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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行礼之人本该是苏元意的母亲,可母亲来不了就替换了另一位苏家长辈,是嫁给上任状元郎的姑母,她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如今都已经成年,是公认最有福气的人。

    “你母亲今日若是能亲眼看见你出嫁,不知有多开心呢。”

    保管是一个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故事。

    “是。”

    苏元意听说过这位名满京师的名妓暮瑶,王孙贵族追捧她,文人骚客赞美她,似乎没有人不喜欢她,就连关于她的诗,她也读过几首,还有她的曲子……

    姑母站在她身后口中念着祝福的诗文为她一下又一下的梳着发,她瞧着镜中浓妆下的自己,花样妖娆柳样柔,浓妆粉黛绝世态,陌生得连自己都不敢认了。

    “是……是暮瑶姑娘。”

    “要我说世子喜欢的一定是暮瑶姑娘,只可惜国公夫人绝对不允许世子娶一个妓子回家,一对有情人只能就此分别了。”

    姑母用手背揩揩泪眼,复又拉着她的手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世子从前就常去天仙楼捧暮瑶姑娘的场,如今大婚的大日子还喊她来,你说世子是不是从没忘记过她?”

    “今夜是我的大婚夜,莫节外生枝。”

    “可惜了,若非世子碍于家世之差娶不得暮瑶姑娘,世子夫人的位置怎会轮到她一个罪臣之女做?”

    “好。”兰香无奈地应了一声,为苏元意又倒了一盏茶。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她出着主意,有些有用,有些没用,但无论有用无用都是对她最真心的祝愿。

    苏元意一时之间没想起谁是暮瑶,她愣了愣,方问,“天仙楼的暮瑶?”

    当然这些事谁也不知道,毕竟一位未出阁的姑娘看这些诗和听这些曲子,若是传扬出去,于名声有碍。

    她对她一直很好奇,可她和她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她为何会给她送新婚贺礼?

    兰香适时又在苏元意耳边低语,“小姐,刚才忙乱,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菊芳说她今日收到了三份奇怪的贺礼,想问小姐该如何处置?”

    苏元意:“记下名字与礼物收入库房就是,为何这种事也要问我?”

    灼热的温度透过手一寸一寸传递给她,让她整个人也跟着热了起来,耳边所有的浮华声她都听不见了,只有他的呼吸和他的心跳。

    他们是夫妻了。

    廊外忽而传来一道男子的厉呵。

    她始终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一般,这就结束了?

    “小姐,您今儿一天滴水未尽,要喝口清茶吗?”

    苏元意刚坐起身披了件外衫,兰香就把屋里各处的灯全都点上了,昏沉沉的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

    “回来。”苏元意叫住兰香回头,“随她们去说。”

    “今儿世子大婚,那位怎么                                                也来了?”

    兰香叹了一声,“小姐真是好性子的人,都被他们欺负到头上了还能忍。”

    她们一进门就红了眼,拉着苏元意问长问短,言语间似是还想问问苏元意的母亲,但最终还是按下没提,不想在大喜的日子又惹新娘子伤心。

    《世子,你娘子没了》

    “圆圆,我听说萧家世子是个最花心不过的人,日后你嫁过去且放宽心,管他往哪儿跑,你的婚是皇上赐得,正妻的位置稳稳当当,待你日后生下嫡子日子就好过了,他爱纳几房纳就是,你心放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谁说不是呢,世子对暮瑶姑娘那是真好,什么奇珍异宝都上赶着送去,之前还为了暮瑶姑娘和别的男人打架,咱世子多娇贵的一个人,那日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肯让暮瑶姑娘受委屈,可见是真爱了。”

    兰香话音刚落,苏元意就听见廊下有过路的小丫鬟在嚼舌根。

    至于她们说的内容,无论是真是假,都影响不了她分毫。

    红盖头从头顶盖上遮住她所有的视线,只能低头看见自己红艳艳的裙摆和一双踩着红绣鞋的脚,兰香扶着她跨过门槛上了花轿,耳边是吹吹打打的乐音。

    她又低头喝了口茶,笑着说,“不愧是定国公府,顶级的勋爵人家,新婚夜里还不忘给独守的新娘子表演点节目。”

    苏元意有点头痛,她这位夫君惹得情债还真够多的。

    她不信一个男人真的爱的一个女人会什么也不做,看着她的受苦。

    若为假,她没必要生气。

    兰香气得七窍生烟,“这帮贱蹄子!我这就去撕了她们的嘴!”

    “说是来唱曲表演,可你没看世子的眼睛都快落在那妓子的身上了。”

    她像是听故事似得,一面品着茶,一面听外面的小丫鬟们说话,许是见房间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反应,她们越说越夸张,整理起来简直可以写成话本子传唱了。

    “东西先收起来,明儿得闲拿来给我看看。”

    直至兰香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方蓦然回神。

    “一份是许公子送的,送来的小厮说要小姐亲自打开,还有一份不知何人所赠,没有名字,但装礼物的盒子却华贵异常,瞧之不似俗物,因着没有署名,菊芳不敢贸然打开查验,还有一份……”兰香说到这儿有些吞吞吐吐,似是难以启齿。

    可萧闲什么也没做,可见他们口中的真爱,也没那么真。

    若为真,既然她们说萧闲那般爱她,为何迟迟不将她纳入府中,哪怕因为身份做不得妻,那妾呢?也不行吗?

    “小姐,你就任由他们编排吗?!”

    “慎言!”

    “是她!”兰香愤愤道,“她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青楼里的玩意罢了!也配给小姐送礼?她摆明了是要羞辱小姐您!”

    “你们是什么人?!不好好当值在这儿乱嚼什么舌根?”

    “圆圆今日就是最美的新娘子。”

    她明明看不见他的脸,但却仍能想象到他眉眼灼灼的模样,她脸颊一热,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和她当初得到赐婚的圣旨在官道上握住他的手时一样。

    府里住着一位表姑娘,府外养着一位红颜。

    兰香对于苏元意的好心态已经无可奈何了,她从开始的愤怒,竟然也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后来还找出几处漏洞小声和苏元意吐槽呢。

    “你未来的婆母国公夫人虽不喜你,但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爱磋磨人的人,你对她敬着些,日子也就慢慢的过去了。”

    苏元意喝下一碗清茶,只觉自己纷乱的情绪稍稍得到平静。

    “嗯。”

    其实苏元意初听时也颇为愤怒,可她仔细想了一遍后,又觉得事有蹊跷。

    无论何种理由,何种阻碍,何种不得已,说到底也只有一种缘由——不够爱。

    兰香说的这几位姑奶奶正是苏家已经出嫁的几位姑娘,自苏家出事后,她们作为出嫁女虽并未受到牵连,但这段时间在夫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之前的想法或许是高估他了,什么藏拙自污,怕是风流纨绔就是他的本性。

    他为了她都能用萧家的军功换她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罪女,比起她,暮瑶的出身真的算不了什么。

    或是赎出花楼养着做外室也总比在天仙楼继续做头牌姑娘的强吧?

    苏元意成婚的前一日一夜未眠,她在梨花木的拔步床上直挺挺地躺到三更时分,就听廊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传来丫鬟兰香的声音,“小姐,该起床梳妆了。”

    那些小丫鬟在哪说话不好,偏偏在她的廊下说话,摆明是要让她听见闹出事来,若兰香真的出去,那才是中了对方的计。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快别提那些伤心的事儿败了福气,咱们的圆圆啊,以后的日子定能合和圆缘的过下去。”

    今日苏元意结婚,她的母亲以及伯母婶婶们都被流放寒州,自是不能亲自送她出嫁,可女子出嫁身边总该有娘家的女性长辈为她行梳头礼。

    “她派来送礼的人可有说明为何而送?”

    她坐在轿上,从未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又这么快,等轿子缓缓落下时,脚下昏暗的阴影忽而亮了起来,一双白皙光洁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十指修长,指腹泛着微微的粉色,“娘子,我终于可以叫你娘子了。”

    苏元意站在原地如同一颗树一般任由丫鬟婆子们妆扮着,待她换好喜服后,苏家出嫁的女子们也都来了。

    苏家的男人们几乎都死绝了,族中只剩几位幼童,得以保全,往日苏家强盛时,彼此或有攀比,或有口舌之争,可如今她们只有把心往一处聚,把力往一处使,才有可能度过这次的危机。

    又与萧闲有关?

    苏元意浅笑,“好了,我渴了,再帮我倒杯茶吧。”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兰香为了应景也穿了一身桃色,衬得她脸颊绯红,喜气洋洋,她上前扶苏元意在镜台前坐下,笑嘻嘻地服侍她擦脸净面,“小姐,几位姑奶奶们都来了,都在候客厅等着见小姐您呢。”

    “是谁?”

    兰香冷哼一声,“菊香说,那人只是趾高气昂说了一句祝小姐新婚和乐而已,哼,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嫉恨小姐嫁给了世子。”

    他们在礼官的指引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直至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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