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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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巡一直难以忘记血玉麒麟带来的强大力量，不想再耽搁，发完毒誓就想去找自己的未婚妻。

    急吼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头，也惊醒了屋内的少年。

    他成了虞府的女婿，可以光明正大走到后院。

    他认为自己深明大义。

    因为那浩浩荡荡的雷云，居然只闪了两下，用人类幼崽的话来说，比起高功率的电器，更像是喘不过气的电灯泡，“刺啦”两下就没了。

    听到雷鸣声，只是一小撮，少年忽然冷静了，他道：“天道爷爷，您是在告诉我，这是上天给予我修行路上的考验，凡事都要隐忍蛰伏，按捺住自己的心性韬光养晦是吗？”

    恰在此时，隔着一片湖，秦巡看到了一个人，他视线一下子定住了。

    他在东陵国还是凡人时，就被父皇圣旨，指了一桩婚姻，对方是一户高门千金，容貌如花一般绚烂娇美，他挺满意。后来他检测出了仙根资质，注定要登仙途后，这桩婚自然就退了，他还写了一张“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的信笺，让侍女递过去。

    似乎发觉了他的视线，虞惊寒凌空瞥来一眼，神色平淡格外冷漠。

    楼绮年说道：“你在干什么呢？”

    他把人给抱起来。

    这个梦境没有结束，少年在照镜子，涂抹伤药。他手里的丹药是归元宗丹峰首席弟子炼制出来的银雪草，最上乘的疗伤神药，能祛疤止毒。

    —

    “哥哥你真好，贴贴！”叶清彻底清醒后，面对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两眼放光，跟人家挨挨蹭蹭，再度开心地笑呵呵起来，什么好人卡那都是随便发。

    虞府没告诉他，虞飞雪之前跟人定过亲，秦巡却没有被瞒在鼓里，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虞飞雪那番话，我辈修士不该受世俗婚姻束缚。

    他小小地打了个带奶气的哈欠，眼睛睁不开，缓慢地在床榻上摸索着，摸到柔软的小枕头后，倒头就睡。

    这一次他没梦到人家求婚现场了。

    后来那户千金如何了，秦巡已拜入归元宗门下，自然不会再去打听。

    那是一个少年，腰间悬着一把剑，侧脸白皙没有血色，从眉峰到鼻梁仿佛刀刻一般完美，眼眸漆黑，清冷的眉宇如枝头覆雪。

    虞飞雪也早就换好了衣服等他，一袭雪色衣袍，掩不住她如花娉婷之态。

    “天道在上，您真的存在吗，您何其不公！他辱我、毁我、欺我，我却束手无策，难道我要忍他、让他、避他，最终把一切都给他！我修道十年，竟无人为我主持公道！”

    秦巡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心掉到了谷底。

    “不会，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同往日，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少女声音清冷，隐约有一丝羞意。她伸出纤纤玉手，不疾不徐地摘下幂篱，在虞府碧色灯笼映照下，她周身似有烟纱轻笼，这股气质还没拜入仙门，就已经吊打了秦巡所见过的百分之九十的女修。

    一张脸彻底毁了，是报复，可留下半张脸就是让他在绝望中翻滚沸腾、不断挣扎，不断窃取他的气运修为根骨，将他从云端打入尘埃，想起同门看他惊恐的目光、师尊看他摇头叹气，少年握紧了拳头，忽然爆发了，声声泣血充满质问。

    惹得大妖薄唇悄然一掀，他一生骄纵任性，在人类幼崽的赞美中，难得才拥有一副好脾气。

    少年似乎对这瓶圣药抱有一定期望，他也相信自己中毒了，手倒了冰凉的药膏，往那半张脸涂抹，下一秒他失望透顶。

    秦巡眼中充满欣赏，他暗中评价虞惊寒，修为才炼气期，不如他；身材过于单薄，不如他；身份地位也不如他；离得太远看不清资质，想来也不如他这个救世之子。

    梦到了一个少年修士，这个少年修士跟虞惊寒差不多大，一身白袍，容貌俊雅温文，叶清乐呵呵以为自己梦到美男子，砸吧了两下嘴巴时，那位少年修士忽然转过脸来，吓了人类幼崽一跳。

    所以她今天顺势要摘了。

    侍女战战兢兢：“正是……”

    唯独虞惊寒的容貌，让他对虞飞雪更为期待，都是亲戚，差不会差哪里去的。虞飞雪养尊处优，一定更为仙灵清美。

    神色未变，不冷不热道：“做噩梦了？”他抱着孩子，一手轻拍对方软绵绵的背部，悄无声息地给予安抚。

    他穿着虞府下人一般的朴素衣服，却让人移不开眼。

    秦巡还年轻，心思不太会隐藏，见了虞飞雪后，目光掠过少女的幂篱。虞飞雪心里有数，她深谙父亲说的事不过三，如果太久不摘幂篱，不仅影响她自身修炼，毕竟修士哪有一直戴这种影响视线的东西。

    叶清被这句话惊醒了，他像溺水一般，肉乎乎的脚下意识扑腾了两下，毫不意外地碰到了大妖。

    这是没睡醒呢！楼绮年心中道，他也不跟人计较，一边表情高傲又嫌弃，一边拿出洁净湿润的帕子，给幼崽洗脸。

    因为少年一张脸是完好无损的，另一张脸却布满了焦黑伤疤，不是坏死的皮肉，而是遍布脓包似的毒瘤，那些肉瘤仿佛具有生命力，不断散发着阴郁气息，谪仙一下子宛若修罗在世。

    真正的渡劫天雷不是这样子，应当是十八道、三十六道，一道威力比一道刚猛，光线刺眼，声音也震耳欲聋。

    人类幼崽茫然了。

    “多谢天道，弟子一定勤学苦练，不再受心魔侵蚀。”

    注意到侍女带着他绕路，秦巡也没多想。

    叶清本来在哭，现在有点同情他了。

    少女性格极为忠贞刚烈，让小师妹灰头土脸几次铩羽而归，也让秦巡怦然心动，一直不见其容貌，更吊起了他的胃口。

    叶清实在太困了，他爬起来喝了两口奶，奶并不提神还助眠，一股困意上泛，他又困了。

    “原来只是一小点，现在扩散了半张脸，他用禁术害我，毁我容貌，害我失去大位，还故意留了半张脸……”

    人类幼崽果然好多了，他失落地低着小脑袋，闷闷道：“嗯……我做噩梦了。”

    少年眼瞳处流下两行血泪，看上去极为狰狞。如果归元宗老祖在场，一定会骇然发现，少年的魔心在疯长，如冲破了栅栏的猛兽，马上要压过了本来坚如磐石的道心。

    叶清迷迷糊糊继续睡，他在床上给自己翻了个面。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又翻了两下，撞上了一座身姿华丽的大山。

    后来他才知道，人类幼崽天真无邪，可是跟谁都想贴贴。

    整座山峰兵荒马乱，下一秒大家“咦”了一声，停止了乱跑。

    刹那间天空乌云丛生，遮蔽天光，云海翻腾，狂风怒号，一副要打雷下雨的样子。

    仙凡有别，修士寿元悠长，青春常驻，他秦巡到了八十岁他依然容貌俊伟，而那户千金如果到了八十就成了老妪，两人如何般配，不如早做断舍离。

    归元宗弟子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张脸多重要啊，叶清深谙，如果他不是长得可可爱爱，想跟帅哥美女贴贴，人家也不要他。

    秦巡吓了一跳，期待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我会冒犯你吗？”

    这个少年一半似人，一半似鬼。

    近距离一看，人类幼崽一下子给吓哭了。

    秦巡很认同这个观点。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没打雷呢？”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瘦了。

    他试着按了一下“一小撮雷”。

    虞家拿无数天材地宝养出来的千金，自然是好看的，颜若朝华，如仙如画，宛若精雕玉琢的美玉，再加上锦衣玉食，气质脱俗，眉眼之间有一种山水般的秀美。

    对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秦巡是没有敌意的。

    “那就是虞家的表少爷？”

    他心里早想见见这云州城第一仙女。

    云州城第一美人名副

    “你们看天空！”归元宗弟子纷纷发出惊呼，“又是哪个师兄要渡劫了？也不提醒一下，我田圃的灵草还没收呢！”、“布阵布阵！快布下防御法阵，别让天雷把山峰田圃给劈坏了！”、“我才种的雪魄草千万不能有事啊！”

    那颗本来被染黑的道心，再度充盈回归，光芒皎洁如同月辉，比之前更亮。

    “？？？”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还没开始就渡劫失败了？”、“哪位师兄姐这么倒霉，我们去买个小礼物慰问一下吧……”

    美梦一下子变噩梦。

    虞飞雪每一次出现，脸上总戴着白色幂篱，宛若瑶池仙女，洛灵小师妹性格火爆，几次想仗着修为摘掉她故弄玄虚的面纱。

    他刚刚就坐在床边，饶有趣味地看睡梦时的叶清一会儿笑呵呵，小嘴微张，嘴角有可疑的水迹，一会儿惊惧，秀气淡淡的眉毛拢起，一会儿茫然，手在虚空乱戳。

    更有一天会让她骑虎难下，想摘都找不到理由。

    因为那毒瘤极为顽固，不仅把圣药吞噬殆尽，黑色面积还扩大了一丝，反噬几乎瞬间抵达，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少年浑身颤抖着放下药，摔了镜子。

    这一次有点像奶娃娃咆哮。

    少年跪拜在地，充满恭敬。

    颀长的身躯下骨瘦嶙峋，瘦太多了就显得单薄。别人不知道，侍女们都心知肚明，表少爷两三天才能吃一顿饭，怎么可能胖呢。

    还想继续翻，却翻不动了。

    少女都冷冷道：“我未拜入仙门，你欺负我修为低下，我可以受了这份委屈。但我的容貌，要未婚夫允许，我才会摘下。”

    就在这时，他眼前浮现三个气泡，“一小撮雷”、“小型雷”、“中等雷”、“巨型雷”……这什么东西？

    楼绮年被踢了个正着，他皱起眉也不生气，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睡姿乱七八糟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