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替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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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镇的规划早已和当年不同，他找不到曾经的那个公园，只能围着他们共同的高中学校一圈一圈的打听。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屏蔽痛觉是件好事。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她久违的感觉到了点生命力，想要去超市买点日用品。

    姜颂曾去过无数的世界，扮演过数不清的人物，对人类的情感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规律。在她看来，人心易变，感情都有时限。爱这种正面情感很容易消散、变质，恨、嫉妒、厌恶这类负面情绪却会久久不散。

    东方泛起鱼肚白，寻找了一夜终无所得，谢明洲疲惫地回到家里，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服。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陆原遗憾的开口，“对姜颂好一点吧。”

    是不是因为这样，姜颂才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任何不适呢？她以为自己会凶她，会嫌弃她?她最擅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最好看一眼。”她戴上帽子和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地出了门，留下两张不知道什么的纸。

    如同预料的一样，金手指失效，胃疼到抽搐，姜颂忍不住想直接死了算了。

    他想到了，姜颂会去的地方。

    “陆原，她能治好的，她肯定可以，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有见到孩子一面……”

    他手指发抖，抓了几次才把那两张纸从地上捡起来。报告单的患者信息上写着：“姜颂，27岁。”

    谢明洲早已预料到，这些天他得到的最多答复就是“不知道”。

    不可能的吧。

    27岁，她还那么年轻。

    而此刻的姜颂，正在收拾自己继承来的破房子，住惯了谢明洲的豪宅，习惯了保姆阿姨和清洁工的存在，自己打扫卫生真有够累的。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小区门口还有一些正赶着回家的行人，谢明洲挨个挨个的问，一次机会也不肯放过。

    他那时候正厌烦她，觉得她只是试图吸引自己注意力，冷嘲热讽的让她别再演戏，他又没缺她吃穿，有病就去看。

    谢明洲处于一种从未有过的空白状态，从陆原离开，他就保持着跪地掩面的姿势，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几天他让李秘书查了查姜颂的住院记录，没有查到，但是发现了她的行程信息和在这个小镇的购药记录。

    陆原听他语无伦次，尽力安抚道，“你先别急，可能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可惜她时日无多，来不及了。

    她最喜欢下雨天，尤其喜欢在暴雨中行走，一切负面情绪都随着暴雨冲走，心情会变得无比轻松畅快。

    屋子里没有任何信件、日记，床铺也没有怎么收拾，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谢明洲躺了进去，盖上毯子。

    “告诉我你在哪儿。”

    无论有没有可能，他都要去看看。在手机上买好车票后，谢明洲进了卫生间，从镜子中看见自己落魄狼狈的模样，他特意换了身衣服，将头发全部梳上去。

    保安大叔有些耳背，加上雷声雨声交错轰鸣，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摆了摆手表示不清楚。

    在即将窒息时，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谢明洲眼底发青，脸色渗人，“看来你还不知道你下部戏的投资人是我。念在我对你还有一丝同窗情谊的份上，立刻消失。”

    初夏的天气多变，外面阴沉闷热，雷鸣声不断，大约要下一场暴雨。

    他慌张地抽出纸巾，擦去湿痕，拍了张照片发给陆原，陆原没回，他立刻打电话过去，第一遍没接，他再次拨打。

    陆原在那头没有说话，谢明洲咬牙，“你说啊，你说姜颂根本没事！”

    这座破败的房子，大概就是她便宜老爹的补偿。

    装修装修之后应该也挺温馨的吧。

    有爸爸疼，妈妈爱，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这座小房子里，平淡又安宁。

    李秘书的电话接连响起，谢明洲现在没有时间接，他一边用勺子冰了冰通红的眼眶，一边回消息，公司的事让她自己看着办。

    江雅瑟咬咬牙，抽出两张纸拍在沙发上，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好啊，不过走之前，你最好看看这个。”

    这是个安置房旧小区，小区里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但谢明洲拦了好几次，对方都表示自己只

    灯没关，晃得他眼睛疼。谢明洲歇息了一会儿，想要揉了揉眼睛，一抬手，带起的风将那两张纸吹落在地。他起身去捡，从大段大段的字中捕捉到几个字。

    这些情绪里，她最喜欢“愧疚”，因为一个人爱你时未必会对你有多好，但一个人若是有愧于你，就会试图弥补曾经的过错来补偿你。

    姜颂不舍得花积分，也为了更好地沉浸角色，一直都是认认真真从头演到尾。她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时，刚满四岁，那时候爸爸还没有欠债，夫妻关系和谐，姜颂过了一阵幸福日子。

    “她讨厌我不要紧，但她一定很喜欢宝宝，都说母子连心，你帮我把妈妈叫回来好不好？”

    出于某些道德伦理因素，他们部门的员工所使用的身体基本都是由系统生成，从小孩到老人都由员工本人扮演，但有积分的话也可以使用积分兑换加速器，加速到关键节点。

    谢明洲显然没有看天气预报，头发和衣物被淋了个湿透。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回去。

    “姜颂……之前都没什么表现吗？”

    “姜颂……我错了……”

    “是不是你也觉得爸爸做的不好，爸爸对妈妈太坏了，所以她才丢下我们。”

    谢明洲仔细搜索着记忆，忽然想起有一次姜颂半夜起来倒水，蹲在地上半天，说自己肚子疼，想吐。

    雨水随着风潲进伞沿，姜颂迫不得已低下黑色伞面，在小区门口，与拿着照片询问保安大爷的谢明洲擦肩而过。

    他对姜颂的了解太少太少，甚至找不到一个人来做中间人说和。

    一大早就被吵醒的陆医生叹着气，“什么？什么胃癌？我是妇产科医生，你问我这些有什么用……姜颂？”

    他没在意，向着小区门口走去。

    江雅瑟受伤，想必谢明洲现在正在悉心照料，然后在相处中发现她已经不是记忆里的白月光，又开始怀念对他百依百顺的替身了。

    做错事的是他，为什么姜颂要承担这些，凭什么？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报告单上，洇湿了上面的字迹。

    收拾了整整三天，除掉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这座房子才勉强可以住人。

    她想着想着胃里再次翻江倒海，身体症状越来越明显，姜颂开始吃止疼药。

    栀子花的味道还在，他将头埋在被子里，记忆倒流，他想到姜颂躺在床上笑着骂他变态的样子，想到她在班里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到底……这一切……是为什么啊。

    从小到大他都不怕孤独，不怕黑暗。可是现在这样的孤寂简直让人抓狂，叫人无法忍受。

    “滚。”谢明洲已经失去和她交谈的力气。

    “别放弃我……”

    姜颂早就被父母抛弃，这些年身边只有他。他还把她当做替身，爱答不理。

    所以，她肯定在这里。

    “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轰隆——

    她猜测谢明洲应该已经发现了癌症报告，正式进入剧情后，她开始出现各种症状，擦一次地板恨不得吐两次血。

    他努力地想要看懂上面的图和字，却好像失去了辨认汉字的能力，眼前变得抽象模糊。他一遍一遍的读，却还是没办法理解它的意思。

    病殃殃的，看着晦气。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脆弱，但却无人听到，连胎动都一下消停了，密闭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还有，经常半夜失眠。

    他顺着陆原的话回想过去，在之前的几个月里，姜颂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除了有些消瘦，不爱吃肉。

    陆原只是个妇产科医生，他说的话不可信，自己只要找到姜颂，找到姜颂，去个好医院再找个靠谱的医生好好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机械麻木地想着，起身去姜颂房间，试图找到什么线索，然而房间里空空如也，衣帽间的那些衣服首饰也一样没带走。

    江雅瑟收拾完行李经过他，嘲讽了一声，“你以为我就还喜欢你吗？连身材管理都做不好的家伙，也就家境能加点分。”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临床诊断：胃恶性肿瘤

    她看着被清洁干净的两室一厅，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成就感。

    弹幕上飘过江雅瑟最近拍戏受伤的消息，她今天早上在新闻上看到过。

    半个小时后，陆原开车来到了他家，带着检查报告单回到医院。找专家看过后，连他也沉默了，打电话问谢明洲。

    拿了雨伞，她出门朝着家附近的超市走去，豆大的雨粒快速染湿柏油地面，灰尘掀起一阵湿润的土腥气。

    他挂了电话，谢明洲听着失真的嘟嘟声，头痛欲裂，他才不信。

    闲来无事，姜颂继续看她的电视剧，她觉得江雅瑟的那部剧演的真不错，她从她身上学了一些演戏技巧，或许能在接下来的修仙世界里用到。

    一个人煎熬肯定很痛苦吧。

    姜颂喜欢自己的脸和身材，他现在身材走样，脸一定要足够帅气。

    如此过了几天，那些疼痛又忽然间全部消失，姜颂以为是总局破除了屏蔽，试图联系上级领导，却仍旧没有回音。

    真是一场及时雨，她正想喘口气呢。

    大雨倾盆，照片被淋得湿乎乎的无法分辨，谢明洲只好把照片藏进怀里，大声问，“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户姓姜的，孟姜女的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