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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那次一般,只立在一侧,注视她,不言语。

    清冷如月的公子沉稳从容,听扶楹骂他胞弟也不言语。只从暗处踏入明亮,随手拂去少女肩头飘落下的花瓣,言,“日后莫要再做这般无头脑之事了。”

    裴行砚应声,“无事。”

    寒风冷冽,呼呼作响,扬起雪花飞舞,直落至人眉头,冰凉又刺骨。

    没人知道苏扶楹重生了。

    裴行砚身姿颀长,鼻梁高挺,气质冷淡如冰,面容俊美而又疏离。着一身黑衣,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

    小厮驾车向裴府驶去,见苏扶楹还立在门口,没忍住说给自家公子听,声音不大不小,“公子,苏姑娘还在门口望着呢。”

    马车碾过雪地,因着路面结冰,只得慢悠悠往前赶,车辙错落杂乱。

    再者,苏扶楹想起死前见过裴行砚一面。

    *

    苏扶楹有两个远方表兄,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

    扶楹摇头,“怎会。”

    雪花飘飞,落满屋檐,倒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又转身问好,“两位表兄安好。”

    裴行简伸出的动作停滞在半空,温和一笑,道歉,“是表哥唐突了。”

    前世的惶恐屈辱在少女心中生了根,每每夜间惊醒,仍会心悸不安。

    翘首以盼的洞房花烛夜,却等来裴行简一句,“对不住表妹,表哥心中另有其人。”

    片刻用了药,奶妈妈蒋婆子匆匆赶来,俯身行礼,言明,“姑娘,裴家两位公子到了。夫人让您仔细收拾一番,晚些出去露个面。”

    裴行砚修长手指掀开侧帷。

    “楹楹到母亲跟前来。”苏母开口。见苏扶楹上前,小声问,“如今你姨母愿意与咱家结亲,你看看你相中哪个表兄了?”

    裴行砚身体硬朗,一年到头生病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因着苏扶楹的关心,裴行砚还是接了过来。

    静嘉二十三年,隆冬。

    裴行砚眉宇间透着清冷,仿佛高山之巅的孤鹰,傲然独立,又宛若松柏,苍劲常青。

    死得凄惨。

    那……

    照着苏扶楹以往性子,早就摔门而出了,但苏家中落,双亲被害。苏扶楹想借裴府势力查清苏家蒙受冤屈的真相,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还要应对裴行简的刁蛮小妾,身心俱疲。

    便从婚事开始吧。

    重来一世,苏扶楹心思简单,只想护住苏家,与夫君相濡以沫过完一生。

    驾车的小厮赶忙下车,“都是小的不好,让公子等久了。”

    苏扶楹送走裴行简,与裴行砚立在苏府门口等马车。

    “多谢。”

    “姑娘可是心悸了?”盈玉担心地唤,“好端端的,裴家两位公子怎么来了?姑娘可还记得,从前您还跟两位公子一起玩笑过的。算下来,您们应该有一整年不曾见过了。”

    而裴行简笑容温润,身着蓝色锦袍,多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少女启唇,声音如珠玉般圆润清脆,“父亲                                                ,母亲,女儿中意行砚表兄。”

    无人知晓,清冷如月的谪仙早已坠入凡尘,心甘情愿。

    场景与上一世完全重合。

    扶楹立在桃树旁。花瓣飘落,落至少女肩上。明明害怕不安得不行,少女依然故作镇定,杏眼透亮如水。微微瞪眼,望向不远处的清冷公子,道:“我可不怕你们。”

    扶楹平常温婉有礼,若不是不喜裴家二子定是不会掉人面子。

    她才不承认自己落荒而逃!!

    《裴夫子的白月光重生了》

    有点冷了。

    裴行简被惊艳一瞬,上前几步伸手虚扶,“表妹多礼。表妹可还记得行简表兄,少时开玩笑,表妹还闹着要嫁与表兄。不过才一年未见,表妹出落得愈发漂亮了。”

    苏家父母安静看着少年少女的互动,心下有了折算。

    瞧见姑娘笑意盈盈的模样,盈玉伸手压了压翘起来的双丫髻,娇俏地道,“姑娘莫要嫌奴婢多嘴。”

    行至前院。

    回忆被苏母的唤声打断,苏扶楹盈盈一笑,转身望下去。

    扶楹半躺在软榻上,微微侧身,露出一张桃花面。

    苏家长辈坐在主位上,裴家两兄弟在右侧并肩而立,苏母与裴行简谈起裴母,两人相谈甚欢。

    裴行砚嗓音也是极好听的,“嗯。”

    盈玉从前院进来,把门阖上,在炉子里添了新炭,净了手才把汤药端上来,叮嘱道,“姑娘身子本就不好。冬日天凉,自是更应注意些。”

    盈盈目光望向裴行砚,与男人漆黑瞳孔相撞也不避开,落落大方地笑,“不知行砚表兄意下如何呢?”

    上一世苏扶楹未曾纠结选了温润如玉的二表兄裴行简,哪知裴行简心有佳人。这一世,少女想换个活法。

    他他他……是在骂她没头脑吧?苏扶楹一噎,白跑一趟,骂人也没骂尽兴。

    青蓝色帕子紧了紧,少女脸色苍白几分,好半晌回过神,应声,“我晓得了,辛苦嬷嬷走一趟。”

    “你告诉裴行简,他永远欠我的。本小姐咒他科举次次不中,晚上睡觉被鬼缠身,出门被马车撞飞。”

    二表兄裴行简,文人风骨,温润如玉。

    微风吹拂,浓稠的发尾扫过眼尾,苏扶楹眨了眨眼,眼底满是畅快。

    桃花越落越多,粉红一片却不及少女万分之一的清丽。

    苏扶楹上前几步,跟裴行砚并肩而立。

    苏扶楹这才知晓,裴行简在与苏扶楹相看期间,与丞相府庶小姐看对了眼,但两人碍着苏扶楹情面,有情人只能相隔两地。

    苏家父母十多年感情颇深,即便苏父有两个通房,但不偏宠,后院相处的也好。但柳姨娘是上来的新人,在苏父醉酒后算计有了身孕,前不久生下儿子,母凭子贵,在后院无法无天。

    触到温暖,雪花融化,滴水顺着眉宇流下,裴行砚眉眼不动,整理了下宽大衣袍。清冷似谪仙。

    再瞥一眼身旁的男人,苏扶楹心中多了柔情,把手中的青蓝色帕子递给他,“表兄擦擦吧,莫要冻着了。”

    苏扶楹进了前院,苏母早早休息去了,只有苏父还在条案旁静坐,一道倩影在身边侍候。

    苏扶楹欠身,“见过父亲、母亲。”

    瞧着盈玉小大人的样子,少女只觉心头一暖。

    远远的见,苏扶楹挥手,少女笑容明媚,是寒冷冬季的一抹灿烂暖阳。

    大表兄裴行砚冷漠无情,心思难测;

    少女年芳不过十三,容貌却昳丽万分,墨发倾泻,散落于腰际,盈盈楚腰以淡蓝色系带束着,纤细的不盈一握。皮肤白皙似凝脂,周身气质出尘若仙。

    露面是假,相看是真。

    苏扶楹敛了眉眼,起身接过盈玉递来的艳红色大氅,披在身上。冰凉的体温渐渐回暖,言,“无事。去前院瞧瞧吧。”

    如若可以,苏扶楹不想与这两位表兄扯上关系,但母亲与姨母关系好,婚事又是从小商量的,苏家如今境况不好,苏扶楹不愿让父亲母亲为难,只好从中选择一个。

    太傅府,明秋院。

    少女是去找裴行砚对峙的。

    “粗人做的活您何必沾手。哦,倒是我忘了,姨娘自是念旧,改不掉以往在母亲跟前伺候的习惯也是应该的。总归是母亲未曾考虑清楚,下人怎能做惯主子呢。”

    苏扶楹无意多言,只道:“表哥言重。”

    男人宽肩窄腰,面庞冷峻,立在苏扶楹前挡住寒风,飘落的雪无顾忌地落在他肩头和眉宇。

    *

    可以。

    这些话与上一世大差不差。上一世少女会脸红心动,满心小鹿乱撞。如今,却只觉反感,虚伪。

    “姑娘又在吹风了,当心染了风寒。”

    苏扶楹眼眸低垂,面上沉静。

    见到倩影,苏扶楹神色冷下一分,“姨娘也在?”

    上一世,她嫁与道貌岸然的二表兄裴行简。不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却盼望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那时——

    后来裴行简白月光回归,苏扶楹被迫和离,在青楼卖艺讨生活,维护最后的颜面。但仇人算计,苏扶楹丢了清白和尊严,屈辱之下撞柱而亡。

    两人都在等着苏扶楹开口。

    “您上月的风寒刚好,奴婢听着姑娘今个又想咳了,便吩咐人把药熬了。姑娘这次可不能再因着汤药苦不喝了。”

    少女乌黑秀发自然垂落。昏黄的光线照在弯似月牙的眉上,微微抬眸,目若秋水。一袭软烟罗纱裙,衬得眉眼愈发漂亮,唇红齿白,灿若星辰,又似坠落凡尘的仙女。

    苏扶楹看得透彻,哪怕裴行简不是她上一世悲惨结局的罪魁祸首,也是助推器。娶了夫人不负责,反为旁人守身,口口声声语“表妹谅解”,谁又真正谅解过她?

    苏扶楹气笑:你答应与我成婚,转头却言有忘不掉的白月光?!

    现下,只希望扶楹能对裴家长子有好感。

    盈玉扶着扶楹起身。

    “您道是或不是?”

    男人静立,仔细看能发觉淡然清冷之下的温和。

    重来一世,苏扶楹不愿跟这人牵扯,下意识向后退去。

    外头雪花飘的正盛,绵团似的,苏扶楹抖抖肩膀,纤细的手指蜷缩在衣袖。

    上一世,苏家中落,柳姨娘留下幼子,把

    苏扶楹鬓间的并蒂海棠花步摇轻晃,发出优雅动听的响声,在寂静的外间显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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