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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李锦绣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师尊的怀里,还胆大包天咬着师尊的右手虎口!!

    然后才慢慢落在跪在自己脚边的少年,风轻云淡地道:“你做错了什么,竟要跪下求我宽恕?”

    要不然把兔子当个礼物好了。

    可几乎同一时间,握他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了几分,如同被钢筋铁板狠狠夹了一下,李锦绣不受控制发出一声“呃”,声音吃痛。

    李锦绣战战兢兢坐下,接过茶杯的一瞬,竟有些烫手,下意识抬头望向师尊,恰好和那双温柔的眼眸对视。他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红着脸低头。

    江寒溯曲指将即将燃尽的明火符,不偏不倚打进了马车角落里的油灯之中,葱白的修长手指摩挲着指间玉环,只是淡淡扫了眼虎口上残留的绯色咬痕。

    恍恍惚惚间,他做了个梦。

    怀里的徒儿无意识地发出了嘤咛,声音细细弱弱,跟小孩儿似的,眼泪淌了满脸,瞧着真是招人稀罕。

    直到察觉掌心尖锐的刺痛,低头一瞧,鲜血顺着指缝溢了出来,落至了红衣上,颜色加深。

    什么也没说,沉默着握住少年细细的手腕,见他拳头握得太紧,也怕伤着人,江寒溯语气很淡,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把手松开。”

    “师……师尊,我,我疼……”

    李锦绣彻底清醒了,到嘴的话也随着这道闪电狼狈地吞咽回去,依旧跪着道:“请江宗主恕罪!”

    李锦绣眼巴巴瞅着师尊给小白兔接好了腿骨,还贴心喂小白兔吃果干,可小白兔大概是腿疼,病恹恹的,不吃不喝也不理人。

    铁证如山!

    他的目光透过重重雨帘,隐约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疼痛爆开,在浑身的骨骼中游走,李锦绣觉得好痛,可具体哪里痛又说不上来,他跌倒在地,胳膊肘好似断掉了,死死咬着牙,匍匐着往远处爬——他在逃,可是在逃谁呢?

    “可否告知,你方才做了什么噩梦?我也好对症下|药。”江寒溯轻声询问。

    也或许是刚刚被噩梦吓到了,亦或许只是手心太疼了,等李锦绣再缓过神时,眼泪跟珠串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即便只是在梦中,李锦绣也觉得像是真实发生着,一颗心如放在烧红的铁板上反复煎烤,疼得皱成核桃大小的一团,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肺侧刀锋刺穿,冷飕飕又钝痛难忍。

    自己从前不这样啊。

    李锦绣说不出来。

    《整个师门都有病》

    李锦绣临死前不久,大师姐才刚刚嫁入瀛洲赵家,如今二胎即将满月,说什么也得为小外甥准备一份厚礼才行。

    江寒溯抬眸定定看了他几眼,依旧沉默不语,用手帕绑好了伤后,就静坐了会儿,等李锦绣先开口。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重生到底算什么?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惊天骤响。

    若是有机会,还是换回来为好。

    三两口就把茶喝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

    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杯子,李锦绣心绪杂乱                                                不堪,竟嘭的一声,将杯子捏得粉碎。

    身后到底是谁?

    耳边是杂乱的雨声,他的呼吸急促到像绷紧的弦,随时都会弦断人亡。稍一张嘴,就呛了满嘴血气。

    可问题来了,他没有钱啊!

    卡擦。

    江寒溯让他起来,还递了杯茶来。

    他没有看清剑指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只不过在梦里,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他狠狠低着头,故作胆怯,实则内心愧疚不已,觉得这太过冒犯师尊。羞愧难当之下,一眼都不敢看向师尊,更莫说是他留在师尊虎口处的牙印了——这实在是他以下犯上的罪证!

    李锦绣愣了愣,几乎同一时刻,嗖的一声,一张明火符烧了起来。

    献血顺着袖管淌过指尖,又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溅出血花。

    江寒溯搂着他,温热指腹或轻或重摩挲着小徒儿殷红的唇,这副皮相很美,但江寒溯还是喜欢从前的,他抱习惯了,如今抱着反而觉得有些陌生,似活蹦乱跳的鱼儿,会随时挣脱师尊的束缚。

    不知过了多久,江寒溯才轻咳了一声,吸引李锦绣的目光,待人望过来时,抬手在他眼前一拂,人就再度倒回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师门,周围光线昏暗,他站在廊外,雨水将他打得浑身湿透,他似怎么都站不稳,在寒风骤雨中摇摇晃晃。

    外面风雨声渐大,马车穿过密集雨帘,车轮碾过泥泞山道,继续往前赶路。风过林梢时,还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外面又下起了雨,秋雨急骤,狂风大作,吹得车帘哐当响,几缕寒风窜了进来,夹杂着冰冷的秋雨落在李锦绣的脸上,他骤然从梦中惊醒。

    随即又是一声叹,隐在风雨中,听不太清。

    虽然也会做噩梦,但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更加不会对别人张口就咬!

    大师姐名叫裘云音,比李锦绣大上几岁,是小师叔座下大弟子。模样清丽动人,性格也好。

    他没有养宠物的经验,生怕把兔子养死了,脸上不由流露出了难色。

    李锦绣大惊失色,几乎本能地逃了出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一开口就是颤音:“我,我并非有意!还请师……”

    莫说准备礼物了,现在离开师尊,只怕明天就要沦落到跪在街头讨饭。

    呼吸急促,气喘如牛,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周围很黑,李锦绣怕黑,下意识摸索着爬起来,却惊觉嘴里咬着什么,都不待他反应,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为了不打扰师尊清净,李锦绣抱着兔子老老实实倚靠在角落里睡觉。

    如此一想,李锦绣就放心多了。

    但转念一想,有师尊妙手回春在,莫说是断了腿,哪怕就是魂儿在头顶飘,也定能被师尊拉回来。

    江寒溯微微蹙眉,察觉到李锦绣只怕是恢复了一点记忆。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突然闪现的生前记忆,哪怕只是零星片段,也足以让李锦绣惊恐不安了——他真的很害怕,怕自己跟传言中说的一样,是个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品行低劣的坏种!

    或许是和师尊分开了三年,凄风苦雨太久了。

    偏偏江寒溯还将“罪证”展示在了李锦绣眼前,依旧平静地问:“你是指,你做了噩梦,迷迷糊糊哭着扑到我怀里,还抓着我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的事么?”

    可等了得有半盏茶时间,李锦绣依旧低头坐着,无意识地捏着衣袍。

    李锦绣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敢说。

    李锦绣更羞愧了。

    江寒溯忍俊不禁,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早就告诉过你,老老实实便不会疼,是你自己不听。”

    江寒溯身为医者,又是长辈,极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还关切地道,“只是,你这梦游症须得趁早干预,咬了我倒也无妨,若来日咬了不该咬的人,只怕是个麻烦。”

    李锦绣点点头,实则在他心里,咬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咬师尊!

    李锦绣生前不是什么娇气包,挨过的打,受过的伤,数都数不清。性格又倔,有时候还爱认死理,疼死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他觉得很丢脸,就扭过头,用肩胛抹去泪水。

    只要是伤药,就没有不疼的。

    江寒溯最不喜欢的,就是失去控制的感觉。

    本是沧山派掌门之女,后师门被御尸宗所灭,小小孤女流落在外,被灵剑宗的小师叔捡了回去,收之为徒。因为曾经死了一个弟弟,遂一直把李锦绣当亲弟弟照顾。

    向大家伏首认罪?还是让师尊再杀他一次?

    江寒溯手下很轻,飞快将所有扎进肉里的碎瓷取出,用手帕抹了几下掌心的血,握着李锦绣的手腕,对着光仔细端详,确定没有残留的碎瓷后,才将伤药撒在李锦绣的手掌处。

    常言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李锦绣习惯顺从师尊的任何命令,立马把手松开了,察觉到师尊在拔深埋掌心里的碎瓷,李锦绣很疼,又觉得难为情,下意识往回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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