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第124章 “爱慕”、“挽留”、“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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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希哥哥，你看到我的碗了吗？”

    阳光之下, 仰着的是一张可爱脸蛋。

    牢牢记得孩子的生辰, 可万年来，他并不知晓自己, 一个举世皆厌的魔头有什么生辰呢。

    慢半拍回神后的崽，见自己父亲吃完了，重新恢复了反应。叶清准备收拾碗筷，懂事的好孩子早当家，他有吃完饭就收拾残局的好习惯。

    什么仙术？

    神识之强大，浮黎似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然后他与一双极冷极寒、宛若极地冰雪的眼眸对上了。

    “爹爹，我们都要长命百岁哦。”

    这是他随口说的日子。

    遇事不决……

    那些危机四伏的雷电光色，一瞬间都化淡淡成了少年身后的背景。这一刻，他眼里只有这么一个人。

    小孩子稚气未脱的话语，好似足以灌溉一切的养料。在那光芒都照射不到的角落，深渊溃烂之处，浇灌下去，开出了一朵艳红的花。

    随着这一字一句，这份寒意更深，似深入骨髓无法拔除。

    龙神脸上绽开了微笑。

    是那名蓝衣修士。

    裴玄却淡淡道：“清清，修真界没有这种仙术。”

    他却见到孩子一下子兴奋起来，两只小手放开了他的腿，肉乎乎的手掌，平日里捏成小拳，也毫无力量。这一刻却扒拉出十根手指，似乎在数日子。又时不时抬头看他, 小脖子快断掉了，几乎可以仰头栽倒。

    唐希缓缓地摇头，眼神恐惧，肩颈僵硬得仿佛一名提线木偶。

    世界上, 怎么会有这般奶乖奶乖的幼崽，满心满眼都是你。

    叶清身上有一抹神识。

    叶清以为他在问调料，这样的回答太普通了，小孩子轻轻抖了抖睫毛，片刻后狡黠地、又神神秘秘一笑：“我在这道菜里加了仙术！”

    他的本体是龙身，强悍的鳞片能抵挡住天雷部分余波，让他远比战场之外的人，更清楚地将一切尽收眼底，也因此，更见到了叶清奋不顾身，将人护住挡雷的场景。

    在凡人境待过，裴玄知道这是什么传统。凡人出生的叶清，年岁甚小，却把这种事记得牢牢的。这一碗面也不清汤寡水，看上去十分不凡，有虾蟹染色，青菜点缀，蘑菇上划了十字，熟鸡蛋更是切开，画出了一个笑脸。

    ……

    这朵色泽荼蘼、开得那般浓烈，真真实实存在，几乎能焚烧一个魔头的灵魂。

    裴玄说完，早已忘记这件事。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对方好像有点强。

    什么仙术如此霸道强大，能控制人心，是不是因为烹饪者是叶清！

    孩子在等待他的回答, 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闪闪发光，裴玄沉思良久，说了一个日子。

    他朝叶清越来越近了。

    像极了叶清自己的脸。

    然后叶清爬上了椅子，对着空空一片的桌子发呆了一瞬，他的碗呢？筷子呢？

    裴玄几乎可以脑补出，小孩子怎么用那只会画符炼丹的手，踩在小凳子上，笨拙又慢吞吞地煮出这一碗面。

    魔头心里清楚，一碗面是不可能有这样打动他心扉的力量。

    裴玄怔住了。

    那可是雷劫。

    双目直勾勾，仿佛幽明中的鬼魅。

    “清清，这碗面加了什么？非常的好……”

    裴玄注定要把这一日连同那个碗一块封存，封存到什么时候，也许是天荒地老。

    “你又可知，钟山烛龙之后是谁？”浮黎想，他也许会用或轻松或炫耀的口吻将自己的身世来历一一诉尽。他可是修真界传说级别老祖宗一般的人物，想象着那个少年如听故事一般稀奇，听到最后可能会露出震惊的神色，浮黎不禁微笑起来，脸上露出一个夺目又乖戾的笑容。

    似乎是一个瞬息，他出现在了千里之外。

    一碗汤尽。

    小孩子在撒娇，顺着他的话说便够了。

    天雷余波落在他的皮肉之上，都要灼烧出火花，泛起疼痛，更别提那人是正面迎上。

    他本在蛇窟，电闪雷鸣之际，他化为本体直接冲天，天空响起了一声短暂龙吟。星耀宫豢蛇弟子直接被吓疯了。

    

    龙神的表情充满了惊疑和不信，他极力去望，结果令他印象深刻。

    歪了歪小脑袋，他下了椅子，又在地板上找了起来，再度傻眼了。

    他眼底寒光粼粼，眉目变得冷厉，流转过无情的杀戮之气。

    噢他的碗凭空消失了吗？叶清低头发呆沉思，幼崽本就秀气圆润，随着这个动作，抵出一个肉肉的双下巴。

    浮黎大吃一惊。

    蓝衣修士手里执剑，朝他一瞥，气势凛冽至极，优越脸庞如同雕塑，脸上的神态很平静，却莫名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险象环生的境地，居然真有人为了保护一个人，做到这地步吗？难道不怕死吗？

    身为钟山烛龙之后，浮黎一向桀骜强大，从不把弱小之人放在眼里，可当那少年紧闭着眼皮，颤抖着身子，勇敢地挡在那蓝衣修士面前时，那一瞬间他心中怦然狂跳，胸腔前所未有躁动起来。

    看上一个人，那就要得到他……本来想要强取豪夺的想法，从分增至了五六分，最后到了九分、十分，甚至完完全全的溢出。

    原本就能覆盖千里，直到下了这抹神识的人，修为更进一步，神识覆盖范围远不止千里，辐射范围之广，如无数细细密密、无边无际的触角，可以看到叶清头顶的晴空、脚下的星耀宫，囊罗附近数座仙城，没有任何极限。

    一向特别擅长甜言蜜语的崽，这一刻居然说不过自己爹……！！！

    裴玄垂下眼眸，低头看了孩子一眼，眉骨下的阴影笼住他双眼。

    本能地不愿相信，什么样的人会做这种事。

    “哥哥你也没看到啊。”叶清失望。

    动静很大。

    而他伸出了手，强取豪夺不外如是，毕竟他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他却不知道，这个弱小的少年，背后站着一把什么样的保护伞。

    年幼的叶清蒙住了。

    是不是掉在地上了？

    可对幼崽而言，那一日消失不见、四处寻找无果的长寿碗，注定是他这辈子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这叫仪式感！这是孩子的口头禅。所以他跑跑跳跳、热力四射。

    此话一出，小孩子嘴巴一瘪，用控诉的大眼睛盯着父亲。

    “你敢动他。”

    少年那一张柔弱的、紧张的、溢满秀气的脸，彻底照进他的心底，不再是蜻蜓点水一般掠过湖波，泛起一两下涟漪，而是如同巨石坠湖，掀起轩然大波。

    看着爬上爬下到处找碗的小孩子，俊雅的青年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掐住，他根本不敢说，被你爹收起来了！

    裴玄将满万年时, 有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走路歪歪扭扭，只想跟他贴贴。在两岁那年，才到他大腿, 仿佛一只雏鸟的孩子抬起头望他, 用软乎乎的声音，欢快地问他：“爹, 我出生在八月, 你呢？爹你的生辰呢？”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日子。

    表面是风光霁月的仙门修士，在叶清面前极力掩藏的煞气彻底流露出来。不是一般的煞气，而是叶清出现之前，早已累积太多的血腥之气……

    翌日，他看到叶清端着一碗面过来，人类幼崽特别活泼可爱，聪明懂事，张口就道：“祝爹爹长命百岁！”

    令人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小孩子对他十分信赖，还是他对幼崽有极深的依恋。不过这只误入他与天道博弈之争的小鸟，一出生就像一道光，谁能不喜欢他。

    叶清伸出小手，虚空比划了一下大小，意思是，他在找装长寿面的那个碗哦，这么大那么圆、红色的！

    他有很多话想对那个人说。

    裴玄动了筷子，在孩子溢满期待的目光中说好吃。

    裴玄掩去心中所有情绪。

    “叶清，你可知当年龙凤大劫中，是哪一方拔得头筹？”

    叶清不知他的存在，正在缓缓御剑，那背影无忧无虑，远望犹如仙人。

    叶清此时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以为裴玄与他都是凡人，所以小家伙的愿望非常朴实无华——一起长命百岁！暴富！

    浮黎眉头一皱，他见过裴玄数面，一个年纪轻轻便有深厚绝顶实力的修士，走到哪里都引人侧目。

    裴玄能看到太多，自然也瞧见了……

    “让爹爹长命百岁，也更喜欢我的仙术！”小奶音声震如洪，信誓旦旦，仿佛真的有这种奇诡力量，裴玄吃了一口，就会真的更喜欢自己的崽。

    不过，他生性睥睨，从未把对方放在眼里。

    一剑出，杀气冲天。

    乍见这一幕，龙神怔怔。

    九十九重天雷的渡劫异象，浮黎也看到了。

    第二年, 叶清修仙了，也长高了，裴玄提前一日看到叶清拿聪明的小眼神瞅他，等他望过去又躲开，一副“我心里有小秘密，你不要问我，问我我也不会说”的样子。裴玄对此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一丝在意。

    这个世间最大的魔没说谎，本来就好吃。他忽然无法跟叶清的眼神对上，怎么会有小孩子，拥有这般闪闪发光又落满星辰的眼睛，满天繁星都坠在这里了吗？

    裴玄缓缓开口：“清清，修真界没有这种仙术，如果有……”那他也会对自家崽施展。“正是因为没有，我对你的喜爱，完全发自本心。”

    也许是久居深山，甚少参与人世间，浮黎从未体验过这般奋不顾身的情感，他久久陷入了怔愣。

    声音奶里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