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城外景-9

[    【作者吉银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不知怎的，希岄想起她杀人埋尸时似乎异常的从容淡定，想着想着，她猛地坐起来。

    魏砚凊转过身来，深潭般的墨眼里倒映着希岄的脸，仿佛要把她禁困其中。

    “好……”希岄若有所思地应声。

    倏然，一只大手拍了拍她抽颤的背。

    希岄接水的动作稍停，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他们一直想把我抓回去，我昨晚夜出就是为了去打探消息，但没什么收获就回来了。”

    希岄很想立刻马上吐掉，但她硬着头皮咽了下去，低着头又舀一勺，                                                “还行。”

    “魏公子，你不要自责，其实，”希岄卡了一下，看着对方有些过于期待的眼神，不知为何，似乎出于某种本能，希岄话到嘴边便做了保留。

    魏砚凊闻言，转头看她，语气轻轻：“那你呢？”

    魏砚凊温和地笑着，没有说话，只顺手摸了摸希岄视线里的猫——出乎意料地柔软，软乎乎地，摸了还想摸——“希姑娘，我能叫你‘阿岄’吗？”他摸着猫问。

    小睡了一上午，希岄忽然闻到一股糊焦味。

    这是他挨个尝出的最好吃最有味儿的调料，跟以往吃的味道都不一样，他甚至已经把醋列入了独家秘方的行列。

    希岄干哽地咽了咽，接过他递上来的勺子，左搅一圈又搅一圈，吹了吹，分了个眼看一旁还没走的魏砚凊。

    “如何？”魏砚凊弯身，两眼直勾勾地等她回应。

    喝完粥，空气都酸的。

    “啊？为什么。”

    无能、无助，也无奈。

    但是都没有。

    再看魏砚凊，一身狼狈，袖子推得老高，右手刚换好的白沙布已经变成了黑纱布，他面露期冀地点了点头，“我把厨房里所有能吃的都放进去了，营养很好，你趁热喝。”

    既没人找，也没人问，她就像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毫无瓜葛的人世间。

    希岄原不想哭的。

    猫嗅了嗅，竟两口就吃完了。

    “其实昨晚我看见你了，而且，我也骗了你，”她埋下头，看向受伤的手臂，“我昨晚不是去参加什么帮里的集会，我是想去找刀疤拿回你那五十两。”

    “你……尝过吗？”

    “没为什么。”

    魏砚凊抿了抿，“我不想让你知道，怕你同他们一伙把我送回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瞒于你……”他声音渐小，头也低了下去。

    “还行就多喝点，不够还有。”魏砚凊满意地说。

    于是一人一猫，就这么住了下来，猫很少回来，她也经常出去。

    他看着她：“‘阿岄’只我一人能叫。”

    希岄看他这般自信，鼓起勇气往嘴里送了一勺——

    “喵~~~”

    在这无人居住的荒屋里，希岄发现了一本手记，才知这屋子原先住了位阿婆，有个叫小井的孙子被人贩拐走，儿子儿媳跑去城里寻人就再没回来过，不久后这位阿婆也死了。

    魏砚凊思索着，希岄看他没说话，眼神亮起来，“魏公子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魏砚凊的瞳色很黑，是那种近乎纯黑的黑，常人的多多少少都会掺杂些褐色，他的这双眼睛就跟从墨汁里捞出来的一般，黑漆漆的令人不堪久视。

    怎么办，吃不吃，她厨艺虽然不怎么样，但做几个能吃合胃口的小菜还是可以的，可眼前这一碗是什么玩意，里面的蘑菇也是她林子里现采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魏砚凊回过神，“来历倒说不上，只知道他们是一群叫长刀卫的，专给朝廷办些见不得人的差事。”

    “其实，我昨晚有出去过。”希岄哭停后，魏砚凊给她倒了杯水。

    魏砚凊看她半响终是没再怀疑。

    他如此坦诚以待，希岄心中顿时更不是滋味了，索性也开了口。

    希岄也很少与他对视。

    酸，好酸。

    等魏砚凊离开，希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

    与罗小虎不同的是，魏砚凊不羞赧地胡乱找话，也不脸红地避开视线，只直直地、袒露地看着她。

    那看来是昨晚那批来杀他的人，没想到误打误撞被希岄给撞见了。

    魏砚凊点头：“尝过。”

    “阿岄，能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么？”魏砚凊看着跑远的猫，脸上泄出的寒意让猫跑得更远了。

    “伤你之人，你可认识？”他盯着眼睫上那两滴悬悬欲坠的泪珠说。

    但好像，眼下也没得挑了，更别说这还是受伤的魏砚凊给她亲自做的。

    希岄十分坚定地想。

    希岄哭得很伤心。

    “这是……粥？”希岄看着面前五颜六色又带着点糊味的乱七八糟的不知叫什么好的大杂烩问。

    至于是大司马还是李直一党派来的就不知道了，魏砚凊眼眸眯起冷意，“以后看见他们一定绕道走。”

    “可以啊，都行。”希岄大方应声。

    “我？它要是喜欢我，就不会看见我就跑了。”希岄看着猫说。

    希岄看不见他此时嘴角扬起的得逞一笑，他亦料不到希岄哭得更厉害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的后脑是被她砸伤的，他不仅蒙在鼓里还来安慰她，希岄心中实在五味杂陈，最后也只能化作泪水了。

    魏砚凊收敛了寒意倒显得格外认真，搞得不那么在乎这事的希岄也十分认真地应了他。

    魏砚凊额角的筋动了动，忽然“喵！”的一声，猫跑了，准确地说，是被他突然的手重和戾气给吓跑了。

    魏砚凊眉梢扬起，只听希岄继续道：“像之前虎子哥还叫我‘岄儿妹’，我怎么听怎么怪，最后还是叫了我全名。”

    她该不会是个朝廷重犯吧。

    希岄提到罗小虎时流露出的那种自然亲切感，他不喜，极其不喜。

    中午那顿是

    “味道很好，你放心。”他补充道。

    下午还没到做晚饭的时辰，魏砚凊就开始准备了。

    希岄嘴角抽了抽，“嗯……就，尝出来的。”

    过了没一会儿，魏砚凊小心翼翼地端了碗热乎的粥进屋。

    几乎每天，希岄都要去河岸附近走上一回，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她，或者最好在找她。

    希岄咬了咬唇，有些难为情，“我、我想搞偷袭来着，”她摸了摸受伤的手臂，“结果半路上撞见一群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我还没出声就被发现了，幸好我跑得快，还会些拳脚功夫，不然伤得更重。”

    魏砚凊站着，她坐着，两人一高一低。

    “魏公子，希望来了，麻烦你喂点吃的给它，它的碗在……”希岄话没说完，猫径直走向了魏砚凊，围着他蹭了蹭腿，魏砚凊低头看微微蹙了蹙眉，就着碗里剩下的粥倒在茶垫上端给猫。

    魏砚凊一动不动，视线停在她挂着眼泪的睫毛上，“为何不白天去？”

    希岄抬起头，对上魏砚凊柔和的眼。

    但在这一刻，她竟在这泼墨般的双眼里，感受到了极尽温柔的安抚。

    “不要哭，我没事的。”

    希岄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他们用的刀很奇特，又长又窄的，像人的眉毛一样。”

    正犹豫要不要下床去看看，厨房那边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

    没人应，又扯嗓喊了几道，还是没声。

    从河滩上茫然醒来，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咸猪手，逃脱后她无处可去，被一只猫领回了这里，以为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对扔了那一石头的自己生气，对活不久的魏砚凊内疚，更对不敢跟任何人如实告知她失忆的自己感到懊恼。

    魏砚凊一脸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定是这样。

    而魏砚凊，这个拥有骨坠的男人，是唯一与她脑中记忆能够产生关联的人，却被她一石头砸个半死，现在还因着这一石头，只能活个一两年，转眼希望变失望。

    “……”希岄感觉自己胃都在痉挛了。

    希岄舀起一勺，磨蹭地吹了吹，慢慢地递送入嘴，魏砚凊的眼睛也跟着慢慢移，在靠近嘴的一刹她闻到一股子酸味，希岄又哽一下，停住。

    嗯！

    魏砚凊轻轻的一句飘落希岄的耳中，她哭得更厉害了。

    “你说。”希岄答得毫无戒备，对于魏砚凊的请求都会尽量去做，毕竟人都被她砸得只剩一两年可活了。

    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隐隐约约还剩些模糊的记忆。

    她怎么会惹上朝廷的人，还是什么长刀卫，一听就很有势力也很有权力，他们会不会再来杀她，她要不要冒险再去河边蹲上一蹲，好搞清自己的来历。

    希岄对此无比震惊，半响才说出话来，“希望，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嗳。”

    迷茫而恐惧，苦涩且煎熬。

    “你在里面放醋了么？”希岄喝完第三碗水忍不住问。

    但很快，这个结论又被摁了下去。

    怎么会有人把粥做出酸味来。

    一听这声就知道猫来了。

    眉尖刀？

    她不想被欺骗，却又做不到对身边人坦诚，无形中，她对失忆的隐瞒已逐渐演变成了一层包着一层的欺骗。

    因为在希岄心中，她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纯正的好人，并不会犯什么大逆不道的重罪，就算朝廷抓她坐牢，那也肯定是个冤案，不然她是不会逃的。

    “魏公子魏公子，你在吗，快去厨房看看什么糊了。”希岄对着屋外喊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