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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穗穗想,希望门口那些魔族们还在叫她魔主大人,这样她便能很轻易的将两人带出魔界。

    虞穗穗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反派对陌生人下手一向是稳准狠,俗称没轻没重,连她的眼角都沁出了两滴生理泪水。

    身后的白骨小塔轰然倒塌,各种各样的骨头稀拉哗啦散了一地。

    “住手。”

    两人对话期间,女人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情况毫无反应。

    小谢容景对虞穗穗说:“再过一个时辰,她又会说别的话。”

    谢容景步步向前,虞穗穗在他的身侧。

    “我要带他离开魔界。”

    她看得出来,谢容景现在非常不对劲,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对方似乎不认识她了,而她也对面前的这位感到非常陌生。

    陈旧的伤痕已被岁月所隐埋,或许只能在虚妄的幻境中,才能堪堪帮上一把。

    虞穗穗干脆长话短说:“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小谢容景像个小大人一样地看着她。

    虞穗穗环视四周,并未看到童双和夏凌以及阵修教习。

    他扬起小脸,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虞穗穗。

    “我们离开这里吧。”

    女人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花:“你是说……你会保护他?”

    虞穗穗蹲下身,和谢容景他娘平视。

    “你要带他去哪里?”

    女人哭了,显然不能接受五岁的儿子声称要杀他爹,她抽泣着抹着眼泪:“宝宝,你正常一点,正常一点好不好?”

    “嗯。”

    女人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她本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精神状态也时而好时而不好,坏的时候好几次掐死谢容景,好点的时候又像现在这样,哭着拉住虞穗穗的手。

    “爱是什么意思呢?”

    小谢容景平静道。

    “……”

    “你怎么了?”

    一声清脆的响声,小谢容景的脸上印上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他却仍是没有躲,也没有反抗,一声不吭地望着他娘。

    再睁眼时,他目光阴郁,冷冷地盯着身旁的少女。

    谢容景轻声说。

    谢容景扶着额头,身形快要站立不稳。

    女人很怕看到谢容景表现出和普通五岁小孩相悖的样子,她抹了把眼泪,细声细气教育道。

    虞穗穗察觉到谢容景的不对,吓了一跳。

    -“你是谁?”

    “娘不让我离开这间院子。”

    第37章

    女人下手很重,小谢容景的半张脸高高鼓了起来。

    虞穗穗表示同意。

    “所以你才说,你不是这里的人?”



    “宝宝,你乖乖的……”她又要来抱儿子:“是娘的错,娘不该打你……”

    他用短短的手指头指向院门:“只要我离开这间院子,便不会再有下一个今天。”

    这是当然的!

    虞穗穗做好了对方不配合的准备,心想若是他不答应,便将他拎起来打包带走。

    虞穗穗:!!!

    她这样说着,仿佛再次变回先前那个温柔的娘亲。

    啪——

    怎料谢容景又拒绝了。

    小谢容景满脸困惑:“娘临死前说她爱我。”

    大反派她打不过,一只小团子还是能搞得定的。

    可按理说,谢容景是不该知道的。

    穗穗叹气。

    虞穗穗感觉背后发冷。

    “你到底是谁,我之前从未见过你。”

    “我就是知道。”

    因此,虞穗穗信心满满地安慰他娘:“放心!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虞穗穗先是一愣:“真的?”

    虞穗穗从未见过大反派露出这种眼神,像是藏匿着某种快要破土而出的怪物。

    “不行……外面的人会讨厌宝宝,会打宝宝,宝宝他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你不能带走他。”

    他幼时便长得白,皮肤也嫩,巴掌印几乎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

    她很瘦,还生着病,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就像一阵缥缈的烟,风一吹就散了。

    大反派本想随手拧断她的喉咙,听了这话,好看的桃花眼略过一丝疑惑。

    没人能欺负他,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无尽循环所发生过的事情——这就是幻境的本质?

    随着他每往前走一步,身姿便随之长大一些,待完全离开院子时,已是先前那副翩翩少年模样。

    “你怎么知道的?”

    ……

    虞穗穗想,她本来就是要来对谢容景好的。

    她更该做好当下该做的,比如将谢容景全须全尾带出幻境。

    “不要回头看。”

    虞穗穗问道。

    虞穗穗隐约明白过来。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能拥有片刻的平静,她倚在屋门口,微笑着目送着自己的孩子走出这间小院。

    说起她的来历,那便说来话长了。

    小谢容景认真地建议:“娘为什么不杀了谢冕。”

    问心阵打从被造出的那一刻起,便一直以“世上第一幻阵”而闻名遐迩。

    她如是说。

    虞穗穗摸摸他的头,像大反派时常对她做的那样。

    但她这次回答得很快。

    这个人是谁?他为何能记住循环发生的幻境?又是怎么做到身处局中悟到破阵的契机?

    听阵修教习的意思,在问心阵中待久了会很危险,她必须让谢容景离开这里。

    他的面部表情疯狂又压抑,猝然伸手掐住虞穗穗的脖颈。

    见虞穗穗点头,女人破涕为笑,失去焦距的双眼也渐渐有了神采,她拿起桌上的两只纸折的小青蛙,一只给谢容景,另一只则是塞给了虞穗穗。

    虞穗穗发现谢容景小时候乖是乖,但同时也非常臭屁,说话的调调很拽,骨子里还透着某种淡淡的矜傲。

    不得不说,她的担心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谢容景已经离开了天照门,从今往后,他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就像是……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神色里是一份带着悲伤的期待。

    谢容景出幻境的方法和任何人都不同,他有意识的走出了幻境,而幻境也因此注意到了他。

    而今,怎么会有人能在其中保留一丝清醒?

    “再过两个时辰,我娘就会死掉。”

    大反派——或许更应该叫幼年反派,似乎很喜欢被摸摸头,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她说过,不想被别的人类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小团子皱眉:“你是在怀疑我吗。”

    众所周知,带走幼崽是要和人家娘亲打招呼的。

    “什么。”

    “我知道怎么出去哦。”

    其实……他娘现在的状态和谢容景比起来,也没有正常到哪去。

    小谢容景摇摇头。

    问心阵非常不解,它不是人,没有演化出清晰的意识,只是遵循着本能加大了阵法的强度,想要再次试探这位闯入幻境的混血魔族。

    -“我是——”

    她又想到什么,怯怯道:“可是宝宝……宝宝他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

    ……

    女人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若不是虞穗穗在中间拦着,她又要扑过来掐她的儿子:“谁让你、谁让你提这个名字……”

    “……”

    幼年谢容景满脸跃跃欲试,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

    两旁的景物如同褪了色的油画,就连恭敬候在院门前的魔族也逐渐失去了色彩,世界只余黑白二色,连风也静止了。

    虞穗穗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像极了精美的中式闺阁,角落的熏香炉里飘飘渺渺升着暖烟,桌上放着一根雪白的玉笛,旁边还有几只纸折成的小青蛙。

    整个幻境分崩离析,顷刻间化为齑粉。

    理论上,幻境每次重启便会再次清空他的记忆,令每次的经历都像是初次体验。

    “虞穗穗,我是虞穗穗,谢容景,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比如又要杀了我吧。”

    女人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睁大:“真的?”

    “不好。”

    几息后,一切归于沉寂。

    小谢容景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令人惊诧的话。

    “我们该出去了。”

    “等我长大,我就替娘杀了他。”

    虞穗穗小心问道:“比如呢?”

    他不会记得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可他偏偏记得,甚至还明白自己在这一天的轮回中待了很久很久。

    “我可以带着你们一起走。”

    “之所以留在这里,是我不明白。”

    怎料小谢容景狡黠一笑,满脸纯真。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说。

    他薄唇轻启,放缓了手上的力气,温声问道。

    “然后,又会回到刚刚的样子,我在门口搭宝塔,娘在里屋吹笛子。”

    “以后不可以说这种话了……听到没有?”

    二人现在仍在白雾中,这雾不同于深渊底部的雾气,它是絮状的,像一根根轻柔的蛛丝网。

    “娘每次说的都不一样。”

    地上的女人突然抬头,直视虞穗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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