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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些消息只是想流水般过了一遍耳朵，她不能确切说出非典是什么，病毒又是什么，只是木讷看着新闻播报的数字，它背后的含义浑然不知。
“得了这个病毒会很痛吗？”
还是穆百川在监督训练时抽空过来慰问，她才想明白其中的含义——季林越崴了脚需要下场休息，但不想浪费时间，只能找草稿纸做题。
从首都寄给她的？那不就是季林越嘛。她催促妈妈快些梳好头发，没看清姓名地址就拆了信。
“姑姑得了非典病毒，现在已经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我们一直在家里，天天和消毒水做伴，我哪也不敢去……”
原来摔倒还是这样的痛。
他打开电视：“你看，这个发布会都告诉我们不要着急，他们会和首都人民一起抗击疫情，我们要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叶绍瑶彼时还锁着门蒙头大睡，转醒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叶绍瑶，你这是在打扰林越备赛，没事少去人家里。”邵女士每天耳提面命，但女儿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没记性。
往年也有放弃考试的例子，不过那是因为家庭原因，学校最后给予留级处理。
四月中，季父季母陪同季林越飞往首都潜心备考，叶绍瑶在孤军奋战数学中唉声叹气。
周末在家，叶先生难得休假，悠哉悠哉从邮箱里取了早餐奶和报纸，意外发现筒里还多余躺着一封信——叶绍瑶收。
自脚扭伤后，春天都溜走了一半，叶绍瑶再度登上冰场，像滴上润滑油的机械，抖擞抖擞零件，迈开步履。原来膝盖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双脚被鞋带绑紧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扑面而来的风是这样的感觉。
这次的信件是长篇大论，用了两张信纸，没有和以往一样附上花花绿绿的贴纸，通篇的墨水印记格外认真。
不过她首先败在了胆量上，蠢蠢欲动好几次，她始终都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去，万一被人更笑话她怎么办。
“瑶瑶，你的信。”他敲了敲门。
“滑冰时就认真滑冰，学习的时候好好学。”
被邵女士逮着梳头发，她动弹不得，发现桌上有一个信封，龇牙咧嘴地询问：“爸爸，这信是哪寄来的？”
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去翻抽屉里的纸片，那是容翡给她的，上面还写着一串秋秋号。
季林越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以往她还能时不时在水房看见他的身影，现在他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在座位上从早待到晚。
放学铃已经响过了二十分钟，班里已经空空荡荡，季林越还坐在那里，抱着新的卷子下笔。
今天是和季林越失联的第七天，她每天都在日历上画了圈。
“我和全国冠军是好朋友！”叶绍瑶当时是这么说的。
因为季林越需要请长假，各科老师把暑假作业都给他布置好了。
叶绍瑶很少关心社会时事，但在饭前饭后也会和爸爸妈妈一起收看新闻联播，这几天，关于“非典”的消息铺天盖地。
收到来信却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连通过初赛的选手名单都过了公示期。
原来在看似风平浪静的东北之外，非典病毒已经在首都肆掠起来。
红线格纸摊开，落款首先映入视线，歪歪扭扭的蓝色钢笔字迹和姓名呼应，“容翡于2003年4月10日”显然也不是季林越的手笔。
“闺女，因为妈妈也在给你温姨打电话，所以你才打不通的。”叶先生开解她，给她递了一张又一张纸。
“爸爸，容翡说这个秋秋号可以和她联系，你帮我问问，她现在好不好。”她补充，“还有张什么哥哥，他也在首都。”
脚崴了，和草稿纸有什么关系？
“可能会痊愈，也可能会致死。”
这几次滑冰课他心不在焉，她在场外提醒了很多次，但被穆教练的鹰眼逮住时还是没少挨批评。
得怎么样。
邵女士顺道瞥了一眼，这名字她听女儿提起过太多次：“容翡，是那个冠军小选手？”
“首都，寄给你的。”
“你做什么？”这是她第一个见能忤逆穆教练的人，以为他被反派夺了舍。
在季林越休息的罅隙，穆百川要求做分组活动，人数总也分不够，还是她自告奋勇，紧急换上冰场提供的冰鞋补位，才勉强把这一篇揭过去。
“好的，教练！”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驰骋在滑冰场上，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次。
叶绍瑶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同时还为自己识人的慧眼沾沾自喜。她捡了个宝呐！要是把“季林越是我小弟”的消息传到同学的耳朵里，谁还不想和她做朋友？
电视里，蓝色的幕布上挂着“非典型肺炎疫情和防治情况新闻发布会”的字样，台上衣冠整洁的领导就记者问题对答如流。*
话上喉头又噎了回去，半期复习的时候，她天天去季家串门，一开始还好，进门知道乖乖地叫叔叫姨，时间一久，完全把人家里当自己家。
经她这么一嘴，作为半个冰迷的叶先生也想起这么回事，恍然大悟翻起堆在角落的旧报纸，难怪他眼熟呢。
这一纠结点上，校长倒很是开明，能去参加全国比赛的孩子，成绩会差吗？不会。他大手一挥，将季林越的半期和期末成绩一并拉满。
他打开书包：“我脚崴了，找草稿纸。”
她翻着电话本给温女士打电话，铃响三声，没人接。再打过去，是一串忙音。
“人季林越都停课了，还需要你送什么作业？”
小孩子对死亡没有概念，不知道人如何来又如何走，她只知道死亡就是消失，是永远不能见面，她舍不得和他们永远不见面。
有了叶绍瑶当做季林越的替补小助手，前者在教练的恻隐之心下有了宝贵的上冰机会，后者在奥数竞赛中顺风顺水，一路过关斩将杀进全国决赛。
新闻里每天通报的数字，就是实时病例、痊愈病例和死亡病例。
叶绍瑶夹着菜，委屈劲上来，非要犟两句：“我是给他送作业呢。”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对着蛋糕预支了今年的生日愿望：希望大家健健康康，希望季林越和叔叔阿姨能平安回家。
“暑假作业。”
不过决赛的举办地点在首都，时间又与学校半期考试相冲突，如果选择去首都参加决赛，意味着他要放弃参加半期考试。
真的会平安度过吗？她擦去眼尾的眼泪，冲动过后有些害臊。
寄出地在首都，寄信人的名字很耳熟，但并不能详，叶先生以为是女儿在首都的朋友，顺手递给她。
连学校的数学老师都刮目相看，不得了，二年级的孩子居然能把小学奥数学得得心应手。
虚惊一场，看来听文化人说话也是门功夫，脑子得转几个弯。
她抬头问：“爸爸，非典病毒是什么？”
天稍晚些，她从邵女士处得知了季家平安的消息，长途电话经不得打，她没舍得花钱和季林越通上话，总归还是安心地睡了一觉。
非典病毒？
她蹲在座机旁哭了起来。
不知道他和教练说了什么，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直接下了冰场，叶绍瑶捧着奥数题不知所措，“快回去”的口型夸张到恨不得能说出声来。
果然是太久没有滑冰，连上冰的要义都忘得一干二净。
“季林越，我妈妈接我们回家了。”
看她反复站起摔倒，功力好似退回到解放前，穆百川于心不忍，给她回归队伍留足了时间：“叶绍瑶，你以为你是昨天才上过冰场的运动员吗？先去滑两圈热身。”
通过了省级的初赛，下一步是更为艰难的省级联赛。
不过真如容翡所言：我们的小弟肯定是决赛场上见！
“是一种传染病，是我们需要且必须战胜的敌人。”叶先生回答。
“可是，季林越他们还在首都。”
“要是你滑冰课也这样好好上，指不定2Lz就不是随机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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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这个病毒会很痛吗？”
还是穆百川在监督训练时抽空过来慰问，她才想明白其中的含义——季林越崴了脚需要下场休息，但不想浪费时间，只能找草稿纸做题。
从首都寄给她的？那不就是季林越嘛。她催促妈妈快些梳好头发，没看清姓名地址就拆了信。
“姑姑得了非典病毒，现在已经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我们一直在家里，天天和消毒水做伴，我哪也不敢去……”
原来摔倒还是这样的痛。
他打开电视：“你看，这个发布会都告诉我们不要着急，他们会和首都人民一起抗击疫情，我们要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叶绍瑶彼时还锁着门蒙头大睡，转醒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叶绍瑶，你这是在打扰林越备赛，没事少去人家里。”邵女士每天耳提面命，但女儿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没记性。
往年也有放弃考试的例子，不过那是因为家庭原因，学校最后给予留级处理。
四月中，季父季母陪同季林越飞往首都潜心备考，叶绍瑶在孤军奋战数学中唉声叹气。
周末在家，叶先生难得休假，悠哉悠哉从邮箱里取了早餐奶和报纸，意外发现筒里还多余躺着一封信——叶绍瑶收。
自脚扭伤后，春天都溜走了一半，叶绍瑶再度登上冰场，像滴上润滑油的机械，抖擞抖擞零件，迈开步履。原来膝盖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双脚被鞋带绑紧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扑面而来的风是这样的感觉。
这次的信件是长篇大论，用了两张信纸，没有和以往一样附上花花绿绿的贴纸，通篇的墨水印记格外认真。
不过她首先败在了胆量上，蠢蠢欲动好几次，她始终都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去，万一被人更笑话她怎么办。
“瑶瑶，你的信。”他敲了敲门。
“滑冰时就认真滑冰，学习的时候好好学。”
被邵女士逮着梳头发，她动弹不得，发现桌上有一个信封，龇牙咧嘴地询问：“爸爸，这信是哪寄来的？”
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去翻抽屉里的纸片，那是容翡给她的，上面还写着一串秋秋号。
季林越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以往她还能时不时在水房看见他的身影，现在他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在座位上从早待到晚。
放学铃已经响过了二十分钟，班里已经空空荡荡，季林越还坐在那里，抱着新的卷子下笔。
今天是和季林越失联的第七天，她每天都在日历上画了圈。
“我和全国冠军是好朋友！”叶绍瑶当时是这么说的。
因为季林越需要请长假，各科老师把暑假作业都给他布置好了。
叶绍瑶很少关心社会时事，但在饭前饭后也会和爸爸妈妈一起收看新闻联播，这几天，关于“非典”的消息铺天盖地。
收到来信却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连通过初赛的选手名单都过了公示期。
原来在看似风平浪静的东北之外，非典病毒已经在首都肆掠起来。
红线格纸摊开，落款首先映入视线，歪歪扭扭的蓝色钢笔字迹和姓名呼应，“容翡于2003年4月10日”显然也不是季林越的手笔。
“闺女，因为妈妈也在给你温姨打电话，所以你才打不通的。”叶先生开解她，给她递了一张又一张纸。
“爸爸，容翡说这个秋秋号可以和她联系，你帮我问问，她现在好不好。”她补充，“还有张什么哥哥，他也在首都。”
脚崴了，和草稿纸有什么关系？
“可能会痊愈，也可能会致死。”
这几次滑冰课他心不在焉，她在场外提醒了很多次，但被穆教练的鹰眼逮住时还是没少挨批评。
得怎么样。
邵女士顺道瞥了一眼，这名字她听女儿提起过太多次：“容翡，是那个冠军小选手？”
“首都，寄给你的。”
“你做什么？”这是她第一个见能忤逆穆教练的人，以为他被反派夺了舍。
在季林越休息的罅隙，穆百川要求做分组活动，人数总也分不够，还是她自告奋勇，紧急换上冰场提供的冰鞋补位，才勉强把这一篇揭过去。
“好的，教练！”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驰骋在滑冰场上，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次。
叶绍瑶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同时还为自己识人的慧眼沾沾自喜。她捡了个宝呐！要是把“季林越是我小弟”的消息传到同学的耳朵里，谁还不想和她做朋友？
电视里，蓝色的幕布上挂着“非典型肺炎疫情和防治情况新闻发布会”的字样，台上衣冠整洁的领导就记者问题对答如流。*
话上喉头又噎了回去，半期复习的时候，她天天去季家串门，一开始还好，进门知道乖乖地叫叔叫姨，时间一久，完全把人家里当自己家。
经她这么一嘴，作为半个冰迷的叶先生也想起这么回事，恍然大悟翻起堆在角落的旧报纸，难怪他眼熟呢。
这一纠结点上，校长倒很是开明，能去参加全国比赛的孩子，成绩会差吗？不会。他大手一挥，将季林越的半期和期末成绩一并拉满。
他打开书包：“我脚崴了，找草稿纸。”
她翻着电话本给温女士打电话，铃响三声，没人接。再打过去，是一串忙音。
“人季林越都停课了，还需要你送什么作业？”
小孩子对死亡没有概念，不知道人如何来又如何走，她只知道死亡就是消失，是永远不能见面，她舍不得和他们永远不见面。
有了叶绍瑶当做季林越的替补小助手，前者在教练的恻隐之心下有了宝贵的上冰机会，后者在奥数竞赛中顺风顺水，一路过关斩将杀进全国决赛。
新闻里每天通报的数字，就是实时病例、痊愈病例和死亡病例。
叶绍瑶夹着菜，委屈劲上来，非要犟两句：“我是给他送作业呢。”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对着蛋糕预支了今年的生日愿望：希望大家健健康康，希望季林越和叔叔阿姨能平安回家。
“暑假作业。”
不过决赛的举办地点在首都，时间又与学校半期考试相冲突，如果选择去首都参加决赛，意味着他要放弃参加半期考试。
真的会平安度过吗？她擦去眼尾的眼泪，冲动过后有些害臊。
寄出地在首都，寄信人的名字很耳熟，但并不能详，叶先生以为是女儿在首都的朋友，顺手递给她。
连学校的数学老师都刮目相看，不得了，二年级的孩子居然能把小学奥数学得得心应手。
虚惊一场，看来听文化人说话也是门功夫，脑子得转几个弯。
她抬头问：“爸爸，非典病毒是什么？”
天稍晚些，她从邵女士处得知了季家平安的消息，长途电话经不得打，她没舍得花钱和季林越通上话，总归还是安心地睡了一觉。
非典病毒？
她蹲在座机旁哭了起来。
不知道他和教练说了什么，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直接下了冰场，叶绍瑶捧着奥数题不知所措，“快回去”的口型夸张到恨不得能说出声来。
果然是太久没有滑冰，连上冰的要义都忘得一干二净。
“季林越，我妈妈接我们回家了。”
看她反复站起摔倒，功力好似退回到解放前，穆百川于心不忍，给她回归队伍留足了时间：“叶绍瑶，你以为你是昨天才上过冰场的运动员吗？先去滑两圈热身。”
通过了省级的初赛，下一步是更为艰难的省级联赛。
不过真如容翡所言：我们的小弟肯定是决赛场上见！
“是一种传染病，是我们需要且必须战胜的敌人。”叶先生回答。
“可是，季林越他们还在首都。”
“要是你滑冰课也这样好好上，指不定2Lz就不是随机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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