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葱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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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留一半新粮充当口粮，剩下的十石才是和粮商交易的。

    附近还有一棵梅子树，好在这块地方村里人也不来，倒是便宜了他。

    为了树上的杨梅能挂果成熟，他可做了不少工夫。抓虫杀虫不说，偶尔还要施肥。

    到时秋收再花半两，拢共加起来一两就能收入接近三十石粮食。

    大抵是开怀了，接下来几年，柳叔么竟接连生下了两个孩子，一个汉子，一个哥儿。

    分家势在必行，但赚钱的活儿也不能放下。

    “我都藏起来了，属耗子的吧！一到干活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就连劈柴都得老娘出马，谁家这功夫不是汉子做！”

    商户到村里收粮，一石稻谷大约是八钱，主要看稻谷的质量，谷稻饱满的可能去到一两也不一定。

    好不容易杨梅终于由淡红转向深红，贺晏用剪子一串一串地剪下来，剪了一篮又一篮，摘得满头大汗。

    但不说贺军打小当他是兄弟，就说这柳叔么对他也是多有照顾。

    最后那句话说得好小声，只能郑康一人听见，他笑了一声，“嗐，还不是掌柜说谁要洗的碗更多，那个人月底就能多得二十文的月银，可不得赶紧的，可没工夫跟你说话了。”

    贺晏两口解决了一个鸡蛋。

    贺来贵家里人少地多，共有十多水亩水田，八亩旱地，二十多亩地光靠他一人得种到什么时候。

    还不如现在这样，天天肚子吃得滚圆，每年还能攒下五六两来。

    都是她特意做给强子吃的，补一补的。

    贺晏望着那几枚的菱形爪印，由深至浅逐渐消失，感觉好像看到一只带伤的狐狸挣脱陷阱逃跑了。

    毕竟与贺来贵家相比，人口比更多的，有的人家二三十口人，也就这么多地，跟他差不多的良田又没他多。

    实则在屋里不是看话本就是睡觉，正事是一点儿也不干，眼下听了他娘的叫骂声，翻过身蒙着头继续大睡起来。

    攒下的银子，贺多贵夫妻二人便供贺强上私塾，就想着贺强能考取功名，这样他们贺家就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了。

    家里一共就五亩水田，一亩旱地，刨除赋税后剩余的产出根本不够吃，贺军听闻刘府招短工插秧种地，便自告奋勇去了。

    柳叔么连忙拒绝，“我不要，你拿回去吃。”

    “早知这孽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生他下来，生他下来有什么用处了！成日就只知道吃家里的粮食，那鸡蛋是他能吃的吗？”

    十四岁那年他发烧都烧糊涂了也没人管，最后还是贺军将他带回家去照顾，要不然他真的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贺军便是这柳叔么的儿子，贺军的亲爹贺瘸子生下来这左腿就细伶伶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别说好人家的哥儿姑娘了，就连穷人家的哥儿也不一定看得上他。

    而大的那个陷阱里则空空如也，陷阱里面和周围泥土草丛有些暗红色的血迹。

    从百味楼侧门直入便是后厨，贺晏来到的时候，帮厨正切萝卜切出了刀光剑影来，两个洗碗工一声不吭闷头比赛洗碗，对路过的贺晏直接视而不见。

    油饼很大，两个将将够八分饱，贺晏来到了之前标记陷阱的地方，他一共挖了三个陷阱，都在山里又偏又远的地方。

    这油饼香得很，上面刷满了葱油，棕黑的葱段被炸得焦焦的，若是裹着菜蔬吃想来也有几分清爽可口。

    贺强惯会躲懒的，像他这个年纪的汉子下地干活了下了几年了，可他一到干活的时候就说自己得去忙功课。

    贺晏对此也不太了解，毕竟他这性子也没有那户人家愿意收他做工的，“若是今日还没回，到时你跟我说一声，我去看看。”

    眼下都有五日了还没回来。

    自然，二十岁那年官配了花印黯淡的哥儿做夫郎，也就是面前的叔么，柳叔么进门五年才生下贺军。

    贺晏远远听见，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此，自懂事起就在山里摸爬滚打，贺晏就是这么和他相熟的。

    别的酒楼还好说，就是这百味楼出现这情况实在是难得一见啊。

    贺军比他要小上三个月，这婚事倒是不着急。

    除了水田，他们家可还有旱地，旱地种花生种黄豆，样样皆是活儿，这活儿是怎么也干不完的。

    这肥还不是随便就能到得来的，得是钾肥才成，猪的骨头或者蕉皮都可以充当天然钾肥。

    贺来贵洗漱完，走出来听到她这话，脸色越难看，“好了，还要骂到什么时候，我种地种了一天还不能多睡一会儿吗？”

    贺军作为家中老大，爹腿脚不好只能靠编竹编为生，阿么生下老三后就时常不舒服。

    他立马顿足捶胸，恨不得昨晚住在陷阱旁！

    贺晏好奇了看了下，见没人说话便走到帮厨郑康身边。

    当然，收粮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这么高的，毕竟收粮收的都是带壳的稻谷，而不是去了壳的大米。

    他将剩下那个鸡蛋塞给柳叔么，“叔么这给你吃，补一补。”

    只见他脚踩不算高大粗壮的杨梅树上，杨梅丰硕，压弯了枝头，这杨梅树就在山洞不远处，估摸着便是原本山洞的主人种下的。

    他可不是那种亏待了自己的人，一到了芒种、秋收的时候，他赶紧请短工上门干活。

    对于贺军他们一家，眼下贺晏有能力回报自然也不在乎一个两个鸡蛋。

    “还未，”柳叔么说道，他们家地不多，不像贺家那样还能花钱请人干活。

    一天十二文，不包吃住，为了水田插秧他请了三个短工一人种八亩地，算下来花上半两就差不多了。

    “你们掌柜如此大方啊，”这话说得非常不走心，千

    “可别，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安心拿回去吃。”贺晏将鸡蛋丢他手里，挥挥手，大步往前走。

    要是旁人，贺晏可不会这么大方给出一个鸡蛋来，这可是两文钱！

    “晏小子啊，这么早就出门去了？”一脸色蜡黄的叔么正好抱着衣服出门盥洗，见他兴冲冲地走着，问道。

    五月的早上太阳不算猛烈，但长时间暴露在阳光底下，贺晏依旧被晒出了一身汗。

    他们是青梅竹马，她还能不知道贺来贵什么人嘛，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到底还是自家当家的，她就懒得戳穿他。

    ……

    两刻钟后，贺晏交了一文钱进城费，今年新县令上任，这城里城外的治安都好了不少，城门的守卫个个人高马大，倒是没有出现搜刮民脂民膏的行为。

    按照现在的粮价，一石糙米是一两五钱，一斗则是一百五十文，一斤十三文，精米则是一石去到了三两六钱，三十文一斤寻常人家根本吃不上。

    “吃，再给我煎两个鸡蛋饼。”

    两个小陷阱里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山鸡在里头扑腾着翅膀。

    贺晏朝着郑康轻声喊，“郑哥，能帮我找一下李哥吗？”

    可叹他现在还没分家，其他东西就是他舍得给，贺军他们也不愿意要。

    那葱油饼，可是费了她不少心机，猪油下了一大勺下去！

    他的好几两银子啊！！

    两个鸡蛋三文，单买一个鸡蛋也要两文钱呢，这可使不得！

    贺晏沿着山路快步走，很快就将两个油饼解决完，不得不说，这人心虽然是偏的，但做饭的手艺确实不错。

    钱三丫扯上嗓子，一边砍柴一边骂，骂着骂着还把贺来贵和贺强骂了进去。

    从南门进去，穿过集市，左拐右拐到了西街的百味楼。

    粗略来算，十石粮食能收入九两左右，单是水稻的收入能有这么多，这在河东村已实属难得。

    痛失几两银子，贺晏将悲愤转化为动力开始干活。

    身体是本钱，他要是这么卖力干了，剩下的银子都不知道便宜谁。

    “好，”贺晏站在一旁跟郑康唠嗑，“哥，你们店里是有什么奖励不成？怎么他们……”

    柳叔么望着手里的鸡蛋，无奈笑了下，心道算了，赶明儿给他缝两双千层底鞋垫吧。

    用一两换家里人吃饱肚子加十两入袋，这算盘他还是会打的，要换作其他人肯定剩下这一两银子自己拼死拼活地埋头苦干，贺来贵他可不愿意啊。

    等到差不多成熟的时候，为了防止虫害和鸟啄，他还喷了自制的杀虫剂。

    三十石粮食看似很多，实际上淮州毗邻鱼米之乡，平头百姓想靠米粮攒钱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负担少，亲娘六年前去世，亲爹主要靠大哥养老，他只需要每个月出一百文就成，逢年过节买点布匹做成衣，再出点肉就成。

    收回来的三十石粮食扣掉粮税人头税户税各种税还有各种损耗，拿到手的谷稻大约还剩七成，也就是二十石左右。

    其实不然，贺来贵一般出门去只是找个地儿看着雇佣回来的短工干活，自己压根不需要下地。

    贺晏点点头，“嗯嗯，柳叔么早啊，对了，叔么，军子还没回来？”

    钱三丫闻言狠狠翻了个白眼，“……哦，早饭只剩下稀饭了，你吃不吃？”

    郑康抬头，“小贺来了，成，我切完这盘啊。”

    摘下来的杨梅装起来估计有一背篓这么多，但他怕装一起压坏了杨梅，干脆分开两个背篓，底下和周围填满了树叶，再放入一半杨梅进去。

    前些年大哥还直接搬到县城住了，也不常回村子，倒是他时常借着探望父亲的名义去大哥家打秋风。

    眼看着就要到晌午，贺晏饭也没赶得上吃，他就前后各一个背篓，撑着竹排往县城赶。

    三年多前，贺军还未满十六便被充当兵役征走了，好在年初时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