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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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州？"

    赵浅真最先警惕，牵着两位妹妹往后退去。

    孙姑娘出生时，她爹找了虹桥边上的裘道士算命，那人神神叨叨说她天生富贵命，能嫁皇亲国戚，所以自小裹脚，公主似的被惯养长大。父母想通过采选或请托，寻机将她送入皇宫，无奈每到关键时刻，孙姑娘就出幺蛾子，许是心有纠结。

    御廊一位说书人倏尔高声道，"诸位知不知道，登州那儿，不久前，发生了一件十分蹊跷之事？!"

    别看她身材婀娜，却是只小馋猫。

    王楚嫣知道她思兄心切:"你哥今年会回京么？赵伯伯肯定也十分想念他。"

    赵浅真颌首:"我爹也这么说，官家是位大才子，好百艺，最喜书画，精茶道。"

    赵浅真被她们逗笑了，扬眉道:"一口一声姐姐，敢情这下换作我宠你们喽？"

    三人畅笑。

    她们险些被惊慌奔逃的人群给冲散!

    王楚嫣听着这些事儿，不免感慨，却也觉得离京城的安逸生活很遥远。

    底下人惊叹瞻仰，除了观灯，皆想亲眼目睹圣颜。

    "就是马政! 武义大夫、登州的兵马钤辖，听说那人文武双全，有其父必有其子!"

    众人热烈高呼。

    城楼上的禁军已经疾速围住御座。

    孙若熙回神叹道:"三年多了欸! 我也好想赵哥哥，他走时那会儿我还未及笄。"

    "好像出事了，快走!"

    孙若熙看着西朵楼高悬的大灯球，若有所思地道:"你们信命么？"

    所幸人声鼎沸，众者兴致盎然地继续议论。

    他停顿片刻，惹得众人迫切时，继续娓娓诉道。

    "如今辽金战乱，打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诸位可知前因后果？"

    "我们会不会帮辽国？"

    "好端端的胡说什么呢!" 王楚嫣见不得她伤感，"浅真你顶着世俗偏见，作为女医，行走于民间，那叫超凡脱俗。"

    "你们刚才说参加武举的马扩，马公子的父亲可是马政？"

    赵浅真应道:"希望边境没有更多的战事。"

    "确实武官不易! 神宗朝时第一位武状元，死于西夏之战。"

    "欸？怎么回事？"

    "尹先生，当真如此么？我们都知辽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嫁金榜后震惊了》

    "话说，契丹人建辽两百年来，在耶律隆绪与萧太后时国力鼎盛，萧太后萧燕燕，那可是位绝色大美人，身世传奇，且不岔开了说，总之那时，辽国势不可挡! 也正是那会儿，景徳年间，辽军犯宋，咱们的真宗皇帝用宰相冦准之策，出马亲征，议澶渊之盟，终于换来辽宋之间的百年和平!"

    "过会儿就能见到官家了!" 孙若熙兴高采烈地踮足仰望，"我早前远远地望见过一次，都说官家长眉细目，面如冠玉，文士般清俊儒雅，却也不失帝皇的威严。"

    赵浅真转身:"我们走罢。"

    王楚嫣扬了扬清隽的黛眉:"如果是好命，我信。以前有人看我生辰八字，说什么克夫不易子，所以啊，如果不好的话……"

    偌大的双龙灯蜿蜒于门楼两旁，还有跨骑狮子、白象的文殊与普贤菩萨灯，他们摇晃的手指竟能喷出水柱。另一处叫做"棘盆"的地方，用棘刺围绕，内设长竿，高数十丈，悬着用纸糊的百戏人物，亦是锦缎彩绘，风动若飞仙。

    "那条灯龙……？"

    这事儿若要追根溯源的话，赵家儿女有些疏狂的性格可能拜他们老爹所赐。赵太丞出身医家，年轻时却风流好胜，还参加过科举，落榜那日，他喝着小酒，念起柳永的[鹤冲天]，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也正是那日，他的一双龙凤胎降世，便给男娃取名卿成，女娃叫浅真。因为曾经风流，妻子后来跟人跑了，他不大顾家，儿女们长大后也颇为特行独立。

    "对，浅真是最好的! 要怪就怪赵伯伯自己。" 孙若熙吐了吐舌头。

    "就是。"

    王楚嫣眼见形势急迫，忍痛挣脱道:"你们先走! 我去御廊那处躲躲。"

    周边翘首企盼的姑娘们纷纷扭头看来，眼冒星光。

    王楚嫣她们悄悄地缩到御廊边上。

    掌声雷动，然而闻者也颇为震惊，发出质疑。

    "爽快!"

    "唔，我崴了脚，好疼。"

    赵浅真搂住王楚嫣，孙若熙在旁掺扶，但她小脚走了一夜，也疼得紧。

    真的又有火事!

    忽而。

    如此盛景，犹似仙境。

    信不信命？

    "大宋永世平安!"

    "万岁——!"

    "原来是最饶勇善战的西军，怪不得身手非凡!"

    .

    赵姑娘有位同胞兄长，赵卿成，曾在太医局就读，年少有为，三四年前却自愿做驻泊医官，去到边疆。

    他手举扇子，潇洒一摇，抑扬顿挫地开讲。

    "就是。" 孙若熙也将半个身子倚向赵浅真，"姐姐让我靠一靠，妹妹小脚累得慌。"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上元佳节，常驻瓦舍勾栏里的名角儿也会来街献艺，譬如这位尹常卖，精于"五代史"，对国事也颇为灵通。

    "我也认得一位! 那位白衣儒士……" 孙若熙欢喜抬手，正要说她认得王昂，被王楚嫣和赵浅真抓着捂住嘴，"嘘，别闹。"

    "帮啥？咱们与夏国还在打仗呢，乱糟糟的。"

    王楚嫣拉了孙若熙跟上前:"是想你哥哥了？"

    "那位穿藏青衣的公子叫马扩，来京参加武举。"

    当下政和八年，天子乃徽宗赵佶，"政和"是其第四个年号，取自尚书，意指"庶政惟和，万国咸宁"，如今确实是太平盛世。

    "我们扶你走!"

    "就是，怎会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真人给打败？"

    "嗯。" 王楚嫣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颜粲然，"宠的话，先宠嘴宠胃。"

    "我认得两位豪杰! 一位叫刘锜，父亲是节度使刘仲武，乃西军的首领之一，与种师道将军齐名!"

    赵浅真接道:"不好的命，就让它滚蛋!"

    倏尔，她瞥见身边人神情低落:"浅真？"

    "不想那些了，节日开开心心的，烦恼往后再说。" 王楚嫣挽住赵浅真的手臂，"总之，我们姐妹不会分开的。"

    "我给你们说一说罢。"

    徽宗的御座就在城楼中央，四周黄帘垂落，禁军御龙直的侍卫们手执黄盖掌扇，列队守在帘外，嫔妃宫女们的嬉笑声从楼里传出。

    "不知我哥究竟过得好不好？他在家书里，总是报平安，从不提其他烦恼事，省得我们担心。而我爹好面子，也不催他回来。" 赵浅真仰着俊秀的脸庞，略有恍惚地望向前方，"我爹私下会抱怨，不知造了什么孽，妻离子散，还有我这么个不孝女……"

    声音蔓延八方，排山倒海，如雷贯耳。

    王楚嫣指向高耸的宫门:"若熙，或许某个元宵，你就与那些皇亲贵戚坐一起了。"

    彼                                                时洪亮的钟声响起，万盏灯笼缓缓升空，天上人间愈加华彩无边璨若星河，城楼中央的黄帘逐渐拉开——

    但与之前莲花灯碗、火杨梅的小灾很不同的是，宫门前的巨龙高达数十丈! 周边人群也察觉到危机，开始作鸟兽散。

    王楚嫣她们就站在尹先生旁边，好奇看去。

    姐妹们也随之歆然呼道。这是她们的国，她们的家，这儿的人间烟火繁华似锦，芸芸众生皆能追逐梦想。

    因为每逢元宵，大宋天子会按习俗，登宣德门观灯，与民同庆。

    尹先生身材瘦削，然精神气足，一头华发如山巅雪般耀目，像似历经变迁的世外高人，顿时吸引了众者的注意力。

    "我们都晓得文举，这回不知哪些才子能够金榜题名？"

    姐妹们又投入于欢庆的氛围中，一路买美味，水晶鲙、旋炒栗子、金橘龙眼，一边穿过灿若飞星的火树银花，来到彩灯最辉煌的宣德门楼。

    "嚯，真厉害! 听说武举不但骑、射等诸般武艺要好，还要考兵法谋略。"

    可是王楚嫣没走多远，倏地停下弯腰。

    "就在三年前的正月，女真族的完颜阿骨打建立大金，不久后，带兵直捣黄龙府! 天祚帝大惊，率几十万大军亲征，却被女真人以少胜多，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啊!"

    ……

    "然而盛极必衰，如今辽国的天祚帝沉迷酒色，疏斥忠良，逐渐大权旁落，外强中干，于是有一蕞尔小邦，女真族，崛起于黑山白水间，乘机起兵反辽!"

    "去年，有两只载了二百多人的辽国大船，为躲避辽金战乱，逃亡高丽，谁知，海上忽起风暴，他们被大风意外吹到了我们的驼矶岛! 这事儿，就是登州守臣负责。"

    这座皇宫南门前，立着临时搭建的小山似的灯棚，其上悬彩，金书大牌"政和与民同乐"。

    尹常卖声情并茂，且空手耍了几个舞枪弄棍的招式，花样精彩。

    "万岁，万岁，万岁——"

    "如今重文轻武，当文官最稳妥，光宗耀祖，升官加爵。"

    彼时城楼右边的巨龙光华异常，灯龙之骨以草缚成，龙身用青幕遮笼，里面密置了数万盏灯烛，只要一个错落……

    "届时东华门唱名，榜下捉婿，可有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