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回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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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的不消你干，这不好吗？”

    “谁跟她是老对家了！我这是瞧不得她这相，你看她这操行，是不是过两天窜到我这来抢客了！”幺娘恨恨敲着桌。

    初来此地的人们不禁想，连这老鸨都这般用心打扮，可想那楼里的姑娘得多好看？

    吱呀一声，香粉浓稠，老鸨子黄缦矜照例化着粉脸梳着偏髻开来了门。她的样貌还是典型高眉深目的西域长相，全然学着南人打扮一番倒是四不像了，因而自己又琢磨着梳拢梳拢。

    除了头顶的发髻，她还留了一把黑油黑油的头发掺着细细的金线编成了一网发辫兜在一侧，又用水粉斋的点翠花蝶簪子别在了发网上，单薄秀气的偏髻便瞧着生动别致了许多，既有热辣的风情，又有娇羞的还情，时时都能引得路人瞧上那么两眼。

    《在权臣的套路里倒反天罡》

    “这是什么天儿啊还怕冻，又酸你的老对家！”望台上的男子谑道，手中着的檀木折扇一下下打着掌心，“你呀，知足吧！”

    此刻，他瞧着黄缦矜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无奈和惧怕，“现在她身边有高手，怕是杀不得了。”

    幺娘从业十几年，苦练琴技舞技，诗词歌赋也是无一不能，好容易从媳妇熬成了婆，从十二三岁的嫩瓜苗熬成了熟色有致的美妇，从头牌成了老鸨，本欲趁着弄香楼垮台大展身手，把问君楼弄成第一楼，可惜半路杀出来个黄缦矜，生生将问君楼从第二给挤到了第三。

    而另一边，新旧客人盈满门的倚笑楼中，雅间里则是一片安静。方才咋咋呼呼的王公子也换了副面孔，他虽生得宽厚健壮，但眉目平淡，不做表情时瞧着并不凶神恶煞，不像幺娘说的阎王，反倒是斯文的。

    男子睨了她一眼，在她身上捏了一把，幺娘娇笑连连：“好哇好，幺娘自然欢喜！”

    那时他已经拿出了绳子准备把大家绑在一起，而那丫头也抱着石头一浅一深的往前走着，根本脱不开身，可谓是机会正好。

    王公子悚然垂头：“姑娘，二掌柜，是属下无能。可……自郡主一死，那丫头去了敦煌，咱们就不大好跟了。后来哪怕她日日出城闲逛，那高手也时时在她身边，那人手上腿上的功夫实在不俗，是个练家子。玉门关那会他一个人徒手杀了三匹狼，咱们不敢贸然动手！”

    在她的使唤下，鲜红的灯笼被杂役们点亮，楼里的莺莺燕燕们便开始在窗台边袅袅摆动手臂叫唤上了。

    怎料老王刚要往她身上套绳，腰上忽然挨了一脚，连带着其余几人一块滚翻在地，却听一男子大喝一声“退后”，一转眼那丫头就被拎走了数丈远。

    “嗳嗳，我这一向去得晚了些……这不回来啦！想死我了嘿！”那王公子拉着嗓子亢声回了话，借着日光余晖仔细一看，这人打扮得衣冠楚楚却是个黑面宽目的粗汉子，一脸的凶相。

    幺娘面上一喜，自如摸走了那盒子，一瞧这模样也知他要走了，“这就走了？”

    “听那声音就是饿了啊……”老王叹气，正准备绘声绘色地讲着当时的天光地方何其不凡，狼群出现的何其诡异时，黄缦矜跺了脚：

    老王忙改口：“咱们也就三五人，也不晓得到底有多少狼，也没带大家伙，只能远远躲着了啊。我就看见那男的先把那丫头送上了树，剑也给了她，转身就扎过去跟那头狼赤手相搏去了！”他说着，打了个寒战，“那还是三月里头，他就一件单衣裳，我们本来准备等他喂了狼再下手，谁

    汴湖东一天最好的时候开始了。

    黄缦矜打着扇子，一双美目斜斜把他瞪着：“是啊，人没杀成，消息也是半点全无。一个丫头片子竟然钓了你五个月。现在说了个劳什子高手就想推脱了？”

    京城的五月，花开正艳，倚笑楼的招牌在这日日春景的渲染下愈发亮堂。

    幺娘忙道：“官人放一百个心，这屋子打从年初就只有您来得！”说着又自梳妆台中掏出一个信封，“您不在的时候，我也就只好独守空闺了，哼！”她这声轻哼拿捏得恰恰好，既不拿乔又显娇嗔。

    这倚笑楼不知怎的最近是愈发猖狂，客人多了好些数，那黄缦矜还三五不时恨不能上街揽客，简直有辱四大花楼的门风，做勾栏生意也是讲品味和风度的，哪有她这样上街巴拉客人的？

    “……那天一开始人还挺多的，算上商队什么的有七八十人，大伙儿在玉门关结伴而行，可走了一半忽然起了黄沙，就都找不着路了。”

    而这前年里被踩得最狠的倚笑楼，谣传便是因为得罪了新贵曹国公，惹得他在皇帝面前告了黑状，才连关门带拿人闹腾了好一阵子。

    那男子笑眯了眼，伸手捏了她的下巴，“守得好！”

    “怎地，缺钱缺疯啦？”改日得想办法一探究竟才是。

    娘子身着月白色的八片绸裙，松散的双螺髻用几枚花样简单的珠簪挽着，白粉敷面朱唇轻点，一双勾人的招子上下波动，瞧着极符合问君楼的调性——又雅又浪。可惜现在没什么用。

    “王公子可来啦？上月您还说马上就回京呢！叫咱们纫雪空了好几个夜头，就说要等您品她新谱的曲儿呢！”缦矜渲染似的声音在这街面上荡起了悠长的回声，她一面吆喝着，那小细手便覆上了来人的肩轻轻揉捏着。

    夜色将起，说着他也进了屋。

    幺娘一听，忙堆了笑：“还是徐爷雅量，每回来此处都是同幺娘枯坐干聊，什么也不做，钱白白花了，幺娘我都心疼啊！”

    酉时将将一过，挂在这花楼二重檐角上的夕阳便眼睁睁瞧着城中的热闹熙攘换了方向。当摊主们卷铺子的声音和轿夫们吆喝的声音稀稀疏疏次第响起时，便是宣告着那些白日里劳作的官爷百姓们要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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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都是三月底的事了，那会子这边动静大……我在信里提了一句，兴许说得不细吧！”王公子不禁腹诽我何时没说？

    没办法，皇帝宠爱那位来自西域漂沙国的安昭容是人尽皆知，京城便也刮起了“西风”，尚大势所趋，这吟诗作对的文人雅风自然也就消殆了不少。

    不时，这楼便开始好客迎门了，这光景极难让人想象到它在前年去年的时候几乎破败成一堆废弃的木板子，但老京城的人都晓得这地界的花楼各个都是背后有主子的，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关，都不是因着表面上的缘故。

    这时，黄缦矜迈着缠着丝线的细腿儿摇着步子竟款款迎上街来：

    “玉门关？狼？”孟措看他一眼，“信里怎地没听你说？”

    黄缦矜嘭嘭捶着他的胸口：“哎哟王公子您烦死了……”二人搀倚着进了门，紧接着大门便又被新的客人堵上了。

    “行了行了说重点！”

    她哼了一声袅袅娜娜入了房，粉色的指甲在那木漆盒子里头拨棱着抓了把瓜子，一面呸呸吐着磕儿，一双媚眼翻着白，“穿那么少也不怕冻，她怎么不浪死啊！”

    这楼里的动静一向大，路人都习以为常，有的干脆就在这个时候绕开这一片走。

    那时候京城红白两事接踵而至，东宫大婚在先，姚太傅去世在后，大夏朝廷忙来忙去，多的是消息要打听，确实顾不上他。

    “嗯。”他点头，又说：“这屋里……”

    “什么公子，长得跟个阎王似的！”这时，望台上下来了个的秀丽娘子，手里握着一只铜目镜不忿道。

    若有三两好事者，则都是在远处要看不看的观望着，譬如几丈开外的问君楼，侧面开着一间望台，在柳枝飘扬楼台错错的汴湖东极其隐蔽，便是绝佳的望风之处。

    原来，他们曾有过机会对落单的刘溪鸰下手，但那个机会却让他们彻底失去并断绝了这个念想。

    “她本是信我的……怎料我刚说上没两句，那男的就不晓得从哪冒出来了。”老王说着比划了个手势。

    “我还以为是被他发现了，结果不是。”老王回忆着，一张黑面上难得露出了可怖的神情，风沙迷眼，几人好容易扶着站了起来，却听得一声狼嚎传来，四顾之下，才瞧见暗日荒原中出现了几只流着涎水的灰狼踏步而来。

    孟措说：“那你现在细说。”

    一阵风过，队伍里头就只剩了老王几个和那传说中让主子们恨得牙痒痒的黄毛丫头。老王一看，风沙吹得人站立不住，便跟那歪歪倒倒的丫头片子套着近乎，商量着结伴拴绳以□□沙埋人。

    她正这么想着，那男子却说：“你可不要想着去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回头叫人发现了，我可不答应。”

    “哦，那会……”赵珏心下了然，和几人对视一眼。

    不多时，夜色阑干，他不再言语，自问君楼的后门上了便轿，匆匆离开了这花红柳绿的汴湖东。

    这为徐爷自今年初登门，旁得也不多说，甩手就是一千两，点名要她幺娘亲自坐镇这间带望台的屋子，别的不做，只须瞧着倚笑楼门口的动静定期给他信即可。

    那男子坐了会儿直到天黑，嗯啊两声，自袖中掏出一个小锦盒子，“喏，新得的南珠，给你寻了几粒，自个儿玩吧！”

    后来老曹这个新贵没得瑟两天就死了，这楼腾地一下就又活了过来，如今重新开业风头竟然更胜从前，大有剑指第一楼的势头。

    借着屋中的几盏琉璃明灯才瞧得他的模样，一张圆胖小脸上蓄着一掌长的胡须，戴着普通黑色幞头，身着烟绿色水波样缂丝的薄袍，打眼一瞧便晓得是富贵人家来。

    怎料这客人一来便豪掷千两，还不要头牌的姑娘，点名要她幺娘，还啥也不做只须盯着老对家黄缦矜，这等既来钱又解气的事岂有不做的道理？

    “嗯，高手？”孟措开了口，一面抬胳膊取了矮几边的小青瓷罐子，自里头取了些茶叶，一面温着茶盏笑言：“五个月了，你带来的竟然不是好消息。”

    坊间对此传闻甚多，不一而足，但它的生意好到隔壁三大花楼只有眼巴巴瞧着的份是明摆着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