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彼此彼此。姑娘不也记得某吗？”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她的思绪飘出去很远。

    她看着眼前的四个男人，万一……也许……他们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呢？但怎么可能。

    唐祁心里想，她怎么总是有本事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是运气呢，还是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呢？

    “既如此，那就叨扰都督了。”她说。

    须臾，开口吟问：“知我心。知我心。如何知我心？”他叹了口气，笑觑何衍一眼，“你说我如何知她心？”

    何衍说：“要不，叫她回来吧？”

    他第一反应是刘水鸟被人模仿笔迹了？谁干的？

    剑光飞影月中天。沙小将手握高都督的宝剑溟泉，和刘溪鸰抡来点去了好半天。

    这边的孙遇良挤眉弄眼地说：“谢老弟你看，你这回可是来着了吧！晚些可都不成！”

    唐祁静默半晌，啪地把信展开，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你看看！”

    当然，就算不住下来，她也逃不掉了——在座各位哪一个她都惹不起，好一个身陷囹圄。一顿饭吃到现在她要是还看不出来点行情，那她可就白混了。

    老高也大笑道：“余涯啊，你倒是说说，你为何如此紧着鸰姑娘？”

    如此一来，大师对虾米也能打得赏心悦目。

    八日后，京城，两封快信分批抵达了唐府。

    众人笑。

    两年前的事，她倒是记得门清，说到最后瞧着谢郎官悠悠叹道：“当时对方势众，那樱樱姑娘与大人也只是萍水相逢。大人手无寸铁却仍挺身而出，路见不平嫉恶如仇，当真好气魄。”

    唐祁没有回答。

    三人走回桌前，高孙二人适时捧场：

    我本飘零西北地，四方徜徉万千里。

    葡萄酒中闻乡情，祁郎无妨知我心。

    何况看目前这光景，刨开沙小将那个闷葫芦，这三个男的之间的勾交如何倒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就比方刚才孙遇良的那句“这回”——难道说还有上回和下回？

    这样的飞书和通政司的抵报差不多意思，每月里都督府都要收到好些，所以高承林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